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窘境
第二天的天氣依舊晴朗，天空中為數不多的雲彩完全無法遮擋住那**裸的陽光，同學們攜帶着各式各樣的竹編籃子，三三兩兩的趕往教室，轉眼間所有人聚齊后，又很快的在班長一聲號令下，浩浩蕩蕩的來到山腳下。
登山開始后，江昊、剛子、羅胖三人就同唐莉、方小娜湊了個五人小隊，與其他同學慢慢脫離開來。
江昊已經知道了娜娜的全名叫方小娜，跑了兩天步，五人之間明顯更加的親近，雖說各自組別不同，但此時又有誰會管你那麼多，這項活動本身就帶有遊玩性質，沒有人願意被紀律約束，自然是親近的往一塊湊。
行進途中，唐莉的腳突然一滑，就在身體失去平衡要跌倒時，一雙不大的手扶撐住了她的腰，她很快穩住了身形，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看着江昊微笑致意的眼中滿是憐惜，心中頓時一陣莫名的心跳，估計是想明白了他總守在她後面的原因。
不一會兒，遍地的野菊花就映入了大夥的眼帘，同學們立即分散，按要求採集起來，並將歡聲笑語帶到了他們踏足的每個角落。
……
11點的時候，到處傳來了下山集合的呼喊，江昊一夥也慢步移向了下山幹道，迎面正碰上班長鄭豪與許舒晴一行的兩男兩女四人小隊，便湊在了一起順道下山。
“江昊，問你個問題？”途中的許舒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嗯？”
“你昨天特別補充一條不準女生穿裙子，總該有什麼特殊原因吧？剛才我還在想：滿山遍野的花兒，要是穿着裙子在其中漫步，那是多麼的詩情畫意啊！”許舒晴提出疑問的同時表達了她的遺憾。
“笨!”剛一出口江昊就知道壞了。
果然，許舒晴兩眼怒睜：“你說什麼？”
江昊立即澄清道：“我是看到羅胖滑了一下，說他路都走不穩呢，絕不是說你！”看着羅胖滿懷受傷的眼神，江昊心想：誰叫你是哥們呢，這個時候都不拿來賣你還有什麼價值。
許舒晴瞪了羅胖一眼，似乎在怪他為何不辯解，隨後吩咐江昊：“那你把我剛才的問題回答一下。”
江昊‘嘿嘿’笑道：“我如果回答這個問題，算不算是滿足了你一個要求？”這話在場的除了羅胖誰也不明白啥意思。
許舒晴想了想，提出問題：“那要是你的答案令我不滿意呢？”
江昊道：“在場一共九個人，我的答案合理不合理，大家聽完后舉手表決，只要超過半數就代表你滿意如何？”
許舒晴環視一圈，哼道：“當我傻呀！你們一夥就佔了五個，明擺着你投票佔了先天便宜，你說我會同意嗎？”
江昊道：“那好！我本人不計票，為了防止出現票數相等的情形，我再退一步，羅胖也不參加投票如何？”心想：靠！羅胖是知道內幕的，剛才賣了他一把，萬一他要賣回來，我可就虧大發了。
許舒晴猶豫了片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後就改變了口風：“剛才的問題其實我已有了大致答案，只不過想再求證一下而已，既然你不肯說那就算了吧！”
這個‘妖精’估計是衡量了一下，覺得問題太簡單了，不能讓江昊藉機擺脫那來之不易的不平等條約。同時這最後一句話說的太有講究了，簡直是暗藏殺機呀，什麼叫‘你不肯說那就算了吧’？
江昊才沒那麼傻呢，心裏樂道：激將法對哥早已過時，憐香惜玉哥還差年齡。
其他人本來看着挺有意思，結果江昊沒聲音了，這廝邊邁着下山的腳步邊自得其樂的欣賞起了風景。
班長鄭豪看上去很想去憐香惜玉的一解許舒晴的困惑，卻不知為何最終選擇沒有開口。
下山時的兩人對話，終於被嘀嘀咕咕的討論聲所替代，等到所有人齊聚教室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同學們將採摘的花朵聚攏在一起后，立即解散回家吃飯，並被要求下午1點鐘再次集合。
……
下午1點，準時前來集合的江昊剛靠近教室，就被裏面鬧哄哄的爭論聲嚇一跳，仔細一聽，還是穿裙子爬山的話題，只不過上午的九人常委會現在已經改成了擴大會議。
一進門，不知誰嚷嚷了句：“江昊來了！”
江昊頓時感到無數把利劍刺了過來，——不！還有兩把是溫柔一刀的刀，不用看也知道是唐莉的。
江昊立即舉起雙手，裝出一副無比老實的模樣：“千萬別用刑！昨晚上床沒洗腳，內褲不是紅色的，早餐花了五毛錢，中午吃飯沒有肉。你們想知道些啥？我全都坦白就是！”
班上同學大笑，紛紛叫嚷道：“快將女生不準穿裙子上山的理由說出來！”
看着許舒晴那一臉的得意，江昊選擇了光棍到底：“首先，我謹代表為思考這個問題而犧牲了的千千萬萬個腦細胞，感謝許大美女為它們主持公道；其次，非常遺憾的告訴大家，我其實也沒有標準答案。”說到這，江昊停頓了下來，以便整理一下思路。
教室里議論聲又起，許舒晴也正要反駁時，卻突然發覺江昊臉上的游嬉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自信的微笑。
果然在一片不滿聲中，江昊接道：“我的答案其實在你們討論過程中已經產生，總結一下就是：上午的爬山採花活動，肯定會讓我們很大機會接觸到：平時環境裏所沒有的帶鉤刺的荊棘、沾滿蛇蟲分泌物的雜草和猛烈的山風。如果這時候女生們穿的是裙子，那麼簡單的可以推測出：山風將掀起你們的裙子給你們以難堪；荊棘會鉤住你們飄揚的裙子，讓你們失去平衡而發生危險；沾滿蛇蟲分泌物的雜草會親吻你們裸露的小腿，從而帶給你們皮炎。所以為了你們的安全、美麗和驕傲，你們一定要記住：聽江昊的話，做正確的事！”
說著說著，又有些不着調了，果然很快惹來一陣不服的聲音，當然都是女生，男生是不會考慮這種他們永遠也體會不到的待遇的。
江昊當然理解這種‘嘴上不服軟，心中已瞭然’的面子心態，笑眯眯道：“我知道你們對自己都充滿了信心，‘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其實就是在形容你們的身手。但要是萬一發生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的情況時，想想可能從你們肌膚上慢慢冒出的那一個個紅疙瘩，這些紅疙瘩又接着一個個的在那慢慢的潰爛，最後結下永不消逝的疤痕時……。”
事實就是，這個明知道帶有很大誇張的描述還真讓女生們集體閉上了嘴，江昊心想：小樣！我鎮不住你們？安全你們可以藐視，但容顏卻是你們永恆的弱點。
……
同學們把採集的花朵按任課老師的數量進行均分后，發現竟然已經夠了，這就說明下午不需要太多人上山，鄭豪建議花束所用鮮花的採集工作由班幹部們執行就可以了，這是在自覺地履行幹部帶頭沖向前的義務，至於有沒有包含許舒晴的因素就不得而知了。
待到太陽明顯西去的時候，採集鮮花的班幹部們和製作枕套的女生們都帶着勞動成果回到了教室，剩下的就是將晾曬的菊花收攏裝袋。
嗯！在送之前要以班級的名義寫上祝福語，這當然是語文課代表的責任，你想寫那不是說人家課代表當的不合格嗎？這叫潛規則。
鑒於菊花枕中的菊花僅僅晾曬了一下午，遠遠未達要求，江昊又要求將菊花枕的功效和使用方法及注意事項等加附在後。
……
解散回家的路上只剩江昊和羅胖時，江昊突然問道：“胖子！開學來總感覺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變了，真奇怪！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羅胖明顯一愣：“是嗎？可我覺得你才變了呢，嘴好像變厲害了，講出來的東西一套一套的。”想想后又替江昊分析道：“聽我媽說過，我們這個年齡是一天一個樣，估計這個年齡的意思就是生理衛生老師說的青春期吧！”
江昊恍然大悟：“沒錯！還是你厲害，這一分析我才明白，原來還以為你有什麼心事憋在心裏，正想為你分擔一下呢。”
這就叫先下手為強！為了加強偽裝，哥們你只好再拿來犧牲一次了。江昊相信：今後若有哪位同學和羅胖這個與江昊靠的最緊密的朋友討論江昊身上的變化時，羅胖肯定會將該同學說的啞口無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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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團圓夜，江昊父母過得相當慰貼，要不是怎麼看江昊都還是那個親兒子，江爸江媽就打算要認乾兒子了。從晚飯前開始，江昊就在廚房裏幫着洗個菜遞個碗什麼的，上桌吃飯更是一會給你夾菜，一會給你添酒，嘴甜的讓江爸江媽懷疑他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江昊當然否定，說主要是因為這個團圓節特殊，眼看兒子已經長大，明年更是要到縣城寄宿讀高中，將來還有大學，沒有辦法每天都陪伴在父母身邊了，當然要提前拍拍馬屁，好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果然，說到沒有辦法每天都陪伴父母時，江爸江媽的表情即是高興兒子的長大，又是傷感他長大后的離家，但又被最後一句打趣給說樂了。
……
吃完飯善完后，江昊陪着爸媽看了會電視便回房複習功課了，江媽看看兒子瘦小的背影有些心疼，這幾天明顯感覺到兒子長大了、懂事了。
想着想着，江媽若有所思道：“他爸！這段時間孩子的飯量好像增大了不少，應該是長身體的時候到了。平時要注意給他多補充點營養，看兒子瘦的！真讓人心疼。”
江爸點頭道：“是啊！這段時間可不能虧了，明天開始時常買些骨頭熬湯給他喝。兒子自己都主動開始鍛煉身體了，我們再省也不能拖他的後腿呀！”
沉默了一會後，江爸又道：“對了！廿二老王家嫁女兒，已經帶話過來讓去吃酒，我們包多少禮好呀？下個月國慶又到了，估計喜事還得有幾場，唉——！”
江媽語氣不善道：“說好我的工資管生活，對外一切由你負責的，家裏可沒讓你掏一分錢了。你要面子就丟裡子，上次老張家我說包個四十，你就非包個六十。兒子馬上要上高中了，你自己衡量着辦吧！”
江爸一看不對，馬上腆着臉道：“這人不就為了活這張臉嗎？關係挺好的，四十實在拿不出手啊，你看我煙都戒了，酒也就三塊錢一瓶的，還不敢多喝。”
江媽一聽氣的聲音略大道：“你怎麼不把酒也戒了，還敢跟我說戒煙，你看我都多少年沒添件新衣服了，走到哪都讓人背地裏暗暗笑話。”
江爸打斷道：“打住！”指了指江昊的房門示意小點聲，小聲接道：“我想申請調到工作面（下井挖煤）去，這樣收入也能高些，你說怎麼樣？”
江媽立即反對道：“絕對不行！好不容易轉到地面了，你想也別想。就不說你那當年受傷的腰吃得消吃不消，你也得想想我的感受，那幾年你在工作面的時候我擔驚受怕的，睡覺都從來沒有個安穩覺。”
隨即補充道：“現在苦就苦點，求個平平安安吧。我們再怎麼也雙職工吧，日子雖說不富裕卻也餓不死，只要把兒子培養出來日子就慢慢好了。”
……
皎潔的月光越發的生動了，彷彿要在這團圓的夜裏向每個家庭灌溉着祝福。江昊凝神傾聽着客廳里的對話，臉上早已是淚跡斑斑。爸媽文化都不高，拼着汗水奮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將江昊培養出來，走出這個已經沒落幾年的礦山。江昊很想為這個溫飽家庭的負擔儘儘自己的力量，可應該從哪裏着手呢？
思索了良久，想要短時間改變家庭窘境是不可能的，就算多出的那些年的記憶能一絲無差的再現，目前的江昊也沒有任何辦法，沒有資金什麼都是空話，一夜暴富的可能也有，買彩票被大獎砸中，可好像現在彩票國家還沒有發行，就算有的話，誰又能記住哪期開的是什麼中獎號碼呢？
江昊覺得目前還是不動聲色的杜絕不必要的支出為上，不能開源就節流吧，自己少增加一點負擔，父母也就能少費很多心思，等到自己證明成績不是問題后，方可以爭取到在家裏更多的話語權，那時候就可以找機會讓全家從溫飽邁向小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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