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血肉,羔羊(求推薦票)

第186章 血肉,羔羊(求推薦票)

東方兵團駐地,嘈雜混亂的士兵們和少數沒有選擇留在安置地的隨軍家屬與往日沒什麼兩樣,但又確乎有些不同了。今天早些時候,掌璽官下達了司令路曜閣下的命令,兵團即將開拔。

許多士兵雖崇敬和善的路曜司令,但還是暗自對連年離鄉叫苦不迭。許多士兵是塞格德的公民,家眷沒有隨軍,豐收節的團圓和基督徒的聖誕是這些離家打仗的匈人為數不多的能與家人共享的時光。因此,儘管這次的突然開拔不符合王廷對於兵團調動的規定,但軍官和士兵們都有些激動,因為各個大隊的百夫長都得到了兵團下一步行進的方向:

北方。

兵團駐地正中,獨屬於司令的帳篷里,“路曜”屏退左右,讓衛兵只做常規執勤,並撤掉了原本埋伏在帳外的執劍者暗哨。暗哨們有些疑惑,但司令確認了每日的暗語,讓他們得以放心離開,去幫助掌璽官處理開拔的諸多事務。

帳篷內,一道虛幻的暗紅陰影憑空飄浮,陰影籠罩着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男人身着七神教會的祭司長袍,髮際線較高,神色頗為慌張。他眼睜睜看着剛剛包圍覆蓋著自己、構成了路曜形象的奇怪存在瓦解身形,重新幻化為那令人頗為畏懼的陰影。

“祭司,你不必擔憂,突變已經發生,而我的感應里,路曜還活着,並且很安全。我幫你偽裝成他,讓你們的士兵們回塞格德,也會是他的意志。而且...”祭司眼前的暗紅色陰影突然閃爍了幾下光芒,接着那張長着路曜司令臉孔卻掛着嘲諷笑意的臉龐勾勒起一個笑容。

“而且,我窺見了他和你的命運,甚至透過那濃濃的迷霧,看到了你們匈人的未來。你們都要回到那座天空之城,也會在那裏面對你們的命運與未來。”

那“被迫”承擔假扮路曜職責的隨軍祭司聞言焦慮稍緩。以他的認知而言,此刻回塞格德的確是司令會作出的選擇。

最新的王廷通令提到,阿提拉和布萊達兩位王子率領的西方兵團終於結束了向西的進攻和曠日持久的談判,已經東返。

官方文書稱阿提拉已經征服了西方,勝利返回,但勉強算得上是兵團高層的隨軍祭司聽說過一種不同的說法。那種說法裏,西方兵團因補給受限,且被埃提烏斯襲擊了幾處驛站和屯田安置點,處境頗為艱難,因此接受了埃提烏斯頗為慷慨的提議,交割了之前談的糧食和物資輜重,並其他有關土地的條件一道,成為了王國與西羅馬最新的友誼的一部分。

讓祭司頗有些詫異的是,王子們並未決定佔據西班牙等原西哥特領土,並不貪戀西方出海口,而是把留守兵力和主要的屯田安置點設置在了高盧和阿爾卑斯,讓霍雷斯普頓將軍駐紮防禦。普通人無權對被認為代表七神代行者的王子的決定置喙,教會給出的說法是,西方兵團豐收節前趕回塞格德是被諸神喜悅的。

按照那自稱“血之使者”的暗紅色虛幻存在的安排,暫時假扮成路曜司令的祭司讓東方兵團也返回塞格德,沿路在各個王廷直轄領地和附庸督促屯田改革的貫徹,並代錶王廷徵稅,後者是攝政們賦予路曜的特別權力,用以保障兵團的軍費和補給。

匈人的習俗,是在豐收節敬拜地神,民間也有私自崇拜名為“牧羊人之神”的神祇的。但不知為什麼,那位“血之使者”似乎極其厭惡這位民間神祇,以路曜司令的名義禁絕了今年營地里所有的牧羊神崇拜。而在以往,路曜司令對這類的崇拜很是寬容。

“祭司,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禁止你們匈人崇拜那牧羊的偽神有疑惑。我實話說,你們的司令並不贊成我這樣做,但既然他此時不在,我還是會這麼做。想知道為什麼嗎?”那張看起來就讓人不自覺憤怒的年輕臉龐再次勾起一個帶着嘲諷的笑容,虛幻的身影問面前的祭司。

祭司本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他忽而想起自己的師父,那位教會德高望重的大祭司曾經的教導,心中驟然一緊。本能間,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懼,彷彿說出那個問題,就將直面自身最恐懼的事物,那彷彿來自深淵的,深邃而幽暗的不可直視不可名狀之物。

察覺了對方的沉默和恐懼,那暗紅存在笑容更盛。“我還以為又有一個蠢蛋想找死呢。”

............

滔滔不絕的蒂薩河寬闊而平靜,微微起伏的河水沖刷着散佈着碎石沙礫的河灘。

平坦的河灘上,印下一排或深或淺的腳印。腳印之前,身着有些沾染污漬但仍精緻的短袍的路曜正沿着河前進。

通過不久前的打聽,路曜得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蒂薩河上游的某處淺灘,距自己的兵團已經頗有些距離。儘管他不知道自己遭遇刺殺后如何逃脫,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瞬間移動了如此遠的距離,但自從血之石附身以來,他已經見過了太多超出他想像的東西,也不再詫異了。

在那虛幻與真實的空間中“殺死”了那位女祭司后,路曜自知算是初步擺脫了危機,原本打算憑藉著自己與血之石通過後者附身帶來的一些聯繫和感應打聽着回到兵團去,但河邊給他的一些感覺讓他決定改變主意,沿着河邊走。

他模糊的感覺告訴他,雖然蒂薩河的這一帶他從未來過,但這條多瑙河支流向南向東的方向,正是那被稱為“天空之城”的匈人都城,塞格德。

眼見河邊前面有幾個老農正忙着收網捕魚,路曜忙上前打聽消息。比起坐在營帳里等待部下們的彙報,出身低微的路曜更喜歡像這樣親自去感受和體會世間的一切。

寒暄過後,路曜得知兩位老農是附近村子的農民,為不遠處一個王國的哥特附庸領主耕種農田,偶爾來河裏捕些老爺愛吃的魚。當他隨口問道沿河下游的王都的情況,卻有了意外的收穫。

“這位小哥,我們都是山野村夫,給老爺種地,但是看你一個人冒冒失失在河邊走,還往南去,我是勸你別走了,那前面早就被封鎖了,你這樣一個人去搞不好是要蹲大牢的。”年紀稍大些的老農搖了搖頭,提醒路曜。

蒂薩河向前不到三百羅馬里,有一段河道與從北向南流淌的支流穆列什河非常接近。而穆列什河匯入蒂薩河的地方,正是充滿了謎團的塞格德西北郊!

年紀稍輕的那位佃農神色有些恐懼,又有些期待的神情隱藏。“我聽說啊,說是再往東南三百五十羅馬里,在塞格德的西北郊區,有一處寶藏,教會的祭司們眼饞那些寶藏,以節日祭典為由封鎖了那裏,連王廷的人都進不去。要我說,祭司們就沒憋好屁!村裡集中起來奉獻給七神的財物,我親眼看見被一個大祭司揣進了自己的腰包!媽的,什麼財寶都跟咱們沒關係!”

思忖着佃農們的議論,路曜也有了自己的思考和疑惑。塞格德西北郊的異常他並非不知道,相反,他曾經派過來自不同勢力的幾批手下前往打探消息,自己也曾親自去過幾次,所得到的有限的消息,則無一指向財富或寶藏。

路曜最開始的想法是,民間的傳言未必能夠準確反映事件的真相,例如民眾們,特別是從未去過塞格德的普通匈人,盛傳統治塞格德的長老會的長老們是半神半人的存在,每天需要吞吃一副心肝,傳言裴麗爾夫人可以憑空變出夠一座城市吃一年的糧食。很顯然,見過長老會每一位長老和裴麗爾夫人本人的路曜非常清楚這只是民眾們對上位者本能的畏懼和想像。

他能理解這種畏懼,卻不能接受,總是通過儘可能貼近士兵和平民,來化解這種距離感,讓大家知道,那個“撿來的”小子,沒有因為被阿提拉信任,就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大人”。

但很顯然,對塞格德西北郊最新的傳言並不在這種畏懼導致的扭曲偏見範疇里。至少它有關所謂寶藏的傳言,和它可能涉及的教會腐敗,是路曜得到的最新的有用消息。

“老伯,您說王都郊區有未發現的寶藏,還說教會祭司們也涉及其中,怕是不合理吧?塞格德已經建成二十年了,潘諾尼亞怕是沒有一鍬土沒有被王廷挖過,能有什麼寶藏?您怕是聽錯了或記錯了。”路曜故意激了一句。這老農最不能忍受別人質疑自己的記憶力,登時急了,“你這小哥別不信,我村裏的長老是去過塞格德的,他路過西北郊時候那裏還沒有被完全封鎖,他在那裏聽一個小教士親口說的!”

路曜沒有回應,只是那樣安靜看着老農,任由對方滔滔不絕。“我聽長老說,那個教士神神秘秘的,說發現了一個埃及人留下的遺迹。你也知道,這年頭哪還有什麼埃及人,說是很久以前的事,當年那些埃及人逃難到了塞格德,那時王都還滿是日耳曼人,那些蠻族凈是些土匪,他們劫殺了埃及人,但你知道嗎?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覺得那教士說的是臆想,不過誰知道呢,我又不認識單詞。”

那老農吞咽了口唾液,彷彿仍對自己記憶里的那些想像的畫面有些恐懼,“我聽說,那是他們的大王,被他們叫作‘法老’的傢伙率領的殘兵。那法老寧死不屈,死前突然發生了異變,你猜怎麼著?那傢伙直接變成了一個九肘高(1)的巨人,血肉完全崩潰,只剩一個高大瘦弱的模糊人形。那巨人手裏有一根虛幻的東西,奎因,我發誓,那絕對是個牧羊鞭,就像我們常用的那樣!他,不,是它,一瞬間就把旁邊的日耳曼土匪,還有它自己沒死的隨從,全變成了一攤血肉,接着就把他們全變成了血肉組成的羔羊,就像在‘放牧’他們一樣,嘔...”

老農說著說著自己也噁心作嘔,乾嘔了幾下,仍舊對着被稱為奎因的老農和路曜絮絮叨叨。“用腳後跟想,都知道這事情絕對見鬼地不正常!那教士用七神的名義賭咒跟咱們長老說,那法老形狀的怪物指揮着那些被變成血肉羔羊的傢伙佈置了不知什麼見鬼的儀式,當時山崩地裂,連穆列什河都改道了,法老帶的東西、那見鬼的怪物和它的僕從全都被埋了進去,這才便宜了教會那幫混蛋。該死的,那是一位國王啊!這是多麼龐大的財富啊!”

那年紀稍大、被稱作奎因的老農跟着也扼腕嘆息,兩人完全沉浸在了那故事裏可能的金銀財寶里,一時忽視了旁邊的青年。

路曜沒有去關注這些老農講的故事裏的那些具體細節,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中的關鍵與核心上。

這是在各方聚焦注意力在塞格德西北郊之後,路曜第一次如此接近真相。儘管它其中可能存在各種誤解、扭曲與迷霧,但足夠間接與客觀的旁觀者角度的了解似乎為各方的各種猜測確定了一個可能的方向。

血肉、羔羊...法老、遺迹...神力、獻祭...路曜漸漸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測。他懷疑,對這裏有某些熟悉和預知的血之石很可能效忠着西北郊遺迹指向的存在。而那位神秘死去的法老,他懷疑很可能是那位被稱為“黑法老”的邪神。

而這位黑法老,正是大丞相瓦格薩的秘密組織“黑軍”真正效忠和崇拜的神祇的化身。作為黑軍的執事,路曜很清楚這一點,而這位疑似邪神的存在,竟曾直接出現塞格德西北郊的神秘遺迹里,是曾經故事的主角。

並且,憑藉著某種微妙的感應,路曜感到了某種命運的交匯。七神教會的背叛與墮落、大丞相瓦格薩的野心、阿提拉等人的窺探、明顯知道內情的裴麗爾的沉默、詭異恐怖事件的接連出現,都似乎把一切的開始與終結指向了塞格德,這座被羅馬人讚歎為“天空之城”的匈人王都的西北郊。

兩位老農議論間,路曜已經有了決定。他微微鞠躬致意,沒去管兩人的詫異與詢問,逕自向前走去。

河灘邊那一連串規整的腳印直直向著東南方向鋪陳。它指向的方向,三百五十羅馬里之外,就是那彷彿把天空摘了一塊下來安在地上的城市,那被驕傲的羅馬人稱讚不已的西耶羅,那座數十萬人生活的龐大都城,塞格德。

注1:相當於四米左右,是羅馬的長度單位。

(這章更新不算慢,以之前一段時間的標準來說,嗯。之前說過了,我打算很慎重地結束第一卷,因此很多東西需要鋪墊,這幾章我的鋪墊就會慢慢揭開,然後,請各位期待那華麗戲劇的最終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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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血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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