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嚴會長在心底微嘆，樓子晗終歸還是年紀太小，城府不深，上來就承認了。
不過看着少年冰冷鋒利的眉眼，他還是搖頭解釋道：“沒人告訴我，只是，淵公子，要偽裝身份，只單單帶個面具、換身衣服，是不行的。”
樓子晗察覺到他沒有惡意，稍稍放下警惕，疑惑問道：“此話怎講？”
“如我這種會刻畫銘紋的煉器師，精神力強大，判斷一個人，不單單是從外表，還會從氣息，以及那人的精神力量來判定。”
樓子晗瞭然：“你就是這樣猜出我的。”
“沒錯。”
樓子晗沉思，嚴會長還真是給他上了至關緊要的一課。
“淵公子，若是想要再以那個身份行動，最好買一種可以隔絕氣息和別人精神探查的靈器。”
“我知道了，多謝。”樓子晗頓了下又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要再叫我淵公子。另外，還請嚴會長為我保密。”
“樓公子。”嚴會長從善如流：“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淮安他修為不高，感受不到這其中差別，他只以為你是淵公子的朋友。”
“那便好。”
“樓公子，我喊你來，卻不止是為這件事，還有你今日……”
“人不是我特意殺的。”
嚴會長愣了下，失笑，再次清晰的認識到，站在他眼前的，其實只是一個心靈剔透的孩子。
“天玄大陸，強者為尊，況且那寧章品性惡劣，死有餘辜，你不必想太多，我想說的是，他雖死了，但寧家卻不會善罷甘休。”
說著他收起臉上的笑：“寧家這幾年，因為寧妙言在郡洲的地位，膨脹的有些厲害，就算你殺一個普通寧家弟子，他們為了面子也不會放過你，何況你殺的還是寧家主么子。”
樓子晗精緻如冰雪般的臉上，依舊一片清冷，不為所動。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已經晚了。
“實不相瞞，我聽到寧浩說下午要與你安排同台競技，他想趁此機會殺了你，你……下午最好還是避一避吧！”
寧浩，那是在整個青玄城都有名的天驕，位列星辰學院天驕榜第二的他，戰鬥能力比同齡人強不止一倍！
樓子晗皺眉，還沒開口，嚴會長就又道：“我知道你是靈武境後期，在你這個年紀算是厲害的了，但他，是靈武境大圓滿修為！比你高出一階不說，他用的靈器、鎧甲，比起寧章，更是只好不差，所以——你的勝算為零。”
“樓公子，你還年輕，才十四歲，再過兩年，他絕不是你的對手……”
“謝謝你了。”樓子晗道：“但我還是想試試。“
他在青玄山脈山洞中試煉時，曾與靈武境大圓滿修為的傀儡戰鬥過，最終用了噬靈大法才勉強獲勝。
他想試試，跟靈武境大圓滿修為的人類戰鬥，又會如何？
人類比起傀儡，沒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也沒爆炸性的力量，但卻比傀儡靈活的多。
他想試試！
樓子晗一直平靜的黑眸中，燃起熊熊戰意！
嚴會長看到這樣的樓子晗，愣了一瞬，這是……少年人的銳氣嗎？
看來，他年紀大了，遇到問題，竟只想逃避？
就算樓子晗躲過了下午那一戰，寧家私底下焉能放過他？
還不如讓他痛快一戰，展現出自己的價值，那時，樓家那個唯利是圖的傢伙，才肯不遺餘力的保住這個少年吧？
想到這裏，嚴會長豁然開朗：“是我想岔了，樓公子你非常人，也許還有獲勝幾率，而且，有我和城主在，寧浩也不可能殺的了你。”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下午就好好表現吧——也許樓家會出面保你。”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嚴會長一心為樓子晗着想，樓子晗有點不習慣外人這麼待他，心裏十分疑惑。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現在可能已經無法煉器了，更別說繼續做煉器工會的會長……那時，榮譽、地位、修為都會化為烏有，更何況，樓公子你這種天才，百年難得一見，我很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樓子晗蹙眉。
嚴會長又道：“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背後的那位師父，我照顧你，多少能在他面前賣個好。”
樓子晗知道他說的是淵淵，眉心鬆開，側眸認真道：“謝謝。”
之前的謝謝是客氣話，這句謝謝是真心的。
嚴會長鬆了口氣：“你能想明白就好，去吧，星辰學院人多口雜，我也不留你吃飯了。”
樓子晗猶豫了下：“你與煉丹工會王會長熟悉嗎？”
“嗯？怎麼了？”
“我想去買幾株靈藥。”樓子晗如雪如玉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不好意思：“那葯……有點貴，而且，只有王會長收藏有。”
接續筋脈，能讓一個廢人重新修鍊，在天玄大陸的人看來，無疑逆天之舉，自然不是一般藥材可以做到的。
淵淵告訴樓子晗的方子中列出的藥材，更加名貴、罕見。
樓子晗為此頭疼，淵淵不忍見他那般，後來又修改了方子，用一些沒那麼名貴的靈藥替代。
但即使如此，方子上的靈藥，也很罕見，但好在他上次去煉丹工會買靈藥時，曾聽人說過這幾株靈藥是煉丹工會王會長的私藏。
“那個傢伙的私藏啊，一般人可動不得。”嚴會長沉吟了下：“我可以帶你見他，但他會不會賣給你，我就不能做主了。”
“這就夠了，多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又過了會兒，樓子晗向嚴會長辭別。
嚴會長眸光閃爍的盯着他的背影：“小小年紀，十多年痴傻，一朝清醒，天賦奇佳、在煉器上造詣非凡不說，竟還懂得煉丹么？”
“說不定，我青玄城，也能出一條龍呢！”
說著，他臉上露出幾分期待之意……
樓子晗匆匆趕往酒樓，跟樓外公、徐老和寧安吃了飯就回去了。
嚴會長的話他記在心裏，對下午即將遇上的寧浩，也十分看重。
他將從山洞試煉中得來的鎧甲穿上，又將得到的靈劍用布條纏上，綁在背後——誰讓當初戰勝傀儡后，傀儡只丟下了劍，沒丟劍柄呢？
一切準備妥當，樓子晗鬆了口氣。
不過此時距離下午的年終考核還早，樓子晗本想修鍊一會兒，但卻總無法靜下心來。
想了下，他閉上眼睛，再一次經歷了靈魂被巨大齒輪斬成數截的大恐怖，精神識海微微震蕩……
嗡！
一閃而逝的強大氣息，屬於至高王者的恐怖威壓一閃而逝，一道仙光從他背後升起。
與之同時出現的。
還有一道俊美無儔，尊貴冷峻的偉岸身影……
“小糰子。”
九天之上，九重天宮內，正神色淡漠跟下屬交代事情的天海冥淵，在感受到遙遠之地縹緲無比的神思之後，立即揮退眾人。
將所有的心神，都投入那邊。
“淵淵。”
不知是失憶前養成的習慣，還是失憶后淵淵對他無所不知的教導，一聽到淵淵的聲音，樓子晗就覺安心無比。
他雖在青玄山脈殺過不少靈獸，但今日無意殺人卻是第一次，心中多少有些彆扭，但彆扭在看到淵淵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怎麼了？”天海冥淵氣息瞬間冷了幾分，聲音也多了幾分凝重。
小糰子是幽魂時，幾乎是他一手帶大，他很克制的沒在這這張白紙上畫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少年其實很好懂，縱然他現在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天海冥淵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不對。
“我在下午有一場戰鬥。”樓子晗沒提上午無意殺人的事：“對手修為比我高一階，有點擔心。”
“就這種小事，也值得你費心？”天海冥淵冷哼：“他若敢傷你，你便用驚神決喚我來，我來殺他！”
這一界的所有存在，對他來說，皆如螻蟻，彈指可滅，這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事。
樓子晗捂額：“淵淵你真的很護短吶。他只傷我，你就要殺他。”
“傷你就是最大的罪！”
他說的是罪，而不是錯！
樓子晗心中微顫，在旁人面前如冰雪般清冷的容顏上，緩緩露出一抹淺笑：“也許是我的錯，別人才要傷我，你難道也——”
“不可能！”天海冥淵直接打斷他：“小糰子你不可能有錯！千錯萬錯，都是他們的錯！”
“……”樓子晗心情瞬間愉悅了許多，不管上午誤殺的事，還是下午即將遇上強敵的事，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覺得，淵淵你說的，也都是對的。”
他小聲的說了句后：“不過，好厲害好厲害的淵淵，我又有事要請教你了。”
被少年稱作‘好厲害好厲害’的淵淵，仙光中俊美偉岸男人的神色微動，伸手想要撫摸少年的黑髮……
但手指穿透的卻是一片虛無。
因為他自己只是一道虛影。
作為高高在上，幾乎無所不能，沒有什麼得不到的九天天尊，這一刻心底竟升起一縷惆悵，他將因觸摸不到少年而升起的不悅強壓下去，開口問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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