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一六七

寶綻和小黃走出電梯,從公寓大堂向外看,天色徹底暗了,轟隆隆的雷聲一串接着一串,他們快步出去,沒走兩步,噼里啪啦的雨點就落下來。

這場雨又大又急,像是潑翻了一瓢水,打得人暈頭轉向,寶綻看不清7號車在哪兒,憑着印象找過去,用力拉開車門。

“寶哥!”小黃在後頭喊。

“這兒!”寶綻跨上去,扭身把他拽上來,砰地甩上門。

“呼——”寶綻抹一把臉,攏起打濕的頭髮,一抬眼,愣住了。

對面座椅上是一個年輕男人,驕橫的目光,冷峻的臉,從眼窩到眉骨打着一層炫目的銀粉,身上是一件普通白襯衫,繃著兩根黑色背帶,左胳膊上系一條紅色袖巾,巾角上印着一隻骷髏米奇頭。

竟然是文咎也。

“寶哥,”小黃垮着臉,“我喊你就是想跟你說,你上錯車了……”

車上除了文咎也,還有他的三個助理,八雙眼睛齊刷刷投向寶綻,那架勢,活像一窩吐信子的地頭蛇。

“抱歉,”寶綻訕訕的,“等雨小一點,我們就下去。”

文咎也冷哼一聲,輕蔑地移開眼睛,瞥向窗外。

毫不掩飾的反感,寶綻微微蹙眉。

“也哥,這不是上次攝影棚把我們往後擠那小子嗎?”一個助理說。

“哎喲,還真是。”另一個助理馬上搭腔。

他們互相使個眼色,反身摟住攝像大哥的膀子,讓他把設備關機。寶綻能感覺到他們的敵意,但不明白為什麼,他和文咎也明明沒有過節,甚至談不上認識。

他把耳返摘下來,看了看自拍桿上的手機,興許是剛才跑得急,也可能是進了雨水,屏幕黑着,沒有信號。

“公子呀這種網紅/歌,”幾個助理開始聊天,“人家唱得還挺藝術。”

“我可欣賞不了,什麼玩意兒,歌不歌、戲不戲的。”

寶綻垂下眼,心裏明明白白,他們是在含沙射影。

“都什麼年代了,誰聽那些咿咿呀呀,尬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文咎也看着窗外,沒有反應,也不阻止。

“人哪,得有自知之明,不行就趁早退出,將來淘汰多丟人!”

寶綻看向另一側車窗,傾盆的大雨,像給窗玻璃加了一層磨砂,外頭昏天黑地。

“要我說,戲曲這種上輩子的東西,乾脆絕了得了!”

寶綻眉頭一緊。

“用不着你操心,”助理們哈哈大笑,“早他媽絕了!”

唰地,寶綻拉開車門走出去,暗夜般的黑,如織的雨幕,雜着駭人的閃電和雷鳴。

“哎我去!”助理們驚了,只是幾句尖酸話,誰也沒想到他性子這麼剛,瓢潑的大雨,說出去就出去。

“寶哥!”小黃拍了把大腿,跟着衝進雨里。

一出去,寶綻就被澆透了,頭髮黏在臉上,顯得皮膚青白,他頂着雨回頭看,文咎也是1號車,和他的7號車隔着一排車位,這回他找准了,繞過去拉開車門。

從他出公寓,藍天就看着他,這時給跟車的攝像打個手勢,讓他關機。

寶綻濕淋淋上來,往門口的位子上一坐,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

藍天遞給他一包紙巾:“上誰的車了?”

寶綻悶悶的:“文咎也。”

小黃跑上來,關緊車門,去駕駛室鼓搗暖風。

“這節目適合他,”藍天說,“他人不錯。”

寶綻倏地抬起臉,像是想反駁,但出於修養,沒有口出惡言。

藍天笑笑:“這個圈子,你得慢慢品。”

“這圈子,”寶綻的聲音低沉,“不知道我能走多久。”

剛才文咎也助理說的那些話,他走心了,娛樂圈不歡迎京劇,在說唱、電音、雷鬼這些外國來的潮流元素麵前,他和他的唱腔就像個異類。

“第一天,只是讓雨澆了,”藍天倒很樂觀,“還不算糟。”

車門咔噠一響,忽然從外頭拉開,一把碩大的黑傘頂在門口,傘底下是個戴漁夫帽的瘦高個兒,一步跨上車:“藍天。”

“賀導!”藍天站起來,給寶綻介紹,這是節目組的總導演,人稱賀大膽兒,手裏出過好幾個金牌綜藝。

寶綻渾身往下滴水,往旁邊讓了讓,賀導卻轉向他,主動伸出手:“姓寶?”

寶綻完全是下意識,解開西裝扣子,把手在襯衫上蹭一蹭,握住他:“寶綻。”

一個小小的舉動,賀導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拍拍他濕透的肩膀,促膝坐下:“你是怎麼想的,背對着電梯門唱歌?”

寶綻不大好意思:“太緊張了,”他沒有強調自己是第一次錄綜藝,只是說,“不過已經適應了,下次我正對着門……”

賀導卻抬起手:“下次你還這麼站位。”

寶綻愣了。

“鏡頭效果很驚艷,”賀導說一不二,“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你的站位。”

言下之意,整個節目組只有寶綻可以這麼站,從這一刻起,背門而立就是他的看點。

寶綻睜大眼睛,被一場暴雨拍涼的血終於有點熱起來。

“你的氣息很長,”賀導接著說,“這個長音挑戰很多人做過,唱下來不難,但聲音質量千差萬別,你是我聽過最好的。”

得到專業人士的肯定,寶綻微紅了臉:“我是京劇演員,老生。”

賀導專註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京劇演員和氣息長之間的關係。

“京劇最講究氣,”寶綻給他解釋,“別說這麼捧着肚子唱,就是一個跟頭翻過去,氣也不能斷。”

氣不斷,音就在,賀導懂了,露出某種欽佩的神色。

“好,好,”他轉頭問藍天,“哪兒挖來這麼塊寶?”

藍天非常驕傲,賣個關子說:“黃金池。”

她指的是如意洲背後的財富圈,但賀導沒理解,當她是開玩笑,和她逗了兩句準備下車,臨開門,又頓住腳:“京劇……”

“對,”寶綻有了自信,“西皮二黃。”

賀導肅然地說:“國粹。”

是的,國粹,一門頂着碩大名頭的式微藝術,寶綻莫名有些激動,今天哪怕只讓這麼一個人認識到京劇的好,他這頓澆也沒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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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暴雨過境,瞬時風力達到七級,二百公里之外的西山風景區卻一派春意融融,只是到了傍晚,微有一陣瀟瀟暮雨。

應笑儂推開頭上的傘,走進雨中的愛音園,這是一處典型的北方園林,沒有成片的池塘,取而代之的是蒼松翠柏,掩映着幾處嶙峋怪石,大氣、疏朗,近處有濃墨重彩的雕梁,遠處的煙雨中,一尊白色觀音像若隱若現。

這個家,總是讓應笑儂百感交集:“他們都回來了嗎?”

他指的是二房、三房、四方,老管家收起傘:“都回了,在東花廳。”

應笑儂沒再問,繞過曲折的之字形迴廊,跨過一道道門檻,來到北院,高聳的正房就在眼前,他卻拐到東廂,東廂房是一間佛室,肅穆的純金佛龕背後擺着一張小床,床上仰躺着一個人。

一個老人,六十多歲,應該是染着頭髮去跳廣場舞的年紀,卻委頓地掛着吊瓶。

應笑儂驚訝,上次見面,他還沒這麼虛弱。

“回來了。”老人的狀態不錯,放下手裏的相冊,一雙鋒銳的眼睛投向他。

應笑儂在床前的軟椅上坐下,仍穿着那些“奇裝異服”,夾克上醒目的猛虎玫瑰刺繡,不男不女的褲裙,襪子上一邊一隻半骨的海綿寶寶。

段有錫緩緩把他看一遍,心裏不贊同,嘴上卻沒責備,只是說:“我以為我不死,你不會回來。”

臭老頭子,都這樣了嘴還那麼硬,“你讓我回來幹什麼?”應笑儂冷着臉。

“你說我讓你回來幹什麼?”段有錫有點激動。

應笑儂無動於衷。

“你爸快死了!”段有錫坐起來,惡狠狠瞪着他。

應笑儂很平靜:“什麼病。”

段有錫扭過頭:“和你沒關係。”

之後應笑儂沒再開口,屋子很靜,靜得聽得見窗外雨滴落下枝頭的聲音,半晌,還是段有錫先說話:“你給我回來接班。”

應笑儂笑了:“你明知道不可能。”

“好,”段有錫清楚他會這麼說,“你不接班,誰也別接!我死都不立遺囑,讓這個家就這麼散了,讓愛音集團灰飛煙滅!”

應笑儂才不怕他的威脅:“集團一直老二管着,管得很好。”

段有錫突然發怒:“你才是我兒子!”

應笑儂挑起眉,眼睛裏鋒芒乍現:“段有錫,你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他們都不算數!”段有錫執拗地堅持,“我只有一個兒子,徐愛音給我生的兒子!”

應笑儂神情陡變:“別提我媽的名字,”他碾着牙,“你不配。”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段有錫卻沒喝止。

“我媽就是在這屋沒的,”應笑儂盯着這張鑲金的木床,“讓你逼死的。”

那一年,他只有十一歲。

段有錫的臉瞬間灰敗,眼神躲閃着,囁嚅:“你媽……是病死的。”

“要不是知道你在美國有老二,”應笑儂咄咄逼人,“她身體再不好,能死嗎!”

段有錫沉默了。

“口口聲聲說這輩子只愛我媽一個。”應笑儂冷笑。

段有錫馬上說:“我就是只愛她一個!”

“愛她一個,你成了四個家!”應笑儂騰地從椅子上起來,“老二隻比我小一歲!老三和老二是一年的,你還搞出個老四!”

“我有什麼辦法!”段有錫的臉色發青,“你媽身體不好,我三十九歲才有你!”他指着這間金鑲玉嵌的屋子,“我這麼大的家業,你小時候身體那麼弱,我捧金子一樣捧着你,半夜做夢嚇醒好幾回,我不多有幾個孩子,行嗎!”

“好啊,現在你有了,”應笑儂啪地踢翻椅子,“你讓他們繼承去吧!”

他扭頭就走,衝出東廂房,老管家站在門口,替他關好門追上來,穿過三進院、二進院,應笑儂忽然問:“他什麼病?”

“癌,”老管家實話實說,“沒多少日子了。”

應笑儂停住腳,往前走,穿過一進院就是大門,但他腳後跟一轉,折了回去。

東花廳是個好地方,夏天總有喜鵲叫,門板常年不關,從北院正廳過去有一面花牆,開着一扇漏窗,窗下立着一隻鈞瓷掛紅彩瓶,不是老物件,但在國際上得過獎,冬天插一支臘梅、夏天插幾支枯荷,很好看。

站在玲瓏的彩瓶前,應笑儂聽着廳里三房和四房在鬥嘴,段釗和段鈞沒怎麼說話,是兩個“太太”你來我往:

“……沖我來什麼,你找老頭子去,除了他那個寶貝老大,咱們這倆都不算兒子!”

“你們老么還不錯了,我們夾在中間的才是連一個眼神兒都沒有。”

“還分什麼老么、老三,堂屋那張桌,不都一樣上不去嗎?”

她們說的是段有錫平時吃飯的桌子,四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只有應笑儂的碗筷能往上擺,可他離家都這麼多年了,這個傷人的規矩居然一直沒變。

背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應笑儂回頭看,廊下站着一個細長的身影,明明是女孩子,卻留着齊耳的短髮,穿着一件藍西裝,不像男人那樣系領帶,但身量、步態,沒有一點嬌柔的樣子。

是段有錫唯一的女兒,段家老二段汝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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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跟大家抱歉,今天的文只有一點,因為時間都用來寫作話了orz

早上起來看到昨天那章的評論,想了一上午,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因為對於寶綻進娛樂圈,很多讀者是不理解的,我覺得如果這個時候不把自己的想法說一說,可能寫到後面大家也不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寫orz

我本身是戲迷,前幾年時間多的時候,哪裏有好的京劇、崑曲演出我會盡量去看,這幾年工作忙,又寫文,就沒那麼大的勁頭折騰了。雖然喜歡京劇,但我對京劇的了解並不算深,只是自己粗淺的看法,歡迎有不同意見的讀者討論。

先說說京劇和娛樂圈。

這幾年寫文,我感覺有些讀者是比較偏程式的,喜歡的人設和梗會不厭其煩地找文來看,慢慢的,形成的審美也比較程式,對於京劇背景的文,這部分讀者想體會的可能是那種民國感的京劇,好像摻了別的東西就不是京劇了,但在我看來,京劇一直是京劇,只是每個時代的面目不一樣。拿三四十年代的京劇來說,四大名旦之所以是四大名旦,除了各自的藝術造詣之外,是離不開實力雄厚的“粉絲”支持的,比如梅蘭芳背後的馮耿光(大銀行家),程硯秋背後的羅癭公(□□參議),尚小雲背後的庄菊隱(庄親王溥緒),荀慧生背後的白黨(包括著名畫家吳昌碩等)。過去說“捧角兒”,是要用錢、用人脈、用文章去捧的,演員在台上靠技藝較量,“粉絲”則在台下靠金錢和聲勢較量,如果了解民國戲曲史,會發現四大名旦的成功很大程度是背後資本和圈子的成功,這與今天的娛樂圈其實沒有什麼不同。那時的京劇並不“曲高和寡”,甚至是流俗的(“粉戲”),所以從本質上說,並不存在京劇“高雅”娛樂圈“low”的說法,今天的京劇之所以在這個位置,是因為它沒落了,無法進入主流的娛樂圈,才可以看起來“清清白白”。

有人愛京劇的“曲高和寡”,卻沒看到這四個字背後京劇人的心酸、落破,甚至被迫轉行,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行業的從業者希望自己“曲高和寡”,除非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奢侈品行業orz

然後說說京劇和流行音樂。

如果想看清京劇的情況,可以先看看國外的情況,法國音樂劇一直做得比較好,《悲慘世界》《羅密歐與朱麗葉》《十誡》《搖滾紅與黑》大家或多或少都聽過,這些音樂劇演員受過良好的音樂教育,早期的比如《巴黎聖母院》,演員用的是美聲的發聲方式,但仍然有大批年輕人喜歡,這說明傳統藝術可以和流行文化結合。但看《窄紅》的評論區,很多人是反對京劇改變的,認為京劇變了就不是京劇了,它就庸俗了,我打個比方,這就像有一家蛋糕店,做的蛋糕很好吃,只是不放糖,導致顧客很少,只有十個不喜歡糖的顧客光顧,支撐着這家店生存,有一天店主想做一點改變,嘗試在部分蛋糕里加糖,這十個顧客就跳出來反對,認為加糖的蛋糕不健康,是低級口味,大家可以想想,站在店主的角度,究竟是加糖還是不加糖對他和這家店的發展更好呢?

我覺得要生存,肯定是要加“糖”的,這也是寶綻走入娛樂圈的理由,如果他拿着大筆的俱樂部會費停在如意洲,那和過去那個吃盡苦頭也要撐下去的寶綻就是割裂的,這個人也不過爾爾。進娛樂圈未必對,事實他最後放棄了(小劇透),但他踏出去的這一步值得敬佩,我之所以讓他踏出去,也不是聽某位演員說了某些話,而是因為這條路在那兒,遲早會有人走,畢竟娛樂性才是京劇產生的原因。話說回來,國內的美聲歌手已經有所突破,京劇演員為什麼不可以呢,對吧?

再說說京劇和戲腔。

在我看來,京劇和戲腔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東西,從京劇到京歌再到戲腔,有個演變的過程,變得越來越上口,越來越容易接受。一說戲腔,大家想到的都是青衣花旦的小嗓,其實老生也可以戲腔,之前網上就有京劇老生唱的《卡路里》,也有很多戲曲學院的學生唱《牽絲戲》,大家堅持本心的同時都在“玩”,在尋找出路,這才是京劇人活躍的表現。同樣的,如果日本沒有元千歲、中孝介這些流行歌手,我們是很難知道沖繩音樂究竟是什麼風格的,所以我覺得,對待傳統藝術就像養小鳥,千萬別把它牢牢攥在手裏,攥久了就死了,不如讓它飛。

總結起來,寶綻進娛樂圈對我來說是大膽且有魄力的一步,沒想到大家卻覺得這是“崩了”,我始料未及,還有點匪夷所思,想了想可能是我和讀者對京劇的認識不同吧,所以寫了這麼多orz

我堅持要更完這個文,沒有別的原因,只是自己喜歡,關於京劇這部分,文的前期涉及到它的過去,寶綻奮鬥着的是它的現在,也在嘗試着它的未來。其實我這種情況大家也知道,沒有非寫完不可的必要,也確實沒有日更的動力orz,復更以來收穫了如潮的差評,其中絕大多數我不太認同,因為按我的標準,窄紅仍然是個很有質量的文,我並沒有薄待它,包括寶綻和匡媽媽那一段,我因為還沒回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尬,但我在寫的時候是很喜歡那一段的,可能是我品味差吧hhhhh

我想說的差不多就這些,有點枯燥,希望耐心看完的讀者能對寶綻多一些寬容。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感覺這時候晉江的讀者一定會有人說:什麼玩意,正文就幾百字,作話放一大堆沒用的,我花錢不是為了看這些!所以我明天會補全這一章,還會放在這裏,這樣大家就可以花幾百字的錢看三千字了,不要生氣~

最後的最後,我真的是個很喜歡看讀者評論的作者,一看又開始自我懷疑,坐在電腦前頭什麼都寫不出來,導致今天又沒更……我立個flag,我以後一定不要再來看評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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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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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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