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樓子晗傷的不輕，在床上躺了幾日才能下床。
在這段時日裏，他已知道，照顧他的兩個老人。
一個是他母親樓採薇的親生父親，他的親外公樓群仁。
另一位徐老，據說是外公年輕時候救的，之後一直待在外公身邊報恩，以下人自居，這麼多年，一直照顧外公，替外公打聽他和母親樓採薇的消息。
“老徐。”
樓外公看了看已經可以下床的樓子晗，對着徐老嘀咕：“現在乖外孫已經可以下床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要看看他的天賦？雖然十四歲已經不小了，但是……”
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以前乖外孫是個傻的就算了，現在既然恢復，他當然希望孩子能有自保能力。
樓子晗也期待的看向徐老。
樓外公也懂一些修為，但是是很粗淺的三腳貓功夫，但沉默、處事不驚的徐爺爺似乎很厲害，樓外公對他很是信賴。
“我已經看過了。”
徐褚看着站在身前，白白嫩嫩，好看的過分的少年，眼底掠過一絲不忍：“小少爺這些年是被嬌養長大的，身體經脈十分脆弱，早已過了開脈的年紀，若是強行修鍊，經脈可能會被撐斷，屆時就得不償失了。”
“……”樓外公愣了一瞬：“那有沒有辦法，讓乖外孫的經脈強韌一些？”
徐老搖頭：“有，但我雖有幾分修為，卻不是丹師，不知要如何蘊養經脈，唯一知道的是，經脈對修行者來說至關重要，像是小少爺這種情況，至少也得三品丹師才可治癒，但……”
但，整個青玄城，最厲害的丹師，也不過是二品，而且丹師地位尊崇，常人難得一見，又怎會無緣無故幫他們。
樓外公聽出徐老的話外之音，蒼老的眼眸逐漸暗淡。
樓子晗將徐老的話聽在耳中，心中也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又笑了起來：“不能修行也沒關係，我就在樓家村跟外公和徐爺爺一起等母親回來。”
他生父不明，母親又身受重傷去往他方求醫，他在下床之前，就想着自己要好好修鍊，去將母親找回來，因為他和外公都很思念她。
還有寧安……星辰學院中，寧家和樓家對他做的事，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寧安為了救他受盡屈辱，他很想為對方做些什麼……
只是沒想到……他竟無法修鍊。
“上天怎的如此不公？”樓外公不甘心的低嘆，他想到在星辰學院帶回滿身是血的外孫時，心中充滿恨意和怒意。
但那又如何？
星辰學院中，毆打樓子晗的寧家他惹不起，翻臉無情的樓家他也惹不起，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眾人的恥笑中，將渾身是血的外孫帶回來！
“外公。無妨。”樓子晗壓下心底的情緒，轉移樓外公的注意力道：“家中有書嗎？”
“有，你母親小時候就愛看，我那時候給她買的——乖外孫，你識字？”
樓子晗愣了下：“應該……識得的吧？”
“可你之前不是個傻子嗎？”
話雖這麼說，樓外公依舊將破舊的書拿給了樓子晗。
樓子晗一眼看去，果然認識字。
猶豫下，只好道：“我那時候，其實對外界有些反應，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原來如此，我就說，你跟別的傻子不一樣，別的傻子總是瘋瘋癲癲髒兮兮的，我們乖外孫卻從小就是個漂亮的孩子。”
樓子晗笑了笑，他莫名覺得自己喜歡看書，隨口提了個要求，轉移外公注意力，沒想到自己還真識字，這倒是個驚喜。
另外……
他看了一眼外公，外公好像也忘記他不能修鍊的事了。
樓子晗拿到的書，是一些適合孩童看的認字故事，並沒什麼特別的。
日間用飯時，樓子晗竟隱隱升出一種想要試試做飯的衝動——明明君子遠庖廚，他怎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他自己都很是奇怪。
他們三人住的院子是老院子，有兩間房，以前樓外公一間，徐老一間，現在為了給樓子晗養病，兩位老人住了一間。
夜間。
樓子晗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白皙精緻的小臉上，眉心微皺，似乎睡的很不安穩。
他在朦朧之中，隱約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對他說道。
“小糰子，你知道為何修行到天尊這種地步，我們還要進食嗎？”
“不知道呀！”他又聽到自己的聲音軟軟的答道，可他明明沒有開口。
“因為這些食物，都是靈草與靈獸的血肉烹飪而成，其中蘊含有大量靈力，吃了多少對身體有些好處。”
好聽的聲音似乎迴響在耳邊，讓樓子晗緊皺的眉，慢慢放鬆下來。
“淵淵，我也好想吃呀。”
“小糰子乖。”那個聲音頓了下，又道：“淵淵答應你，有朝一日，定會為你煉製身體，讓你吃到這些美食。”
“好啊，好啊，最喜歡淵淵了。”後來他似乎又嘀咕道：“等糰子有身體了，也要做這些好吃的給淵淵吃！”
睡夢中的樓子晗好想被一股溫水包裹着，渾身上下都十分的舒服。
耳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此時，好像已經沒再討論吃食。
“小糰子，不許看書，要看我！”
“淵淵，別鬧。”樓子晗聽到自己緩緩說道：“我想多看點書，看看怎麼能讓我儘快擁有一具身體。”
“現在這樣不好嗎？就算沒有身體，我也會保護你！而且，我已經在幫你煉製了。”
“淵淵，我不想什麼都靠你。”
“小糰子，你是我的小糰子，依靠我有什麼不好？不行，就是不許你看！”
“哎——淵淵，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看你，你看書，念給我聽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以後你都不許再看書，想看什麼，我給你念。”
“……”
一整夜，樓子晗耳邊幾乎都迴響着別人念書的聲音。
早上醒來時，他幾乎頭疼欲裂，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頭。
不過……
憶起夢中的聲音，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了幾分，披衣而起：“為何夢中的內容，我竟會記得清清楚楚？”
不止那道陌生好聽的聲音，甚至他與那人之間的每一句對話。
“那真的只是個夢么？”
“不對，我似乎忘記了什麼……”樓子晗閉上眼睛，靜靜思考一會兒：“啊……對了！夢中那人念的書中！有蘊養經脈的方法！！！”
想到他在夢中聽到的法子，他一雙清澈的眼眸，陡然一亮，仔細想了其中用到的藥材，在過去的記憶中，他明明沒有見過，但卻莫名知道那些藥材長什麼樣。
“難道我缺失了一些記憶嗎？”
傻了十四年的樓子晗，思考能力並不弱於一般人，一點不像是剛剛恢復正常的人。
他總覺得，夢中的那些對話，那些事情，像是發生過一樣，他對夢中那個陌生好聽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好感，篤定對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甚至忍不住在起床之後，直接找來了紙墨筆硯，將夢中那個聲音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寫了下來。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止識字，竟還會寫字，而且寫出的字，跟他外表不一樣，帶着幾分凌厲和霸氣，他看着自己寫的字，心中暗想，夢中那個聲音的主人那麼霸道，那人要是寫字的話，恐怕也是如此吧。
寫完后，他若獲珍寶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唇角也不由彎出一抹弧度，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動，讓他莫名的開心。
“相信夢，對世人來說，也許十分荒唐，但我……真的想試試呢！”
樓子晗將所需的藥材寫了出來，交給樓外公和徐老：“外公，徐爺爺，這些葯你們可知道？”
樓外公看了一臉茫然。
徐老仔細看了看：“這些葯都是常見的葯，我年輕時候在外歷練時經常遇到，現如今，藥行中估計也很容易買到，小少爺，你要買嗎？”
樓子晗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想要，不過……我沒錢……”
“看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外公去給你買就是了，你娘過去每年都會給外公很多銀票，外公都給你留着呢。”
樓外公連忙拿出銀票：“老徐，你去跑一趟，把乖外孫要的這些東西給買了。”
他們竟然都沒問樓子晗為何要這些葯。
不用多做解釋，樓子晗鬆了口氣，也在心底暗暗發誓，等他經脈養好，可以修鍊之後，一定要掙多多的錢，讓外公和徐老過上更好的生活！
徐老辦事很利索。
不過半晌，就將東西買齊。
樓子晗按照夢中的方子，將東西配好，熬成汁液，倒入浴桶中。
此時他十分慶幸，還好那方子不是丹方，若是丹方就麻煩了，丹方只能被丹師用來煉丹，而要想成為丹師，除了必須能修鍊外，還需要精神力強大，那他就沒辦法為自己蘊養經脈了。
給外公和徐老交代完，樓子晗深呼了口氣，望着浴桶中散發著藥味，冒着滾滾熱浪的黑色液體，伸手解開自己的衣袍，抬腳朝浴桶踏入……
“唔！”
皮膚剛挨到水，鑽心刻骨的疼，就猛地朝全身蔓延開來……
樓子晗臉色蒼白，額上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
但他身體只是微微晃了晃，就又堅定的踏了進去。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道好聽又朦朧的聲音：“小糰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那說的是別人，有我在，你便只是躺着，也是人上之人！且，誰也別想讓你吃一絲苦頭！”
思緒與意識被痛意腐蝕，恍惚中，樓子晗低聲呢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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