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深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李小男淚眼吧擦的正在看着自己，看見自己醒來喜極而泣。畢忠良和劉蘭芝趕緊跑到床邊，三人一起問來問去，陳深一時間也聽不清他們問的什麼。
“都先別說話，趕緊叫大夫去。”劉蘭芝把畢忠良推了出去，擦了擦眼淚。
“對，對，大夫~！”畢忠良趕緊跑到走廊里大喊。
劉蘭芝摟着李小男的肩膀，說：“你別哭了，陳深都醒過來，你也該放心了啊，小男。”李小男哭着點頭，對陳深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嚇死我們了。”陳深稍微一使勁，渾身都疼，齜牙咧嘴的，也說不出話來。
大夫給做了全面檢查，說沒有任何危險了，眾人才鬆了一口氣。陳深發出微弱的聲音，對李小男說：“你哭什麼，我還沒娶你，我死了你也不算寡婦！”李小男聽了哭得更嚴重，仰脖子就嚎。
“你看看你，陳深，你說的什麼話！”劉蘭芝一邊哄着李小男一邊嗔怪地瞪陳深，“小男，你不要聽他胡說哦，嫂子打他，等他好了的。”
畢忠良看着兩個女人嘈雜得很，於是說：“讓二寶送你倆回家，你倆也得休息休息了，我跟陳深還有事。”
畢忠良送走了二人，關上了門，坐到陳深床邊的凳子上，深邃的目光盯着陳深。陳深木訥地望着畢忠良，說：“老畢，我差點先走一步！”陳深確實心有餘悸。
“誰幹的？”
陳深明知是軍統，卻不能直說，嘆了一口氣說：“誰知道，想讓我死的人太多了。”
“你心裏一點數都沒有？”畢忠良湊近了陳深。
“軍統？□□？抗日愛國人士？債主？”陳深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應該不是債主，我死了債就黃了。”畢忠良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老畢，你也小心那，對我動手說不定是小試牛刀啊，目標還不是你！”陳深難得十分認真。畢忠良點了點頭，說：“以後要更加小心才行。”畢忠良想了想，又說：“說不定是那個麻雀乾的，早晚把他揪出來，毛兒給他拔掉！”陳深聽了咽了咽口水，心裏憋屈得很，面上卻扯出一抹笑容，說：“那你趕緊的，再燉了給我補補！”
畢忠良露出笑容，說：“你嫂子明天給你燉鴿子湯，營養價值比麻雀強多了。一早就到了。”
畢忠良走後，陳深睜着眼睛躺在床上，想想這一階段所發生的事，知道他去送文件的就是行動處的人。陳深笑了，苦笑，會是唐山海和徐碧城做的嗎？那麼他們為何第一個對自己動手？徐碧城的眼神對自己似乎余情未了，那麼想置自己於死地的莫過於唐山海了。他這麼迫切地想殺了自己難道只是因為自己是漢奸？還是嫉妒自己是徐碧城的初戀？還是他怕徐碧城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這麼一想，唐山海和徐碧城八成是軍統卧底！
陳深知道徐碧城的能力，所以這一切都是唐山海策劃的。陳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唐山海這人真是太讓自己無奈了，若真是軍統卧底，自己還不能輕易動手除掉他，陳深也不願意輕易跟軍統起衝突，畢竟對抗日不利。但是，唐山海心心念念想除掉自己，陳深也能感覺到他的能力很強，很難對付。陳深不想把精力過多地用在跟唐山海周旋上，又不能自曝身份，陳深感覺心更累了。望着窗外的月光，想想自己差點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人當漢奸幹掉了，陳深無奈地吐了幾口氣，想想唐山海那高深莫測的樣子，陳深咬着嘴唇想，你們軍統不殺真漢奸，殺我幹什麼呀！又站在唐山海的角度一想，確實自己對他們的身份隱藏威脅最大，如果換成自己，也會這麼做。陳深想來想去只能找機會跟徐碧城溝通，用往日的情分做賭注，看能不能讓唐山海把槍口調轉他人。
第二天徐碧城從行動處直接跑去看陳深，正好病房裏沒有人，徐碧城坐在床邊，眼裏含着淚，說：“陳深，你沒事就好。”陳深扯出一抹笑容，說：“我差點就再也看不見你了。”徐碧城一聽，忙用手擦了擦眼淚。“碧城，我知道你和唐山海是軍統卧底。”徐碧城嚇得一愣，半天才緩過神來，磕磕巴巴地說：“你，你說什麼，我，我和山海，才不是，什麼卧底啊。”如果陳深之前只是猜測的話，此時徐碧城的表現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測。
“碧城，你們什麼身份我也不管，我只想讓你看着往日跟我的情分上，能不能放過我和畢忠良？”陳深知道徐碧城會跟唐山海如實彙報，唐山海要麼放過自己要麼加速殺死自己，但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嘗試一下，否則唐山海糾纏不休，自己實在沒有精力跟軍統斗，陳深只能冒個險。
“陳深，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啊。你多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徐碧城逃跑似的走了。徐碧城並沒有打算跟唐山海彙報陳深的話，因為她怕唐山海知道陳深識破了二人的身份後會再次動殺機。所以徐碧城打算對唐山海守口如瓶。
唐山海進了徐碧城的辦公室，鎖上了門，斜靠在徐碧城的辦公桌上，斜眼看着她說：“你上午去哪了？”
徐碧城心虛極了，抬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回答說：“我去逛了逛商城，我想買條裙子。”說完趕緊低下頭。
唐山海仔細一看，徐碧城今天沒有帶婚戒，整個人都局促得很，他已經明白個大概，“你去看陳深了？”徐碧城吃驚地抬起頭看着他。唐山海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唐山海仰着頭，也不看徐碧城。
徐碧城疑惑地看着他，說：“你是二分隊隊長。”
“還有呢？”唐山海想說我是軍統的王牌特工，你能騙得了我嗎？
徐碧城低下頭，小聲說：“你是我丈夫！”唐山海沒成想她這麼回答，愣了一下，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徐碧城手搓着鋼筆，滿臉通紅，像個小媳婦偷會情郎被丈夫抓包一樣。
唐山海尷尬地咳了幾聲，繼續問：“你和陳深都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徐碧城怕唐山海再看出破綻。
“徐碧城，我們以夫妻的身份潛伏，就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你和陳深和所有人的交往的細節必須詳詳細細向我彙報。”
徐碧城只能猶豫着說：“陳深，陳深知道有人害他，可能，可能知道是軍統的人做的。”
唐山海眯起了眼睛，徐碧城以為這句話不會有什麼，但是她低估了唐山海，唐山海心想他能跟徐碧城說是軍統做的，很明顯懷疑徐碧城跟軍統有關，也就是懷疑自己跟軍統有關，這是警告自己。為何懷疑軍統毫不懷疑□□，難道陳深跟□□有關係？唐山海陷入了沉思中。
徐碧城很害怕唐山海再對陳深動殺機，趕緊說：“你放心，我肯定沒露出什麼，我不會承認的。”唐山海聽到這裏已經知道徐碧城幾乎等於在陳深面前暴露了。
唐山海蹲下身，手放在徐碧城的肩膀上，認真地說：“徐碧城，你必須把你倆之間的對話完完整整地說給我聽，否則我讓他活不過今晚。”
徐碧城知道唐山海不是開玩笑，只能硬着頭皮都說了，唐山海聽得心驚膽戰，他的卧底生涯中從來沒有這麼失敗過。既然陳深懷疑自己並沒有暗地裏讓畢忠良來查自己而是直接告誡徐碧城，這意味着什麼？陳深很有可能是□□！如果他真是□□，潛伏在行動處這麼多年跟畢忠良關係匪淺，實屬不易，也為抗戰做了不少貢獻，自己怎麼能輕易除掉他。萬一跟□□鬥起來，豈不是自亂陣腳於抗戰不利！
若陳深不是□□，是真漢奸，自己已經被懷疑，但並無確切證據，只要徐碧城不再漏破綻，自己就沒有暴露的危險。這樣一想，唐山海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地圖，展開在徐碧城面前。
“碧城，今晚我們有個行動，要除掉一個漢奸，是保安隊的副隊長。”說著唐山海又掏出一個男人的照片，給碧城看。徐碧城一聽到有行動，激動得很，趕緊湊了過去，看着男人的照片，右側有顆大黑痣，很好辨認。
“碧城，你記住他了嗎？”唐山海微笑着詢問。
“嗯，嗯，記住了，有顆痣。”徐碧城認真地回答。
“記住就好，今晚我帶你去大世界跳舞，你如果遇到他，就把他騙到大世界後面的嘉誠旅店，就在後門出去經過這個衚衕。這裏！”唐山海指着地圖，徐碧城看了半天也沒太看明白，就知道是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