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巍巍地吃魚
顫顫巍巍的兩個人,第一頓飯,好死不死非要挑戰吃魚。路菲偏愛咸辣口的。但是在這樣充滿曖昧意境的夜晚,點一盆油膩厚味的水煮魚,好像與氣氛不太搭調。於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報出了“清蒸鱸魚”,這個略帶文藝氣質的菜名。
無論什麼事,第一次總是很重要。像是給一張白紙扣了印章,從此,無論寫什麼,畫什麼,都是屬於這個印章名下的作品。
萬萬沒想到,魚從此成了他們之間互相挑逗的梗。但凡夾魚肉的筷子和手,不再微微顫抖,也就代表着,心動的韻律從此停止。
他們不厭其煩地用夾魚和吃魚這兩個動作,反覆考驗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一旦遊戲成為心照不宣的秘密,彼此有感覺的兩個人,都願意不由自主地配合對方。
最初是下意識的,動作的幅度完全不受大腦意識的控制。之後是有意識的,將內心的顫音變形,通過第三方介質,傳輸至對方的反射弧。
這條魚,吃了好久好久。中間他們偶爾會耽擱一會兒,為了一小塊從筷子縫裏漏下去的魚肉,先是感到窘迫,后又感到默契,甚至連魚有魚刺這件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彷彿那是一種幼滑細膩,沒有絲毫渣滓的肉質。咀嚼在口中的感覺,就像是對方扣在嘴上的一個吻。
小飯館的背景牆上,電視機里播放着快樂大本營的現場直播。路菲受傷的腳,被悉心地安排在一個略高的小板凳上。他說時間長了,怕她控血難受。
呼的一個電話鈴,把路菲從迷糊中叫醒。老公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說是臨時有一個緊急任務需要出差。
以往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總要膩歪一會兒,各種不情願和詢問歸期。這次卻意外地說了許多安撫對方不要着急,以及安全到達后給自己回信,之類的很理智的話。說完又怕對方起疑心,最終找補了幾句略顯做作的嗔怪。
掛斷電話的一刻,路菲竟然如釋重負。這個充滿煙火氣的靜謐的夜晚,算是徹徹底底的屬於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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