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收攏人心
“安歌,去哪?”李意容笑容可掬,喊住一個相貌奇醜的男子。
李意容在府里掃了幾日,便把太宰府所有人的情況脾性都摸清了。
柳時霜身邊的人可以分成兩個極端,一種是想躲着她,一種則是想圍着她。
比如安歌就是那個想躲着她的人。安歌是柳時霜的貼身侍從。
原因嘛,是一言難盡。
之前府里有人告訴他說,府里的人有一半人的心全部被李意容收買了,起初他不相信。直到親眼見一個平素里話極少的小廝也被收攏了過去,他才終於知道她的厲害。
那個小廝說,她把他當朋友。
不止如此,說她友善的,說她大方的也有,說她溫柔的也有。但你要說她諂媚,有些人又不太樂意,會說明這人明明是無比正直的。
所以,安歌很怕。
在史君身邊待久了大約也猜到這人來者不善,不管她多好,他還是避讓着為好。
“安歌,安歌,你怎麼不理我?”李意容在後面又喊了幾聲。
“李大人。史君要起了,我要過去伺候了。”安歌頷首。
不過這李意容真的是俊得很,有種不辯男女的感覺,不敢直視。
“不是都有下人伺候嗎,你可是史君的一等人,還輪得到你做這些?”
“史君會不開心的。”安歌有些彆扭道。
“他不會。來呀,我們話話家常。”
“不話不話。”
“真的不話?”
“好。我本來想着給你介紹個女子。”
安歌心中一沉,女子…她居然能看出自己的心事。他今年也近三十,比史君還要大上好幾歲呢。
可惜與史君的風神俊雅不同,自己是奇醜無比。
史君曾經給他安排了幾門親事,對方都因為他的外貌直接拒絕了,弄得他自尊心大挫,從今以後便不敢再提了。
在這樣一個俊的像神一樣的史君身邊辦事,難出頭也是應該的,他早就認命了。
不過,他以為…他隱藏着很好。她是怎麼知道的。
安歌停下腳步,轉過頭,好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意容心想道,當然是查的,不然看你的長相也知道,仍道,“你要不要。我這個表妹,那可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年十五,就是眼睛看不見,你要嗎?”
“看不見?”安歌狐疑道,那不是正好嘛,他心動了,緩緩道,“你不會騙我吧?”
李意容看看安歌一眼,身材是不錯,就是人不好看點,估計青雉也不會嫌棄。粲然一笑道,“騙你幹嘛,什麼時候有空,見個面唄…”
……
“你今天心情不錯?”柳時霜淡淡道。
“什麼?”安歌抬起頭。
還走神了,柳時霜嘆了一口氣,“說出來我聽聽。”
安歌臉一紅,其實史君對他是極好的,只是這種事情,史君給他安排好幾次了,實在不好再麻煩他了,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史君,等下和劉將軍見面,您是先用膳呢還是先午憩?”
柳時霜臉上的神色深得看不透,淡然道,“都可。”
安歌應聲哼着小調出去了。
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三更左右,安歌便從房裏出來,悄悄地從後門往李府而去。
剛到李府,便見一個笑盈盈的女子立在門口,正是李意容。
“來了。路上可有情況?”李意容笑道。誰知道那個柳時霜會不會發現了什麼。
“沒有。”安歌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兩人走到一個院子的房前,李意容指指房間,“那就進去吧。”說完,把男子推進房裏。
房裏一片漆黑,安歌便這樣摸着向前走,走到架子床邊,臉突然漲紅起來,轉身就想離開,沒想到一隻手就這樣扶了上來,小巧玲瓏,酥軟無骨。
安歌渾身發抖,把頭一回,閉着眼就回抱了過去。自是無邊春色,不消細說。
李意容立在院外,仰頭似悲切地賞月,吟道,“又是一對痴男怨女。世間萬物,總逃不過情之一字。”
“二姐。你是說他們嗎?”李木容托着腮乖巧地坐在二姐身邊。
“不然呢?”李意容也坐下來,抓了根野草塞嘴裏嚼道。
“萬一成不了呢。”二姐昨日找了管家青雉,說要給她介紹一門婚事,青雉已經二十多歲,因為身材問題,到現在還沒嫁人。
當時她見青雉羞澀地答應了,她還以為是什麼人呢,原來是史君身邊的隨從,不過挺好的。青雉自己也同意了…
不過青雉和安歌,算不算高攀呀,二姐總愛做這些缺德的事情,再說要是安歌知道了真相怎麼辦。
“那就換下一個,男人都死絕了不成?”她最討厭的就是什麼女則女規之類的。
李木容哦了聲,她純潔的心靈就這樣一步步被玷污了。
……
“史君,事情就是這樣。”一個黑衣男子靜靜地立在柳時霜邊上,說完抬眼偷瞄了一下。
“有什麼想說的嗎?”柳時霜啟唇漠然道。
“我想,安歌他已經春宵一度了。”
“你怎麼不攔着?”柳時霜有些不悅道,打人注意打到他這邊來了。
“李意容速度太快了。我還以為他們至少會說幾句,沒想到,人已經被推進去了。”
“你不跟着進去?”柳時霜蹙眉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黑衣男子有點尷尬,他是柳時霜身邊專門負責打探消息的,名為志和,再說,他看安歌也挺快樂的,還是不要毀了人家的姻緣了。
柳時霜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不止如此,他不過一會沒注意,整個太宰府居然已經是李意容的天下了。
一點也不誇張…這個女子本事大的很哪!
地,有人幫着掃,事,有人幫着做,話,有人幫着說,
自然,包括他的心腹安歌。幾日不見,春風滿面,好不靚麗。
柳時霜微微勾唇,黑眸里充滿了興味。
“史君,夫人來了。”
柳時霜的眉頭微微一動,他對這夫人算是盡責的。成親十三年,她病了一場,他就託人細心照料,病好虛弱,他有時會陪着出遊。
之前她要鬧着出去住,他也不攔着。
當年她病着,藥石不靈,五年他不廢妻;病好,需要靜養,二年他不近身;病癒,三年他更是有求必應。
只是如今,“孩子?”柳時霜抬頭眼望了眼前女子,穿着淡綠長衫,清新淡雅。
三年他的確是甚少碰她,實在是朝中事務繁忙,而且清心寡欲太久了,都忘記了女色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她要,他也不會拒絕。“怎麼突然想要這個?”
廉青蘿盈盈地坐將下來,咳嗽一聲道,“沒什麼。就是可以嗎,夫君?”她的雙瞳剪水,期盼着望着他。
柳時霜默然了一會兒,回道,“好。”
孩子而已。
“怎麼,突然想要個孩子。”柳時霜有些疑惑。廉青蘿是廉家的掌上明珠,心高氣傲,如果別人沒有十分,她不會給九分。是什麼讓她突然改變主意?
孩子,他自然是可有可無的。
有,自然是好,若沒有,他也不在意。
從族中選個孩子培養就是,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是個好父親。
廉青蘿停住腳步,垂眉柔聲道,“突然想的。對了,夫君。我看外面那個李意容也認識到錯誤了。不如,你就放她回去吧。一個姑娘家的,這樣夜夜在外掃着。也怪可憐的。”
她很少求他,這個請求不算過分吧?但她仍然有些緊張。
為什麼夫君會和一個小小五品官過不去呢?他的身份,連當今主上都要忌憚三分,還需怕這個小丫頭?
柳時霜立在窗邊,一抬眼,就能看見李意容。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她柔中帶剛的側臉,彷彿知道他在看她,朝着自己微微頷首,沒有之前的不敬,只有恭順柔和。
真的如此嗎?
廉青蘿有些焦慮地等待着,明明那個李意容恭順得不得了,還真心幫她出主意,還讓她把握機會生個孩子。
而且她的確得承認,這個人聰明得讓人害怕,且人人會喜歡這種聰明。因為她能挖出你最深的渴望,彷彿能聽見你的心聲,故而要你死你也心甘情願。
李意容說,“夫人。你先生個孩子。生了再說,生了絕對有所變化。”這樣能說到別人心坎里的人,很難不讓人喜歡。
她依舊在等着柳時霜的回答。
柳時霜嘴角浮現極為微小別人不能察覺的笑意,眼珠從純黑緩緩轉為棕黑,淡淡道,“先等等。”
廉青蘿顫抖地閉上了眼睛。
……
第三日,安歌到了三更,依舊打算偷偷地從後門溜出去。
可還沒走到門口,便看見一個如玉的男子立在門邊。安歌心中一慌,直直地跪了下去。
“史君…”
“起來吧。”柳時霜淡淡道。
“史君,我錯了。”安歌不敢抬頭。史君肯定什麼都知道了,沒有什麼事情能瞞的過他。
“先起來。”柳時霜和煦一笑,“我讓你看看真相。”
“啊?”安歌一臉迷惘道。
安歌腳步如同灌鉛似的向李府而去,李意容仍在站在門口等着自己,安歌晃晃神,氣質和史君好像啊,身影纖長,亭亭玉立,只不過身量小很多。
“李大人。”安歌有些不安道。
“進去吧。”李意容抬抬下巴道。
安歌哦了聲,垂着頭。
剛一進去,閉上眼睛,把準備好的手燭拿了出來。室內很快一片明堂,跟自己曾幾度春宵的女子露現在眼前。
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甚至也沒有看不見,只是一個身廣體胖,粗手粗腳的笨丫頭…跟自己同床了幾晚的竟然這個模樣!
安歌一臉怒容地走了出去,大聲道,“李二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李意容扶扶額,“你不是心裏明白嗎?”幾夜共枕,會不知道床邊人身量並不纖細,怎麼如今看到了倒是在意起來了…
“你說國色天香的。”安哥仍有些不滿道。
“你英俊豐朗嗎?”李意容反唇以譏。
“但你也不能騙我。”安歌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個李意容太壞了,欺騙他的感情。
“我沒有騙你。青雉在我心中是極好的。我還覺得你配不上她呢。”李意容有些不耐道。
“你——”安歌被噎地說不出話來,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青雉從屋裏走出來,低頭道,“大人。我…”
“他會回來的。”李意容拍拍青雉的肩膀,示意她別擔心。
安歌回到柳時霜身邊。
“看到了?”柳時霜斜靠在牆邊,環抱着胸,極少有的瀟洒不羈。
安歌嗯了聲,覺得自己被騙了,“她太可惡了。”
柳時霜默默地看了一眼,應該說你傻才對吧。然後拉回視線目視前方,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道,“明日,傳令下去,府內所有人不能和李意容說話,也不能幫她。違者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