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
漆黑色的軟皮文件夾里，放着黎青的人事任命書，任命她為人工智能事業部副總裁，全面負責事業部管理工作，向集團總裁彙報工作，右下角簽著溫雲諫的名字。
溫庭月只看了人事任命書和用回形針別在一塊兒的照片，就來董事長辦公室，沒看見任命書下面還有一頁——人工智能事業部現任副總裁蔣倚闌的辭呈。
經董事長提醒，再次翻開文件的溫庭月看到了，溫庭月有種被打臉的感覺，就在說公司不缺副總的下一秒，被現實狠狠尷尬了一把。
溫庭月低頭看着辭呈，微冷的臉色一如進來時，沒有半點變化。
“我會和倚闌談談。”再深思熟慮的辭職計劃，也有挽留的餘地，溫庭月合上文件，抬起的眸光在黎青臉上輕輕一掃，“至於其他，以後再說。”
所有的以後再說，都是拒絕。
黎青懂這個道理，溫庭月也是這個意思。
心照不宣。
見兩人沒有任何互動，溫雲諫叫住溫庭月，“庭月，不和黎青談談嗎？”
轉身離開的溫庭月腳下步子沒停，頭也沒回，清冷的嗓音在辦公室盪開，“下次吧。”
她走得果決，筆挺的身姿留給黎青無情的背影，目送她離去的黎青捨不得收回目光。
只是看着背影，心裏的愛意滾燙翻湧，如蓄勢待發的火山，即將噴薄而出。
回到辦公室，溫庭月拿出文件夾里的資料，將那份任命書摺疊起來放到底層抽屜里。
“小余，叫蔣副總來我辦公室一趟。”
“好的，溫總。”余助理去了趟人工智能事業部，副總裁離職的消息沒向任何人透露，工位上的員工兢兢業業地工作着，對助理來找副總裁只分去一個餘光。
帶上辦公室門，蔣倚闌在寬大的辦公桌前方坐下，與辦公桌后老闆椅上的總裁面對面。
“辭呈我看了。”素潔白皙的指尖點在紙上，溫庭月將辭呈推到對面，開門見山，“我們談談你離職的原因，不用把我當老闆，我們共事多年，公司的成長有你不可或缺的助力，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
決定在做下那一刻之前，有過千百次的考慮和猶豫，蔣倚闌深呼吸，放在腿上的雙手攥了攥。
溫庭月的聲線乾淨清澈，不疾不徐的語速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給人壓迫感的同時，又讓人忍不住追隨。
低垂眼眸的蔣倚闌緩緩抬起頭。
談話佔用了半個小時的工作時間，結果溫庭月很滿意。
蔣倚闌的辭職念頭起於過重的壓力，在外人面前她是思維縝密計劃周全行事果斷的副總裁，凡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她苦惱焦慮精神瀕臨崩潰，無數個深夜，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害怕自己的付出對不起老闆給的七位數年薪。
她第一次在人前哭，還是在老闆面前。
溫庭月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溫聲寬慰，“有壓力是好的，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賺錢的目的不是為了讓自己痛苦，而是實現自己所需的價值，你可以當一個平庸的人，也可以優秀出眾，一切都在你自己的選擇之中。”
“謝謝總裁。”蔣倚闌低頭擦眼淚，三十五歲的年紀，在二十九歲的人面前流露脆弱，實在羞愧。
解開心結，宣洩了壓力，彷彿獲得重生，蔣倚闌親手撕掉辭呈，只要公司要她一天，她就一直在這裏幹下去。
辦公室不能回了，紅彤彤的一雙眼睛，誰看了都會亂想，溫庭月拿了一副墨鏡給蔣倚闌，“允許你提早下班，回家好好睡一覺。”
止住眼淚穩住情緒的蔣倚闌差點又哭，這麼好的老闆，她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遇上，換家公司，指不定把她給優化輸送給社會了。
蔣倚闌戴上墨鏡遮住眼，揚着嘴角走出總裁辦公室。
經過助理辦公室，沒開霧化的透明玻璃牆裏余助理疑惑地“咦”了一聲，“那不是總裁的墨鏡嗎？”
她聲音不輕，旁邊的黎青聽了個正着。
“你是說，蔣副總臉上的墨鏡是溫總送給她的？”不等余助理回答，黎青逕自走出了辦公室。
咚咚咚，敲響總裁室的門。
“請進。”清冷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出，得到允許的黎青開門進入到了溫庭月的視野中。
有未婚妻這層彆扭的身份在，溫庭月對黎青的態度十分不友好，“有事？”
連多一個字都不願意和黎青說。
明白癥結所在的黎青主動退一步，“昨天，是伯母和你開的一個玩笑，我並不是你的未婚妻，對不起溫總。”
剛有的未婚妻突然又沒了？
以為黎青又來糾纏自己的溫庭月心情有些微妙，她不動聲色，“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那謝謝你了。”
發自肺腑真情實感的謝謝猶如針芒，在柔軟的心尖上刺了一下，黎青臉上的笑容淺了一些，一時無話。
“你缺工作嗎？”溫庭月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察覺了這點，“人工智能事業部的副總裁已經將辭呈拿回去了，這個崗位暫時不缺人。”
接二連三被錐心，還是難以放下靠近的渴望，黎青搖頭作答，緩了幾秒，說：“不打擾您工作了。”
黎青要走，溫庭月心上忽得一緊，身體比理智更快作出反應，“等等。”
話都喊出去了，不能不再說點什麼，溫庭月握着鋼筆，對上黎青投來的溫柔含笑目光，忘了剛剛的異樣感覺，“副總裁那邊缺個助理，如果你願意，我讓小余幫你辦入職手續。”
從副總裁一下子降到副總裁助理，這檔次猶如雲泥之別。
不過，能當任副總助理，從副總那裏學到東西，很容易頂替副總的職位。
“我考慮考慮。”
溫庭月都拋出橄欖枝了，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接受，往深處一想，理解地點了點頭。
“我考慮好了。”黎青微笑，“謝謝溫總，麻煩您讓助理幫我辦理入職手續。”
以為黎青要考慮上兩天，沒想到只是考慮了幾秒鐘。
同樣是副總裁助理，職級並不相同，底層崗助理做最普通的文員工作，經理級別崗助理則是副總裁的副手。
溫庭月身邊的助理余錦言，級別等同於副總裁，可以調動吩咐各個部門人員。
溫庭月親手寫了一份任命書。
她寫的時候黎青站在她身邊，都說字如其人，溫庭月的字跡如行雲流水，一手硬筆行書大氣瀟洒，漂亮又有氣勢。
“黎青，黎民百姓的黎，青雲萬里的青。”昨天見面，黎青沒有好好介紹自己，現在告訴她，溫庭月難得給了她一個笑容，“我知道。”
黎青想起來，溫庭月給自己回消息的時候，準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任命書寫好了，很短，只有兩句話，但將黎青的工作職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溫庭月在右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沒蓋公章，直接叫來助理，“你帶她去趟人事部，幫她辦好所有入職手續。”
有總裁的親筆簽名，又讓自己這個總裁助理着手親辦，余錦言接過任命書，離開辦公室后忍不住仔細打量身邊的女人。
一身衣服看不出牌子，但可見設計和貼身，面料版型襯得她高挑纖瘦的身材氣質卓然，余助理需要微微抬起頭看她，目測和總裁差不多高。
打量的目光不敢太放肆，余助理很快收回來，在心裏細慢琢磨她的身份。
看到任命書上的名字，余助理目光微微愣了一下，“你叫黎青？”
“嗯。”之前被余助理攔下來的時候，黎青只告訴她自己是從董事長辦公室過來的，沒說自己的名字。
走到電梯口，兩人停下腳步，余助理心裏繞了一圈，還是說了出來，“這名字和權青集團總裁一樣，真是巧。”
也只可能是巧合，權青集團的總裁怎麼會跑到她們公司做什麼助理。
“兩個字的名字容易重名。”黎青的臉上掛着溫和淺淡的笑容，電梯門開了，讓余助理先進去。
余助理捏着任命書，在往下的電梯車廂里忍不住又打量黎青。
開完商務合作會議回公司后，她收集整理了各個公司的資料以備不時之需，唯獨權青集團總裁信息只有名字，沒有照片，所有新聞採訪報道只有文字版，連半張糊照都沒有，十分低調神秘。
“余助理，到了。”黎青溫柔一笑，將余助理的打量目光全收在眼裏，略帶着揶揄，“不要再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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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月：我又沒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