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十九

匡正邊吃粥邊看手機新聞,突然,白寅午來電話,鈴聲不大,但在空曠的別墅聽起來格外刺耳,他罵了一句,飛速接起來。

“喂!”他虛着聲,往樓梯那邊看,“幹什麼你,一大早打電話!”

“喲,”白寅午語帶調侃,“在哪個女人床上呢?”

“滾蛋!”匡正繼續吃他的粥。

“女朋友?”白寅午又問。

“不是。”

“不是你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慫樣,”白寅午損他,“什麼聲音,吃粥呢?你不是不吃早飯嗎?”

雞絲粥,味道不錯,匡正舀了一大口:“現在吃了。”

“哦——”白寅午拖長了調子,“一起睡到早上,還給你做了粥,走心了?”

匡正受不了他:“別瞎說行不行,跟你說了不是,就一鄰居。”

白寅午輕笑:“美女鄰居,我也想要。”

匡正扔下勺子:“男的。”

電話那頭靜了,然後說:“不是吧你,口味變化這麼大嗎?”

匡正很認真負責地給了他一句:“滾。”

白寅午不跟他開玩笑了,正色道:“趕緊過來,有事跟你說。”

電話斷了,匡正喝了口蘇打水,把粥碗放進水槽,邊往外走邊嘀咕:“有事還扯這麼一大堆廢話!”

他開車到公司,上62層,白寅午在董事總經理室等他,一早就來了點紅酒,巨大的樹枝狀醒酒器里漾着一片紫紅色的液體。

“來一杯?”他問匡正。

匡正擺手,在小沙發上坐下,今天他少見地穿了一身黑西裝,修身款,肩線、腰線、領形都很考究,配上銀灰色的真絲領帶,一歪頭,霸氣側漏。

白寅午吹了聲口哨:“你小子,帥得都發光了!”

“得了,”匡正知道自己帥,“說事兒。”

白寅午在他對面坐下:“有個大案子……”

“我猜猜,”匡正打斷他,翹起二郎腿,“千禧航空?”

白寅午愣了。

“董大興就一個兒子,還吸毒過量死了,”匡正聳了聳肩,“他沒兄弟,只有一個妹妹,二代里沒有姓董的,這麼大的產業他傳給誰?”

出售套現幾乎是必然。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白寅午好奇。

“比你早一天,”匡正坦言,“前期工作已經在做了,就等你找我呢。”

干他們這一行,早一天,就能定生死。

白寅午呷了口酒,眯眼瞧着他:“這麼有幹勁兒……”他說,“執行副總裁的位子,你卯上了。”

匡正歪了歪頭,不置可否:“卯上的不只我一個人,”他向前傾身,“代善沒動靜嗎?”

“他不是我這一路的,”白寅午悠悠晃着酒杯,“我當然挺你。”

說到代善,上次兩人狠話都撂了,這麼長時間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匡正覺得古怪。

“千禧是民營航空的龍頭企業,”白寅午表態,“熔合是總行今年最看重的項目,這兩個你做好了,執行副總的位子,我到上頭去保你。”

明白了,匡正起身,跟白寅午要了杯酒,香氣襲人,有持久的酒淚,是超過十年的勃艮第精釀,他一飲而盡。

從62層下來,他給人力資源的汪有誠打電話,開門見山:“大誠,千禧航空你有認識的人嗎?”

“他們HR我熟,”汪有誠的回答耐人尋味,“但是高管層,特別是董事會,我沒有說得上話的。”

匡正要約的就是千禧的董事高管,汪有誠能迅速捕捉到他的意思,說明他早就知道董大興兒子的事,也猜到匡正要下手。

“不過我認識一秒公關的劉總,16年千禧乘客候機樓猝死事件就是他們給做的危機公關,應該能搞定,”汪有誠說,“你等我電話。”

“謝了,哥們兒。”

“小意思。”

放下電話,匡正到57層自己的辦公室,脫掉西裝打開空調,剛把電腦開機,桌面還沒加載完,汪有誠的電話到了:“老匡,千禧的董事兼財務總監武國瑞的秘書,姓王,晚上八點,君悅2915房。”

這速度,說明對方也急於跟投行接觸,匡正看着桌面上已經建立的千禧文件夾:“知道了,改天請你吃飯。”

一個白天,匡正都在準備相關文件,包括段小鈞那份“潛在買家列表”,把千禧的內容從中刪掉,加入簡單的金融分析,晚上八點,他準時出現在君悅29層。

王秘書是個微胖的中年人,對匡正很熱情,他反映的是千禧高管層的態度,這種態度很好理解,一家市值上百億的公司,董大興年紀大死了兒子,不想幹了,可高管們還想干,甚至希望公司易主后賺得更多幹得更好。

換句話說,在公司出售這件事上,董大興關心的是退出套現能拿到多少錢,而高管們則關心收購千禧的是誰,未來五年甚至十年的發展潛力如何。

雙方談得很愉快,從王秘書的話里,匡正判斷,萬融是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聯繫他們的投行,初次接觸,只聊了三個小時,握手道別。

匡正回到萬融,十一點剛過,他的人還不知道有千禧這件事,都在準備熔合的材料,十一點三十五分,Clemen最後一次例行檢查,發現營銷文件里的凈現值和之前給買方的有出入:“小冬,這個NPV用什麼資金成本算的,怎麼這麼大!”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項目組的全圍過來,小冬就是之前和段小鈞擊掌的那小子,立刻開Excel,剛把鼠標移到位置,唰地一下,整個辦公區黑了。

“媽的這時候停電!”大夥抱怨。

五秒鐘后,應急電力啟動,小冬重新開機,這回桌面還沒刷出來,電又斷了。

“怎麼回事!”Clemen慌了,“應急電怎麼沒了!”

五秒、十秒、兩分鐘過去,仍然沒來電,“是不是……應急電故障了?”這是最壞的情況,“沒電怎麼算,這也太寸了!”

十二點,熔合的資料必須進數據室,段小鈞想起他到M&A的第一天,匡正對他說:分析師出的每一個錯誤,都是錢。

他連忙問身邊的人:“什麼是NPV?”

“企業凈現值,和預期內部收益率一樣的公式,只是反過來算。”

段小鈞眉頭一動,舉起手:“我能算!”

“我們全能算!”Clemen着急,火氣很大,“沒有Execl你用什麼算,用手算啊!”

“對,手算,”段小鈞打開手機燈,開始找紙筆,“我可以的。”

“你可以?”Clemen在一片漸次亮起的手機屏幕光中瞪過來,“這是收購交易,不是過家家!十來分鐘你算得完嗎,就算算得完,你能保證百分之百正確嗎!”

“讓他試試。”忽然,人群背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是匡正,指了指小冬,“去,給他照亮。”

第一盞手機燈在段小鈞頭上亮起,接着第二盞、第三盞,他在重疊的方寸光影下奮筆疾書,筆尖在紙上擦出沙沙的聲響,NPV比IRR好算得多,七八分鐘過去,他拿出了一個數字。

“多大把握?”匡正在閃爍的手機光中俯視他。

段小鈞仰着頭,有些頭暈目眩:“和前天一樣。”

Clemen不同意:“老闆!”

“你,”匡正把那張圈出了數字的A4紙拍到Clemen胸口:“用這個數,找地方把營銷文件給我改過來,”他看手機,“還有十二分鐘。”

Clemen只得去辦,聚着的人漸漸散去,沒有一個人為段小鈞鼓掌,但黑暗中,有人擼了他腦袋一把,他回過頭,是匡正。

金融街的心臟暫時停跳,而與萬融一街之隔的翡翠太陽燈火輝煌。三點鐘,寶綻下班,換下工作服從員工間出來,拐一個彎,看到走廊上的男廁所門口躺着一個人,有個戴棒球帽的小子跨在他身上,應該也是剛下班的員工,正從他兜里摸錢包。

“喂!”寶綻喊了一聲,衝上去,偷錢的傢伙頭也不回,順着走廊跑到員工出口,一眨眼沒影了。

寶綻反身回來,地上的是個客人,西裝皮鞋價值不菲,錢包沒了,手機落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先生,”寶綻蹲在他身邊,輕輕拍他的臉,“先生?”

是個年輕男人,發色比大多數人淺,寶綻用他的指紋解鎖手機,點開通訊錄,滿滿一屏全是外語,他往下翻,翻到L終於找到一個中文名字,叫“梁叔”。

寶綻撥過去,那頭很快接起來:“Sir?”

“啊……”寶綻語塞,“H、hello,you……youspeakChinese?”

“你好,”那邊換成中文,“你是?”

“我是翡翠太陽的員工,”寶綻解釋,“這位先生喝多了,錢包被人偷了,我只好用他的指紋解鎖手機,你是他的家人嗎,能來接他一下嗎?”

那邊說馬上到,問了寶綻的名字和電話,雙方約定在翡翠太陽的員工出口見。

寶綻把手機塞回客人兜里,扛着胳膊把他架起來,這傢伙很高,墜在身上重得要命,寶綻連拖帶拽才把他從店裏弄出去。

到了室外,寶綻摟着他坐到綠化景觀的水泥台上,見了風,那人動了動眉頭,睜開眼,一雙淡褐色的眸子,從極近處和寶綻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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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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