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童子眉

第二百五十六章 童子眉

這一夜,田寡婦院子裏的燈一直亮到了雞鳴時分。

對於極勤儉的普通莊戶人家來說,院子裏的燈一夜長明,往往有兩種情況,一是明日要娶親,二是家裏死了人。然而,田寡婦的家裏既不娶親,也沒有死人。

事實上,田寡婦院子裏的燈在午夜之前也是黑着的,儘管燈泡的瓦數非常大,打開后能照見門前那棵高大的桑樹樹冠,但關上了也是一般的冰冷和寂寥,要不是滿天的星光映在上面,也會淹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田寡婦是在聽到一個男人的呼喚聲之後,才從裏屋的門背後將燈打開的,那時她的三魂七魄已經失了一半。

燈亮了,一道強光從門縫中擠了進來,漆黑世界的一下子多了幾分生氣,一切都又活過來了。田寡婦集結了全身的勇氣,慢慢地湊到門縫跟前,驚恐地屏息往外瞧。

院子裏有四個男人。其中兩個直挺挺地躺在院子中央,牙關緊咬,臉色煞白,與死人一般無二。另外兩個則蹲在屋檐下的石頭上,悠悠地抽着紙煙。

見是他們,田寡婦懸着的心終於落下,身子隨之癱坐在地上。

這四個男人田寡婦都認識,躺在地上的一個曾經是自己的大伯子哥,前幾天剛剛成了自己的第四任丈夫,另一個是村長家的親戚,好像姓馬。蹲着抽煙的一個是那位道行高深的老道士,說是從甘肅崆峒山來,另一個則是呼喚自己出來的樊春花。

樊春花是神漢黑老二的嫡傳弟子,方圓百里有名的陰陽先生,那躺在地上的信義上墳撞了鬼,就是被他一眼識穿的。

“信義家的,出來吧,真沒事了!”

見田寡婦拉開燈后久久沒有出來,樊春花又喊了一聲。正是這聲呼喊,讓田寡婦想起躺在地上的信義,剛落下的心當即又懸了起來,她可不想再次成為寡婦。

打開門,田寡婦顧不上衣衫不整半跑着撲倒在信義身旁,準備扯起嗓子哀嚎,卻被樊春花的第三聲止住了。

“他還沒死,快去拿些硬柴!”

見識了鬼上身的恐怖,田寡婦已將這些道人神漢奉若神明,他們的話自然也就成了聖旨。聽到對方說自己的男人沒有死,又要自己拿柴禾,便將已到嗓子眼的哭聲生生憋了回去,急忙起身往前院的柴棚里跑去。

硬柴田寡婦家裏有的是,自從信義重新回到這個院子做了主人以後,劈柴便成了他展示男人力量和存在的一種方式,只是他萬沒想到,這些硬柴有朝一日會救他的命。

不大一會兒,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七個臉盆大小的柴堆擺在了院子中央,昏迷不醒的信義與馬三則正處於“斗身”里。

柴堆被依次點燃,奇怪的是火焰很弱,且呈詭異的血紅色。

樊春花見狀驚愕地望向了胡老道。

胡老道會意,便將手中的紙煙猛吸兩口,扔了,然後從懷裏摸出七張符籙,分別投進了那七個火堆中。

這是七張沾了童子眉的道家獨門符籙,在陽年端午日子時所畫,專門用來攝鬼神,驅陰邪。

在茅山術中,“童子眉”乃純陽之物,其神效絕非硃砂、赤硝、雞候、螺綾子等物能比。摻和了童子眉的火,即為“陽火”或“真火”,是“焚陰”的最好辦法。

幾聲清脆的爆聲響起,火勢漸高,火焰恢復了正常。

“不知死活的東西!”胡老道用喉嚨咒罵了一聲。

對於胡老道的罵語,樊春花並沒聽得太清,所以就沒有搭話,而是恭恭敬敬地遞上煙和火。

胡老道對樊春花的表現很是滿意,正要與之聊上幾句,不想眼前的火堆突然暴躁起來,無數條火舌舔向空中,像是燃燒的蛇髮女妖的頭,又像火中伸出的魔鬼的手。

田寡婦見狀大驚,要往屋裏退,樊春花再次阻止了她。

“再去抱柴,不要讓火滅了!”

“火滅人亡!”見田寡婦有些遲疑,樊春花又補了一句。

聽到“人亡”的話,田寡婦立即往柴棚跑去。

火堆越燒越旺,火焰越起越高,田寡婦抱柴的步子也只能越來越快,直到後院的大紅公雞唱起了鳴,火勢漸漸地下去。

也許是因為持續四五個小時火烤,躺在地上的馬三似乎有了一些氣息,只是那信義還如殭屍一般。

“沒事,中午過後就會醒的!”見田寡婦可憐兮兮滿眼的擔心,樊春花有些不忍,但出聲安慰道。

聽了樊春花的話,田寡婦還是不太放心,她將淚眼又望向了胡老道。

胡老道當然明白田寡婦的意思,卻沒有說話。他起身來到信義身旁,將信義眉心的那枚古銅錢拾在手心。

離了銅錢的信義彷彿鬆開了繃緊的筋骨,身子一下子軟了,同時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胡老道翻開信義的眼皮看了看,又將那古銅錢細細地端詳了一番,這才回給田寡婦一個肯定的眼神。

得到兩位高人的首肯,田寡婦心中的恐懼和擔心去了大半,再次癱坐下去。

這時她這才發現,自己胸前的扣子掉了,白花花地露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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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來了盜墓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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