第12章 帶路出宮
聽說,武賽,太子與七皇子決戰,太子贏了。
解憂悶悶不樂,就是悶。
他其實,比太子更好的,儘管這兩年她似乎從來沒關心過他的事,可她知道,他似乎越來越優秀了,優秀的本就像他便該是那樣一個人。
而她的字,卻還是那般丑。
她甚至想,他會不會,永遠都不會跟她說話了,如一年前一樣,她還試着與他說話,試着接近他,可每每換來他淡淡的臉色,和不溫不淡的恭敬話語,沒有任何改變。
從此,她便再也沒去打擾。
遠遠的看着,便好了吧。
夜晚起來,一個人坐在床榻邊,沒有睡着。
“嘿,長公主。”
聽到聲音,解憂看向四周,沒人。
是幻覺?
“上邊。”
解憂一抬頭,一個人影從房樑上飄落,對她做了個‘噓’的動作,幾個月不見,解憂還是認得他,旋即點頭。
蘇子一愣,這長公主未免太聽話了些,讓做啥做啥,還真不怕他是個壞人么?
解憂亮着眼睛,走過去,圍着他量了兩圈,這就是傳說中很厲害的武功?還可以飛天遁地?
蘇子被她盯得發麻,“長公主,念在上次我救你的份上,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怕我幫不上。”解憂道。
“沒事,你一定幫的上。”蘇子猶豫了一會兒,在她房間轉一圈,隨手拿了個上等玉石虎,震驚了,“這要賣出去得值多少銀子啊!”
他當寶貝般的摸了摸,溜了口水,捨不得放下。
“你要,我送給你。”解憂很大方,反正這些她用不着。
“真的?”蘇子兩眼放光,更把它當寶貝,“你不反悔?”
“嗯。”解憂點頭。
“好,有這樣的好事,下次我還來找你。”說著,蘇子準備走。
解憂叫住他,“你不要我幫忙了?”
“你已經幫了。”蘇子指了指手中玉石,輕鬆一笑,離去。
“真是怪人。”
解憂嘟囔。
忽然心情又變好了些,解憂很高興的躺下睡覺,遂也不再想那人了。
她的小日子總是過的很快,每天琴棋書畫,但,沒有一樣她學的精通,鈴木有時倒也古靈精怪,變出許多民間玩意,她最近越來越心動,想去民間。
琉璃近幾日甚是覺得公主很奇怪,老是望着房梁看,似是上面有金子掉下來似的。
解憂笑了笑,因為今夜,她可以出宮了。
當然,她不會告訴任何人。
蘇子前幾日又來找過她一次,又拿走了一個值錢的東西,還問她需要他做什麼。
她轉了轉腦子,似乎宮裏沒有自己特別想要做的事,想起自己這輩子還沒出宮過,心裏有些癢。
於是她對蘇子說,她想出宮。
出宮,她一直想做卻沒有膽量做的事情,她也曾和衍兒商量過哪天找個時間偷偷溜出去,誰也不告訴。
只是,還未實行過,便已被扼殺死了。
算了,過去的,想那麼多做什麼。
蘇子當時沉默了良久,才咬牙道,行,誰讓我欠你的。
這一夜,她早早睡下,待琉璃出去,房中是時候落下個人影。
解憂忽即爬起來,拽着他,“我們什麼時候走?”
“你不怕我把你給拐了?”蘇子問,很是認真,如果她能賣,應該價錢不錯。
“你不會的。”解憂肯定。
“嘿,我告訴你,我真會把你賣了。”蘇子在她額上敲了一下。
蘇子又眯了她一眼,“你就穿這衣服出去?”
“我只有這個。”
“好吧。”蘇子無奈,雖然不是華麗宮裝,藍色衣稠,不過跑起來,應該也不礙事。
風聲,在耳邊擦過,割得臉有些疼。
解憂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奇怪問,“為什麼要跑?”
“打不過了,當然得跑。”
“為什麼要打?”
“因為輸了錢。”
“為什麼會輸錢?”
“因為贏不了。”
“為什麼贏不了?”
“嘿,你哪那麼多為什麼!”蘇子氣的臉通紅,“我先說好,你出宮,我不管你的。”
“我們現在算出宮了嗎?”
“嗯。”
解憂終於睜開了眼睛,從他身上下來,穩穩妥妥的落地,還多踩了兩腳。
望旁邊一看,果然,蘇子不見了。
解憂苦笑不得,她壓根兒就沒出過宮,她往哪走?
不管了,往前走吧。
一路走過去,解憂讚歎,原來宮外是這樣的,也不過是兩排房子,也沒燈,道上連人也沒有。
難道是她選錯時間了?
嗯,夜風很涼。
解憂一路在街上走,孤零零的,終於見到一家有燈的,裏頭還很吵,解憂靠在門邊。
裏頭偶爾走出兩個人,一出來便直說,“今日晦氣,一把全輸光了!”
“手氣太他娘的不好了!”
偶爾也有幾個蹦蹦樂樂出來的,笑開了花兒,解憂正猶豫要不要進,畢竟闖別人屋子不太好。
但是,她聽到了一個聲音,身體一激靈,終於掀簾進了去。
“呀!老子手氣好!自摸!”
解憂循着聲音,往一邊遠遠看去,只見四個人圍着坐在一起,蘇子正在樂呵呵的把錢往懷裏揣。
房間很亂,很多人玩的方式不同,但似乎他們都玩的很開心,笑容太大。
“小姑娘,你要玩一把不?”
一中年粗男子走過來,忽然色咪咪的看着她身上的綢緞子。
解憂搖頭。
“小姑娘,一個人?”
解憂指了指蘇子的方向,“我和他一起。”
中年人看了還沉浸在竹葉子牌桌上的蘇子,略有深意,“呵,這蘇麻子居然拐賣起小孩子來了,欠了錢居然拿別人家孩子賣錢,沒良心的傢伙!”
遂又笑呵呵對解憂說道,“小姑娘,家在哪呢?陳叔送你回去?”
解憂看着他的笑,覺得他一臉不懷好意,搖了搖頭,直接跑到蘇子身後,蘇子沉浸於賭博之中,竟然沒發覺。
解憂在身後,看着他怎麼出,許久,一來二去,竟也摸清了這牌的門路,遂還伸手指點,他應該出個‘八條’,這個‘五餅’該留着。
蘇子又胡了,萬分感謝的往身後看了一下,這一眼,眼珠子掉了一地,遂傳來吼聲。
“你來做什麼,給老子出去!”
解憂鎮定,吐了吐舌,“我沒地方去。”
“隨便去哪兒都行,就是不能待這兒。”
“你可以待。”
“我是我,你是你,我把你帶壞了,皇帝老子不把我砍了!我還年輕有為,還不想死。”
“你帶我出宮,也會被殺頭。”
“……”
僵持許久。
蘇子無奈,“你走不走?”
解憂較勁,“不走。”
“你這倔孩子!”蘇子崩潰。
“麻子,還打不打了,要不,回家管管你家小夫人去?”
後邊,鬨堂一笑。
“好,你不走,我走!”蘇子處於崩潰邊緣,還不忘掃走幾個錢,跑出了門。
解憂跟了上去,可是一出門,他又不見了蹤影,只怪,他跑得快,她壓根跟不上。
解憂一點也不生氣,倔起脾氣一定要找到蘇子,於是圍着道路轉啊轉啊,也不知道到了哪裏,前面有一片火光,不遠,她被煙給嗆了一下,捂了捂鼻子。
是一個房子着火了,驚了房子裏的人,個個都跑出來救火。
解憂趕緊饒了道,離那着火的房子遠些,往另一條街走,可卻是越走越黑,她是不是走進死胡同了?
宮外的路真複雜,饒了七八個圈,解憂頭大了。
怎麼走?
她實在走不動了,便坐在牆角歇了會兒,抬頭一看,對面的燭燈忽然亮了,門前堂匾上三個大字,‘冬草堂’。
裏頭有些動靜,似乎是有人要出來,解憂連忙起身,看了看周圍,找了個巷子鑽了進去。
她也很奇怪,心道,她又沒做壞事,為什麼要躲?
剛想要出去,正好可以問個路,但她覺得巷子後面有些怪怪的。
好重好重的呼吸聲,她摸了摸自己心臟,不快啊。
脖子忽然涼嗦嗦一片,她噎了噎口沫,慢慢的轉頭,慢慢的轉動眼珠,瞪大了眼睛。
她想喊,可事實是,她不能動了。
她想了想,又是那該死的點穴!
只是,眼前這個人,不,這是個嗜血的惡魔,渾身是刀劍與血跡,兩眼瞪着她,少年的劍,擋在她脖子上。
少年稍稍一動,她就得完!
而且他還真的準備動,只是可能已經沒有力氣,搭在她身上的劍,微微顫慄。
解憂小心翼翼提着氣,已經咽了好幾口吐沫,少年閉眼,再睜眼的時候,殺氣一閃而過,劍,無情的朝她脖子抹去。
她死命閉眼,脖子卻忽然閃過一片涼梭梭的氣息。
同時,一顆石子打在她身上。
她能動了,顫抖,害怕的退了幾步,周圍沒有人。
那少年卻靠着牆壁緩緩滑倒在地上,胸口一枚雪亮銀針,剛才明明還沒有的,這才發現,方才從自己脖子邊擦過的,可能便是少年胸口的銀針。
解憂無措,不知道誰幫她,不知道誰想殺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殺自己。
少年還沒死,呼吸,一下有,一下沒有,嘴唇顫抖着。
解憂征在原地,看着他,遲疑,她要不要救他?
可是,他要殺她。
可是,她不想看着他就這麼死了。
怎麼辦?怎麼辦?
解憂急着,行動上卻是已經上前一步,顫抖的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你,你別怕,我不害你。”
見他不反抗,解憂放了心,也就更進一步靠近他,哪知,她才稍鬆一口氣,他忽然的睜眼,手中的劍再次利索襲來。
“啊!”
解憂連滾帶爬的退後,他一招沒有刺中,完全沒有力氣再動手,只能拿劍支撐,她只看見那胸口的根針被他逼了出來。
少年冷血的眸子,凝視她,卻又有些遲疑。
有了方才那跟銀針的教訓,他不敢再次冒然對她動手,只能冷冷的看着她,忽然感受到周圍有異動,因為她的喊聲。
——有人來了。
——很多。
“你怎麼跑這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解憂扭頭往巷子盡頭看去。
蘇子沒有說完,再進一步,除了地上的解憂,還有一個冷眸的少年,蘇子也被他的眼神一震。
很強大,很冷,很可怕。
更可怕的,是少年身後巷子黑暗處,唰唰落地的一眾黑衣人,手執銀色長劍,排成很拉風的一排,場面也很拉風。
蘇子自知看到不好的事,估計是哪些人暗殺什麼的,他哪還顧得了什麼,撒腿就跑,當下便有三四個黑衣人去追。
解憂愣在原地,少年轉身,冷眸對視着那批黑衣人,連同那把劍。
殺氣很重,解憂不敢去看,冷顫着挪到一旁,抱着膝蓋,忽然又想一想,她現在不是應該跑嗎?雖然不知道少年怎會惹上這麼一大撥黑衣人,可那也不****的事。
於是,行動總是比想法快,她一順溜爬起來就跑,她聽到少年的冷嗤聲,一片風聲過,後背一把劍直衝而來,不知,是哪個黑衣人出的手。
解憂苦笑,果然逃這個字,是最不好的。
只是,沒傷到她。
是另一把劍擋了。
那劍太快,人影也太快,她只聽到唰唰幾下,後面有很多人倒地的聲音,她唯一見到的,就是一抹白衣影子的衣角在殺完人之後從容的隱沒在黑暗裏。
她只覺得這人的武功,好生高強,可是,那抹人影殺了人,這麼多人……
哦不,這些黑衣人還沒死,只是不能動彈,少年也被方才那一幕震驚,從驚愕中回神,卻給那些黑衣人都補了一劍,黑衣人一個一個倒地。
血,嘩啦啦的。
殺完人,像吃完飯似的,少年執劍朝她走來。
解憂退後,這個少年……還是想殺她么?
被逼到牆邊,解憂心內一震,終於明白,這少年要殺她,絕對不是因為她跟他有仇,她沒見過他,也不認得他。
劍,指着她。
她不敢去看屍體,也不敢去看他,忽然身體軟軟滑下,抖得厲害。
“你走吧。”
少年聲音淡淡,半闔了闔眼皮,半轉過身,指着她的劍也已挪了一個方位。
解憂猛然抬頭,不敢相信。
“我沒有耐心,你再不走,我會讓你變得跟他們一樣!”聲音,冷冷。
放了話,她若還不走便只能送命,她現在還不想死,飛速的起身,朝巷子口奔去,只差最後一步,她聽到後頭的響聲。
也是這一步,她回了頭,少年已無力撲倒在地,似是昏迷不醒。
這一刻,解憂覺得自己很蠢,很傻,她居然回去救一個要殺自己的人!
他雖然殺了人,可也是迫不得已,他也是條命,她不能就這麼看着他死。
她咬了咬牙,心裏默念,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他還要殺她,那她就隨他是生是死,再也不管。
只是,才碰到他,身後冷不防又多了四個人。
嗯,方才去追蘇子的四個黑衣人,又回來了。
蘇子顯然沒死,因為他已經站在四人背後,恨鐵不成鋼似的看着她,“我說你笨啊,死了人還不知道跑!”
“我……”
解憂也說不出個道理來,只聽後頭甩甩一片,四個人和蘇子打了起來,蘇子顯然不是對手,兩次被人狠狠的撂倒撞到牆壁。
蘇子摸了把血,咬了咬牙,“都怪你,小爺我命要喪在這了。”
“知道就好。”不知道哪個黑衣人冷冷說了句,冷笑着便提劍上前。
蘇子第七次被撂倒,顯然已經不行了,吐了大把的血,解憂急忙跑過去,“我說你這個笨蛋,你幹嘛要回來啊。”
“你以為我想,我把你帶出來,你死了,我也得死啊。”蘇子苦笑,又勉強笑了笑,“沒事,死了還有你陪葬,值了。”
解憂嫌棄,“才不要和你死在一塊。”
其中一個黑衣人忽然要去檢查昏迷的少年是否已經死了,解憂一驚,生怕黑衣人也給少年補一刀,一想到少年可能會血嘩啦啦流的場面,解憂不忍,轉身又護在他身上。
她大喝,“你們,不準傷他!”
黑衣人冷眸,提劍。
蘇子嘆氣,打算拼勁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拉個黑衣人陪葬,力氣提起,狠狠撞了上去,這一瞬,耳邊擦過一根針的聲音。
蘇子連貫倒地,準備爬起想再干,一看,完全傻眼了,四個黑衣人全部倒地,眉心一根銀針雪亮。
蘇子震驚了!
這出手,這速度,崇拜啊!
只是,人呢?誰出的手?
解憂也是迷茫的看他,表示不知情。
蘇子摸着傷痛,來到她旁邊,問,“他到底誰啊,讓你這麼護着?”
解憂搖頭,“不認識。”
“什麼?”蘇子跳腳,“不認識你還給老子這麼拚命,你找死麻煩別拉上我,行嗎!”
“好啦,這次算我欠你,下次你再從我宮裏拿個東西,我不阻止。”解憂乖乖勸慰。
“長公主,你以為皇宮寶貝很好變賣,而且進皇宮很難,這次用這種方法進去差點被發現,那鬼皇宮,我可不敢再去了。”蘇子打了個哈哈,指着躺地上的人,“他怎麼辦,放這?”
解憂皺眉,“你能不能救他?”
“我沒錢,也不想再賠命。”
“你剛剛贏了錢。”
“長公主,你太天真了,贏了可以輸,輸了也可以贏。”蘇子嘆氣,“我這人就是見不得身上有錢,除非輸光,我是不會出賭坊的。”
解憂看着地上少年,有些擔心,“可是我沒錢,是不是有錢就可以救他了?”
“你要是真想救,也不是沒法子,你看,”蘇子很和藹的指着對面,“前面冬草堂是個醫館,聽說裏頭的大夫挺和善的,在帝都也很是出名,要不,你到裏頭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