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
白日裏,大家額外的賣力,腳程加快。
既然找不到那名唱歌的女妖修,就離開她的領地範圍,以後再解決此事。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救援,耽擱越久,那些人生還的可能性越低。
然而接連兩日,夜幕降臨后,歌聲準時響起,又不時有夜行妖獸來突襲,眾人的疲憊感與日俱增,戰鬥力大大受到了影響。
眾人意識到,他們這是被盯上了,並非誤入對方的領地。
龍菁菁沉了一口氣,開始唱歌,她的歌聲里混着靈力,可以傳出很遠的距離。
同樣的旋律,不同的嗓音,她的歌聲會讓人感到渾身輕快,神志清明。
兩邊對唱了一首完整的曲子,對方終於安靜下來。
眾人齊聲高呼,龍菁菁只是牽了牽唇角,笑得勉強。
林穹對龍菁菁道:“弟妹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嗯。”龍菁菁斂下複雜的眸色走進帳篷。
周予竹冷哼一聲:“老太婆就是心機深,有法子應付不早使出來,等到這個時候才出手不就是為了出風頭。”
不過也只敢小聲嘀咕,她憋着一口氣,跑去人群里說龍菁菁的閑話來宣洩:“到底是年紀大了,要早睡。”
“年紀大了確實不能熬夜。”有人附和着。
她挑起唇角,心滿意足。
周予笙端着切成拳頭大小的烤肉,分給林穹一塊,與他比肩而坐,一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相處融洽。
她遠遠掃了一眼聊得歡暢的妹妹,對林穹道:“聽聞你用黑斑蟒的護心鱗鍛造了一身護甲,我很感興趣,你開條件吧。”
呵,為什麼要讓男人送呢,等價交換也可以啊,蠢妹妹。
不曾想,林穹道:“那身護甲我另有用處,不打算拿來交易。”
周予笙沉默下來,如果賭約無法實現,妹妹就會一直糾纏不休。
她們姐妹兩人性情不同,感情卻一直不錯,自從發現彼此喜歡同一個男人漸行漸遠。
就沒有一個兩全的辦法嗎?
林穹看了她一眼,又道:“我這裏還有其他部位鍛造的護甲,也不錯。”
蛇鱗護甲的優勢是輕便柔軟,缺點是防禦不高,但那條黑斑蟒為了扛住化龍劫,在修鍊過程中有意對身體進行強化,彌補了防禦的缺陷。
隨便哪個部位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應斯年把一部分用來補償那些在混亂中失去親人的人家,一部分送到黑市處理。
周予笙眼前一亮:“也可。”
只要不特意進行比較,誰能看出區別來。
夜半,龍菁菁悄然離開營地。
人面鸚見到來人欣喜道:“真的是你。”
它人面鳥身,並非是化形,而是天生就有一張人臉,可以口吐人言。
它喜歡唱歌,龍菁菁的歌也是它教的。
聽到龍菁菁的歌聲,領會了她的意圖才會停下來。
從前的它只有巴掌那麼大,喜歡蹲在她的肩頭,如今已經長大了。
它用翅膀裹着龍菁菁,雙眼飆淚:“冰火猿王說你被人族殺死,連屍首都被一把火燒乾凈,想不到你還活着。”
和銀月狼王差不多的說詞。
龍菁菁緊繃的心弦放鬆了幾分,向它解釋了一下。
人面鸚驚怔,轉而浮起怒容:“我會聯合其他夥伴殺掉冰火猿王替你報仇。”
又道:“你到外圍來和我一起生活吧,就算人族救了你,可我還是不喜歡除你之外的人族,他們心狠手辣連我的崽崽都不放過。”
殺子之仇,不可化解的矛盾。
龍菁菁心情沉重,只道:“我的家人都在人族城池裏。”
人面鸚滿眼痛色,退開一步:“我只能保證我不傷害你。”
說完,它深深地看了龍菁菁一眼,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
遠遠看去,原本回到帳篷里休息的修士們聚在一處。
龍菁菁滿心疑惑地走上前,立刻被團團圍住,江尋藍一臉複雜地問道:“二當家夫人,這麼晚了,你去了哪裏?”
“我睡不着,就去附近轉了轉。”龍菁菁面不改色。
“你撒謊!”周予笙厲聲喝道:“你是偷偷去和妖修見面。”
龍菁菁心裏咯噔一下,但轉念一想,人面鸚算不得妖修,臉上沒有絲毫慌亂:“你可有親眼所見?如果沒有就不要胡亂猜測。”
周予笙道:“我是沒有親眼所見,可我妹妹見到了。”
龍菁菁環顧眾人,沒有發現周予竹的身影,道:“你問問她,妖修長什麼樣子,是何種族,如果說不出來就是污衊。”
周予笙雙眼湧出兩行熱淚:“欺人太甚!”
平日裏對龍菁菁畢恭畢敬的修士們全都對她怒目而視。
江尋藍捕捉到龍菁菁臉上的困惑,頓時來了精神,為她擋住眾人的視線,道:“這件事怕是有什麼誤會,我們先聽聽二當家夫人怎麼說。”
“還能有什麼誤會,我妹妹為了揭穿她的真面目把命都搭上了。”周予笙悲痛欲絕。
想到那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已經香消玉殞,眾人紛紛亮出兵器。
一直沉默的林穹道:“聽聽她怎麼說吧。”
龍菁菁從江尋藍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周予竹覺得她形跡可疑,便偷偷跟在她身後離開營地,發現她和妖修密謀想要把大家一網打盡,一時不甚,被她察覺,殺人滅口。
然而倒下的周予竹只是裝死,她拼着最後一口氣返回營地,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后才一命嗚呼。
“原來是這樣啊。”龍菁菁有種聽故事的感覺。
“我要殺了你替我妹妹報仇!”周予笙一刀刺向她,卻在中途被林穹阻止,刀柄脫手,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林兄?”周予笙捂着劇痛的手臂,滿臉驚懼。
若非她穿着蛇鱗護甲,怕是會手臂斷裂。
她從未見過林穹這樣狠辣的一面。
在她的印象里,林穹強大又有風度,對她們姐妹愛護有加。
前一刻還與她同仇敵愾的修士們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我說了,聽聽她怎麼說。”林穹冷冷道。
黑市的當家人,說一不二。
周予笙噤若寒蟬。
龍菁菁義正嚴辭:“你們仔細想想,我要對付你們還需要勾結妖修嗎?”
在眾人變了臉色后,繼續道:“以我的修為還不至於被人跟蹤都察覺不到,就算如此,也有一百種方法毀屍滅跡,而不是殺人滅口。”
這囂張至極的辯解令人不快,可不得不說確實很有道理。
周予笙克服內心的恐懼,控訴道:“難道你們認為我妹妹會為了污衊她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嗎!”
龍菁菁手中憑空出現一根藤條,對着周予笙猛地抽過去。
周予笙躲在林穹身後尋求庇護:“林兄,她想殺了我!”
龍菁菁卻是一鞭子就收手,攤開手掌,嫩白的掌心托着一個造型奇特的耳飾,問道:“為什麼你會和周予竹戴着同樣的耳飾?”
周予笙眼神慌亂,死死地捂住耳朵:“我們是雙胞胎,戴着同樣的耳飾有什麼奇怪的。”
不,這很奇怪。
眾人投去審視的目光,姐妹兩人的穿着打扮風格迥異,不熟悉的人也很容易區分。
龍菁菁眼神犀利:“在黑石城外圍,周予竹被赤砂蠍王用靈光打穿了耳朵,為了遮掩傷口才會戴着特製的耳飾,你也傷在同樣的地方了?”
龍蠍一面要保護人族,一面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可謂是煞費苦心。
周予笙戰戰兢兢,沒有做聲。
“把周予竹的屍身抬過來。”林穹吩咐道。
白布掀開,眾人迫不及待地看過去,屍身的耳朵上戴着一個一模一樣的耳飾。
周予笙在這時候撒手,露出耳朵上的孔洞。
此前對她抱着懷疑態度的人紛紛感到愧疚。
周予笙撲在屍身上哭嚎:“我可憐的妹妹,你為了大家把命都搭上了,居然還有人懷疑我們姐妹在作假。”
局面再次扭轉,龍菁菁欲上前查看,被周予笙一把推開:“你這個殺人兇手不要碰她!”
龍菁菁僵在原地,一來姐妹兩人戴着同樣的耳飾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二來如果她不管不顧動用武力,就算事情解決了,從今往後,大家都會對她敬而遠之。
林穹突然道:“把耳飾取下來看看。”
周予笙錯愕地看向林穹:“林兄,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你為何還要偏袒她?”
她眼眶微紅,委屈至極,好似林穹是一個背信棄義的負心漢。
江尋藍把話頭接過來:“大家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要扯些有的沒的,如果你非要比個親疏遠近,那可是我們二當家夫人,你算什麼東西!”
“我……”周予笙想說,我是未來的大當家夫人啊。
她拚命阻止,不必林穹再開口,就有更多的人上前執行命令。
耳飾取下,露出一個帶血的傷口,顯然是不久之前所為。
也就是說,躺在那裏的其實是周予笙,旁邊又哭又嚎的才是真正的周予竹。
可此前大家親眼所見周予竹在周予笙的懷裏咽下最後一口氣,又是怎麼回事?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周予竹雙眼一閉,直接昏死過去,無法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