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陳信芳微微一怔，抬眼道，“小侯爺今年才十七歲。”時下男子都要過了二十才會開始說親。
“是，只是先定親而已。”
江伯兆來回走了幾步，“等得過了幾年，選個好日子再成親。”他停了停，越想越覺得可行，“等告訴大家他訂了親，也就沒人喊他去那些污七八糟的地方，我也會勒令他要潔身自好，對人家姑娘負責。”
所以人家姑娘就活該成為你糾正兒子的工具么？
陳信芳簡直都要遮不住自己臉上的情緒，好半晌才道，“……侯爺心中可是已有了人選？一般的姑娘恐怕制他不住。”
聞言，江伯兆愣了愣，面上也有些猶豫了起來。
見此情形，陳信芳又輕描淡寫地道，“其實從前，侯爺不也是有意讓下面將領家的那幾個姑娘跟小侯爺多相處相處？只是最終結果如何您也看見了，這結親不是結仇，或許還是要再多考慮考慮才好。”
江伯兆臉色一沉，他本就是經歷過戰場廝殺的將領，這一黑臉，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十分可怕，只是陳信芳卻依然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面色嫻靜淡定。
“……算了，再看看吧。”
想起那幾個被嚇到花容失色的小姑娘，江伯兆有些頭疼，也無心再留下與她多說，“我今晚要去書房看軍報，就不歇你這裏了。”
“是，恭送侯爺。”陳信芳行了個禮，直到男人的身影大步消失在門口，才站起身來，活動一下微僵的身體。
“夫人，您又何必說那些侯爺不愛聽的話。”
張媽媽從幕簾後轉出來，看着她嘆氣道，“這下可好，人又走了，萬一他去找那隔壁院的妖精可怎麼好？”
“去就去吧，這些年來，侯爺也夠素的了。”
陳信芳不以為然，坐在妝枱前開始拆卸釵環，張媽媽忙過去親自上手幫忙，“話可不是這麼說，雖說大戶人家沒有不納妾的，但那人選最好還是得拿捏在自己手上。”
她一邊動作麻利地將簪子、珠花一一拆下，一邊口中不停，“當初紫蘇紫晴都是家中為您備下的妾室人選，容貌端正不說，性格也是一等一，家人老子都還拿捏在本家手裏，也不怕她們得了寵反過來威脅您。”
“偏偏您死心眼兒，怎麼都不肯讓她們侍奉，甚至侯爺來都不准她們進屋，白白耽誤了這麼些年。”
“……到底跟了我一場，我也得為她們打算。”
沉默片刻，陳信芳按住了張媽媽的手，“這話你以後就不要再說了，她們都已經在外面許好了人家，免得多的鬧出事來。”
“是……”
張媽媽也知木已成舟，但是想起隔壁院的那對母女，還是有些不安心，“夫人，前兒本家老爺傳來了信，既然侯爺喜歡有風韻些的婦人，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讓家裏人來幫你？”
梳發的動作一頓，陳信芳冷笑一聲，都這麼多年了，家裏還是打着這種主意，見她不受寵，總想多塞點兒人來分一杯羹。
“夫人？”
見她沉默，張媽媽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哦，來就來吧。”陳信芳繼續梳頭，神色平靜，“反正他們要做什麼事情，又何時知會過我？等撞了南牆，自然也就知道回頭了。”
什麼撞南牆？
張媽媽頗有些不以為然，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既然知道了他的口味，本家這回找來的可是精心挑選過的，絕對不比那邊的差。
到底是自家姐妹，即便是入了門，也總比一個外人狐媚子強吧……
星輝院內，江燁猛地起身坐起來，在黑暗中咬牙許久，然後心煩意亂地看着自己掌心。
一閉眼，彷彿就能聞到那股甜蜜醉人的味道，還有那彷彿用點力氣就能折斷的腰肢……
那個拖油瓶到底是擦了什麼迷香，怎麼會這麼邪門？
……
“墨硯！”
“是，少爺！”
眉清目秀的小廝飛快地追了上來，遞上了一個果子，小心翼翼地道，“……今兒在課堂上，可是跟夫子辯得口渴了？”
江燁拿過來，皺眉咬了一口，“多話！”
“是是是！”
墨硯乾笑地退後了幾步，從早起小侯爺就心情不好，眼下的黑圈幾乎都能掛出來了，偏又接到老爺通知，今日必須要去國子監上學，天知道因為回鄉祭祖，他家主子都已經大半年沒去了！
這下可好，進去就被夫子盯上，聽說吵了一整節課的架，怪不得現在跟吃了□□包似的，隨時要炸！
江燁卻不知自己小廝在揣測自己，事實上，董夫子的為難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吵吵還能發泄一下最近的郁躁情緒！他之所以會心浮氣躁，主要還是因為……
正想着，他又聞到一股桃香，不由得一愣，垂眼才看見自己拿着的是一個桃子，表皮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咬了一口后露出的果肉白里透粉，嬌艷欲滴。
“……誰讓你給我吃的桃子！”
莫名地，就想起了拖油瓶那張嫩生生的臉兒，江燁惱羞成怒，伸手就拿桃子丟自己小廝，“這時節，你哪兒弄來的桃子？”
“……這是春桃。”
墨硯一臉苦逼，也不知道自己哪兒惹了自己主兒，“我看廚房那堆東西里，就屬這個新鮮，所以就帶了兩個。”他自己在外面候着的時候吃了一個，感覺還挺甜的啊!好端端地怎麼就又招了這位爺？
江燁看了他一會兒，心煩意亂地又看了看地上被咬了一個的那個桃兒，突然問道，“墨硯，你說這世界上真有惑人心神的迷香嗎？”
“啊？”墨硯愣住，不明白這突然問的是哪一出。
“算了！”見小廝面如呆鵝，江燁有些煩躁的轉身繼續往前走。也對，連他都沒見過的東西，這笨傢伙怎麼會懂？
不如，不如還是去問問怡紅閣的媽媽，她見多識廣……
剛思及此，他突然看到前面一個粉白身影，微微搖搖的，不正是害得他一晚沒睡好的罪魁禍首是誰？
來不及多想，江燁就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你給我站住！”
桃蓁蓁驚恐地看着他，真是見了鬼了！都已經躲了好幾日，也挑了另一條偏僻的小路走，怎麼還會一出來就碰見了他？！
湊得近了，江燁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甜桃香氣，不由得心下更加惱怒，“……下作！”
什……什麼？
桃蓁蓁被他罵得有些傻眼，她今兒個可真沒惹他吧？不對，好像前幾次她也沒惹他，所以的確是他自己有毛病對吧？！
“小小年紀，竟學了這些齷齪手段。”江燁心頭惱火，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爹是不是也因為被這種不入流的東西所惑，所以才會做出那些鬼迷心竅的事情來？
這一對母女，還真真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