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朝陽山下,沈欠背靠樹榦小憩,身下傳來白燼的聲音:“你爬樹上幹嘛?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嗎?!”
沈欠唉聲嘆氣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幹嘛要見你。”
“你還好意思說!”說起這個白燼就氣,“你押的題一個都不對!”接着白燼就把花拂衣要收君君為徒的事告訴沈欠,他總不能替沈欠做主吧?就因為這,他等會兒還得跑一圈幻花宮。
誰知沈欠竟然說:“想不想留下不應該問君君的意思嗎?你就這麼被忽悠下來了,真替你的未來感到擔憂。”
白燼:“……”好氣哦,但又無法反駁是怎麼回事?
“你這做父親的也太不負責了吧。”想了半天,白燼也只能用父親的責任來懟他。
沈欠道:“我又不是她父親,她都那麼大了,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了。好了,沒其他事的話你就去吧,這次記得先見到小朋友再說話。”
“搞半天她不是你女兒啊!那你還搞得跟一家三口和和滿滿一朝變故妻離子散單身父親千里尋女萬里尋妻似的。”白燼踹了一腳沈欠所在的樹的樹榦,自顧自氣悶道。
一想到他竟然還同情過沈欠,想過要幫沈欠找媳婦,白燼的臉色就更差了。這老狐狸哪裏需要人同情,該同情的是他身邊的人才對!
“你這腦洞都可以去寫話本了。”沈欠笑了,“而且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呢?說君君是我女兒的是幻花宮,問我媳婦在哪兒的是你,從始至終我都沒說過君君是我女兒吧。”
白燼:“……”娘的,好像是這樣沒錯!沈欠給幻花宮的信還是他寫的,沈欠口述的時候確實沒提過君君是他女兒,所以幻花宮為什麼會覺得沈欠是君君的父親?難道是幻花宮招生辦的陰謀?利用門規挑軟柿子捏,真可惡啊!
“那你也不早點解釋!這樣我至少可以再橫一點。”雖然他在幻花宮沒受什麼委屈,這副扮相還把幻花宮高層們的眼睛都亮瞎了,但一想到那些或同情或可笑或嫌棄的眼神,這妝扮還是自己作得怨不得誰,白燼就氣不過地又踹了樹兩腳。
都做到這份上了,再退縮就太不是男人了,白燼理了理身上的花床單,道:“告訴我你女……君君長什麼樣呢?”
“小矮子,沒表情,有點智障,嘴裏時常吃着東西的就是。”沈欠技術性概括,白燼抽了抽嘴角,果然不是親生的,這麼隨便。
再見幻花宮的諸位,已不會像第一次時那樣彷徨無措……因為會客廳里只剩下花拂衣,其他人都以事務繁忙為由遁了。君君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但自己的眼睛也很重要。
白燼向花拂衣說明了他們“夫婦”二人商討出來的結果,並要求先見一見君君。說起來是他的失誤,沈欠原本就要求他先見到君君,如果之前花拂衣當著君君的面問出那個問題,那麼無論君君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他都可以功成身退,何必再上來遭一圈。
雖然君君的父母審美有問題,但在孩子的教育上很開明。花拂衣很欣慰,又命人將君君帶過來。
如沈欠所言,小女孩的個頭不高,面部表情疑似癱瘓,兩頰鼓鼓的還有咀嚼的聲音,看見他的時候愣住的樣子確實智商不高的樣子,不過在沈欠眼裏估計誰都沒有他聰明。
“小君,你二狗爹爹在山下等你呢。”白燼曾經笑話沈欠怎麼叫這麼個小名,沈欠笑眯眯一句“這是我們約的暗號,我小名叫大、魔、王”成功讓白燼噤言。
白燼認出了君君,但君君不認識他,白燼努力眨了眨左眼暗示,君君回過神:“你誰?”聲音疏離莫得感情。
感受到其他人戒備的眼神和身後花拂衣危險的氣息,白燼心累,沈欠說的對,這貨屬實智障。但轉念一想,這是個難得可以坑一次沈欠的好機會啊!摧毀一個人,必先敗其名聲,壞其印象,摧其精神他就不想了,只要讓君君誤會上一兩次給沈欠添添堵,他就很滿足了。
於是白燼一氣三嘆,哀怨纏綿地說:“唉,誰叫我只是個後娘呢,你不認我也是正常的。”先降低幻花宮的警戒心,不然他壓力很大。
這是君君也終於想起來在來下仙界的前夜沈欠和她的一番對話:“如果到時候我們失散了,沒有危險你就在原地乖乖等我來找你,少和怪叔叔怪阿姨講話,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跑不掉就先假裝順從,再找機會逃跑或求救……算了,還是等我快馬加鞭的趕過來拯救你吧。”
“你真的會很快來接我嗎?”
“騙你又沒有錢,也沒有成就感,很虧的好吧。就算我不能親自來接你,也會找可靠的人來接你,到時候咱們的接頭暗號就是:二狗。”
君君感到不可思議,僅管她一直被沈欠或者其他人當做心智不全,但是很明顯沈欠的這個“可靠”已經不是一般人承認的範圍了,這個人超可疑的好嗎?!
白燼接着道:“妾是你沈爹爹情傷之時所遇的一段情,你不要怪他,只怪妾太過美麗。男人嘛,衝動之下難免做錯事,只希望來日姐姐莫要怨妾。”
鋥!
花千千拔出佩劍,用純良的表情說著超級恐怖的話:“這種男人,還是趁早閹掉吧。”
白燼,花拂衣,柳季峰,在場三個男人同時抖了抖。
柳季峰默默推着花千千的手將劍推回劍鞘。
“那,那到不必……夫君對妾挺好,何況姐姐下落不明,夫君也甚是擔憂。”白燼試圖補救,他不應該在幻花宮說這種話的,真讓花千千去找沈欠麻煩,沈欠一定會把他男扮女裝混進幻花宮的事情抖出來,到時候他倆一塊玩完。
“還想左擁右抱?”花千千再次拔劍。
白燼:“……”對不起沈欠他救不了你了。
柳季峰再次推着花千千的手將劍推回劍鞘,道:“千千,你情我願的事,不能用‘負心’二字概括。”
“對對對,妾都是自願的。”有人給台階,白燼當然要順着下,文化人講話就是不一樣,自己真是吃了讀書少的虧。
聽得他這話,柳季峰又獨自黯然神傷。
自那驚鴻一眼,柳季峰的腦海里便全是“她”的身影,聽說“她”是君君的娘親時還惋惜了好久。他是知道花千千從後山撿回來一個小孩的,不過前些天他一直卧病在床沒見過,今天好不容易起來,便萌生出了去看看她的想法。
不是他說,這孩子跟她娘一點也不像,眼睛不似他娘親一般靈動,四肢也沒有她娘親一樣有力,就連身形都不似她娘親一般高大(?),就挺失落的。
這時守衛弟子來報花拂衣的吩咐,一想到又能見到“她”,柳季峰也開心的跟上。就是想見一見,不去叨擾,不會給“她”添麻煩的。
聽到“她”貶低自己,柳季峰覺得心疼,多麼好的女孩,怎有人忍心傷害?在花千千憤怒拔劍的時候,他也不願“她”為難,主動替“她”解圍,因為他已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個問題不重要。”花拂衣把越偏越遠的話題拉回來,“現在的問題是,君君,你願意留在幻花宮嗎?你爹娘的意思是隨你。”
君君還沉浸在沈欠的奇葩審美當中,聽見花拂衣的點名才回過神來,待聽清花拂衣後半句話后愣了愣,想了半天才委屈上:“二狗是不是在這裏?他為什麼不自己來見我?他也不要君君了嗎?”
自把君君撿回來,花千千就沒聽她說過那麼多話,更別說這副落寞的小可憐樣,頓時心疼地抱起她:“師父!”
花拂衣:“……”他的錯?
花千千拍着她的後背安撫道:“不是哦小君君,咱們幻花宮男人上不來,你爹爹在山下等你呢。”看來君君很依賴她爹爹,雖然有點遺憾,似乎不能把君君留在宮裏,但是君君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下山。”聽到沈欠在山下等她,君君立刻原地滿血復活,跳下花千千的懷抱向門外跑去,跑出去幾步又回來,向著花千千、花拂衣和柳季峰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哥哥大姐姐們這幾天的照顧。”
多麼乖巧懂事的孩子啊!花千千有些難過,五天的情誼還是太淺了,不過,君君開心就好,還是父母身邊最安心……
“妾也告辭了。”白燼閃身出門,他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
花千千:“……”有這種後娘,她還是很擔心君君的未來啊!希望君君更像她爹爹一些。
“白姑娘,請等一下!”柳季峰追上準備下山的二人。
白姑娘?應該不是叫他。白燼頭也不回地快步下山,他就快解脫了,無論什麼事都千萬別來找他!
“白姑額……”咚,咕嚕咕嚕……
白燼抬腳接住從階梯上滾下來的某人,生氣:“柳長老,走路小心。”
柳季峰抬起頭,對着白燼慘不忍睹的臉痴痴笑起來:“白姑娘,又救了我一次。”
白燼嘴角抽搐的看着滿臉血的柳季峰,好心提醒道:“柳長老,您還是趕緊去看一下大夫吧。”本來身體就弱,再不止血怕不是要歸西。
“多謝白姑娘關心,我沒事。”柳季峰傻笑道。
“我有事,腳酸。”白燼一字一句道。
柳季峰這才發現自己有多失態,連忙站起來,拂個灰塵的功夫,白燼又要走,柳季峰急忙拉住他:“白姑娘,請等一下!”
白姑娘白姑娘的煩死了!可是他又不能翻臉。白燼只能不悅地看着柳季峰:“有話快說!”別耽誤他卸妝的時間。
“柳某心悅姑娘。”柳季峰道。
柳季峰一個直球打得白燼從臉上懵逼到了腦子:“啥?”
嗯?剛剛白姑娘的聲音似乎有些粗獷,一定是被他的直白嚇到了,白姑娘現在是他人婦,他應該更委婉一點的。柳季峰自己給白燼找好了理由,同時又非常懊惱,補救道:“姑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真心心悅姑娘,但是這不關你的事,只是你以後若是受了什麼委屈,或是不喜歡他了,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柳季峰不太會說情話,幻花宮裏女孩子雖多,但大家都以姐妹相稱,且對戀愛持不屑一顧的態度,這也是柳季峰第一次才見一個人就感到心跳加速,面紅耳赤,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大哥你確定心跳極速,面紅耳赤不是因為被這副尊容嚇得?
白燼不知道怎麼說,只好無奈又尷尬地呵呵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放棄治療。”
白燼的本意是眼瞎是病,有病就去治,不知柳季峰意會了什麼,信心大增地沖他的背影喊道:“我會的!白姑娘,柳某會在幻花宮一直等你!”
下階梯中的白燼一個咧跌,差點就和柳季峰干出同樣的蠢事。
送君君見到沈欠,白燼終於瘋了,樂瘋的。天知道他忍臉上這些粉有多久了,厚厚的一層不要太難受!
君君看着他回村的背影,想起他在幻花宮裏說的話,見到二狗子的喜悅霎時變得一言難盡起來,對着沈欠感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二狗子。”
沈欠:???
“既然下來了,那就走吧。”不過沈欠沒有想太多,他轉過身,向著山下的村子走去。
君君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跟着他踩過的腳印走。她發現沈欠的腳步真的很大,若是按照沈欠的步伐走,她跨兩步的時間沈欠已經走了三步,若按照相同的速度走,她走三步才抵得上沈欠的兩步。路不遠,差距就不明顯,路一遠,她會不會連他的背影都看不見了呢?
直覺告訴她沈欠要走很長的路,這條路上或許充滿了荊棘與危險,或許什麼都沒有,但不變強是不行的,一直在原地踏步的話是跟不上他的。
君君停下了腳步,她已經距離沈欠很遠了,伸手夠不到,倒下也不會碰到。
但是沈欠會停下來,他半轉過身側頭看她:“想回去現在還來得及。”
“我不想離開你。”君君說。
沈欠微微一笑:“在幻花宮學習和與我在一起並不矛盾,不是嗎?”
門派又不會限制個人自由,想見他來找他不就行了。不過沈欠遊走四方,行蹤難定,想找他還是有一點難度的,之後大概會找個地方先安定下來吧。
“到時我再跟你聯絡。”得到沈欠的保證,君君抿了抿唇,抿出一個很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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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欠:我不是主角嗎?怎麼大白的戲份比我還多?
白燼:接下來請收看《白燼的冒險筆記》(不是,沒有,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