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約翰赫歇爾與玫瑰

番外:約翰赫歇爾與玫瑰

約翰·赫歇爾剛從霍格沃茨的拉文克勞學院畢業時,本有機會去魔法部供職,或者和他的姐姐姐夫一樣去聖芒戈做治療師。

可他已經受夠了整日被規章制度約束的校園生活,尚沒有馬上投入被新的規章制度管理的樊籠中的覺悟,於是他給姐姐卡羅琳·赫歇爾留下一封信后,就果斷離家出去去環遊世界。

那時伏地魔的陰影雖然籠罩了魔法世界,但尚沒有威脅到赫歇爾家族的性命,伊莎表妹也還沒有跑來投靠赫歇爾太太。雖然赫歇爾夫婦時不時地就要忍受一些純血統論巫師的白眼,但生活總體來說還過得去。

約翰對自己的姐夫埃德溫也頗為放心。雖然埃德溫·赫歇爾是從德國搬來的巫師,但他的祖上和約翰的祖上同屬於一個家族,同姓赫歇爾,雖然幾百年間的血脈傳承與稀釋讓赫歇爾夫婦的結合不再符合麻瓜口中會威脅到孩子智力的“近親通婚”,但他們之間仍然存在一種特別的紐帶,使得他們的相處頗為和諧安定。

約翰在約克山谷時,從來沒見卡羅琳和埃德溫吵過一次架,這即使在結婚幾十年的巫師夫婦中,也是極為少見的。

對家中的一切放心的約翰使用移形換影離開了英國,第一站到達了最貧瘠荒蕪的撒哈拉沙漠,他在那裏找到了一種罕見的毒蠍子,可以用來治療被魔法灼傷的皮膚。

他在沙漠裏待了三天,住在隨身攜帶可放大縮小的便攜帳篷里,白天出去尋找稀缺的魔法動植物,晚上就在施了加固咒和屏蔽咒的帳篷里。

他身上披的防風斗篷可以抵禦沙漠裏的沙塵暴,解毒藥水可以治療毒蠍子的蟄傷。他還有一把普通的傘,用來遮擋烈日。

水和食物則和帳篷一起被他收在背包里。其實他一日三餐都可以移形換影回英國,但是那樣太耗費心力,每次都需要保持全神貫注,他寧願在沙漠裏啃麵包和干牛肉。

第三天的時候,他在沙漠裏碰到了一個迷路的麻瓜。

那個麻瓜已經被沙漠搓磨得不成人形了,衣服和臉都髒的要命,身上的水和乾糧早已吃完喝完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乾裂,形容枯槁,加上迷路的絕望,差不多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當他看到同在沙漠但衣着光鮮、裝備齊全的約翰時,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約翰救了他,給他餵了水,趁他不注意又把手頭的乾糧變成了一些流食,給他灌了進去。

但是他也不想讓一個麻瓜跟着自己,於是問了他的目的地,用移形換影把麻瓜帶出了沙漠,緊接着又給他來了個混淆咒,讓這個可憐的麻瓜以為自己是被善良的過路人開車送出沙漠的。

施完咒的約翰正準備返回沙漠,就看到街對面一個漂亮的姑娘舉起魔杖迎面朝他甩了個魔咒,然後他就被定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對面的黑髮女巫就提着她飄逸的裙擺,視若無睹地穿過擁擠的馬路,氣勢洶洶地朝他奔來。

年輕女巫的皮膚是巧克力色的,泛着健康的光澤。一雙狹長而微微傾斜的棕色眼睛因含怒而發亮,幾縷從髮髻里垂落的捲髮落在她的臉頰兩側,愈顯得她眉目靈動,氣質脫俗。

約翰被定住了動不了,邊上的麻瓜卻已從剛被施展混淆咒的混沌中醒轉過來,悵惘之間迎面撞見了一臉怒容的漂亮女士,下意識間磕磕絆絆地開口問道:“夫人,是您送我出了沙漠的嗎”

約翰這才注意到女巫的無名指上戴着一隻綠寶石戒指,祖母綠的光澤閃閃發亮,看上去價值不菲。

女巫沒回答麻瓜的問題,只是揮動魔杖又往麻瓜頭上扔了個混淆咒,就把他推到一旁,然後瞪着她那雙狹長的眼睛,瞋視着約翰。

“戴維斯,你能不能重視一下我們的蜜月旅行?我真的沒有心情和你一直玩你猜我我猜你的幼稚遊戲!你的變形阿尼瑪格斯真的無聊透了!”女巫生氣了,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約翰只能聞見她身上濃烈的玫瑰花香,像一大捧盛開的玫瑰忽然炸開在他的面前,讓他無法忽視。

見他還在發愣,女巫更生氣了,她掐着纖細的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約翰赴沙漠的裝扮,而後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不屑的氣音:“你這是剛從阿爾巴尼亞的雨林里探險回來嗎?我從脫凡成衣店給你定製的西裝呢?你最好不要和我說忘記了,不然可有你的受的。”

她伸出一隻手把約翰手裏沒來得及藏起來的魔杖拔走,握在手心裏挑着眉細細打量。

女巫纖長的指尖從黃岑木打磨出來的螺旋滑到握手處留下的淺淺凹槽。杖身的木質在主人長期地使用下變得十分光滑,只有幾處有不起眼的小划痕,怎麼看也是一根被使用多年的魔杖。

“幸好我認得你的魔杖,不然今天又要被你耍了。”

年輕女巫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得意,音調也不自禁地雀躍起來,好像一隻漂亮而羽毛光順的貓咪。

“黃岑木杖身,杖芯是雄性獨角獸羽毛……”她用手指丈量了下魔杖的長度,“十二又四分之一英寸。不錯,變形阿尼瑪格斯唯一的破綻就是他的魔杖。”

女巫把魔杖塞回約翰防風斗篷前面的口袋裏,揚起濃而烏黑的眉毛,神采飛揚:“魔法部真該雇我去給他們訓練傲羅,讓他們見識一下聰明女巫的判別手段。”

約翰感到胸前一沉,口袋裏的魔杖尚露真一大截在外面,顯得有些滑稽。不過他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

“當然,扎比尼太太是不可能去魔法部屈居人下的。”漂亮女巫話鋒一轉,揮動魔杖解了約翰身上的石化咒,“好了戴維斯,快變回你原來的樣子吧,我可不覺得你現在的模樣有多順眼。”

約翰身上的桎梏一下子消散了,他第一時間抽出了胸前的魔杖,對準年輕而美貌的扎比尼太太。

“女士,我想你是搞錯了,我不是戴維斯·扎比尼。”約翰終於弄明白,眼前這位女巫的丈夫是個易容阿尼瑪格斯,連在蜜月旅行時都要變換容貌逗他的新婚妻子取樂。

“我並不關心您和您的丈夫是什麼情況,但您已經沒有第二個機會向我施咒了。”約翰警惕地握着魔杖,看向容顏瑰麗的扎比尼太太。

扎比尼夫人看着指向自己的魔杖,狐疑地問:“你真的不是戴維斯?”

“我叫約翰·赫歇爾。”約翰沒心情陪這位年輕的太太玩過家家的小遊戲,正巧女巫身邊傳來了一聲“甜心”,扎比尼太太聞聲轉身。

藉著片刻的功夫,約翰移形換影離開了車水馬龍的街道。

再和扎比尼太太見面是在一個法國德高望重的藥劑師的聚會上,約翰因為幾篇關於沙漠中魔葯原料的論文嶄露頭角,被藥劑師邀請來出席派對。

他被東道主介紹給了新孀的扎比尼夫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素雅的長袍,帽檐的黑紗遮住了有些蒼白的臉,有些泛紅的眼皮和眼下隱隱約約的青黑彰顯了她的疲憊和悲痛,只是她的神情仍然高傲尊貴得無懈可擊,丈夫的意外離去並沒有消磨掉這個女人尊貴的自尊心。

“這是約翰·赫歇爾,一位前途無量的藥劑師。”東道主向扎比尼夫人介紹約翰。

黑紗后扎比尼太太狹長的眼睛裏露出幾分瞭然的神色,她繃緊的面容倏爾軟化了下來,像橫行的蟹類忽然卸下了盔甲。

“啊,是你。”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之前認錯了人,真不好意思。”

再見約翰,似乎讓這位年輕的夫人想起了她和丈夫蜜月時的那些甜蜜時光,讓她冷峻的臉上難得浮現幾抹溫情。

她身上的玫瑰香氣變得很淡很淡,丈夫的逝世已讓她無心經營衣櫃的香氣。

“沒事,不過是誤會一樁。”約翰注意到了扎比尼夫人微隆的腹部,在心裏暗自為這位年輕夫人的不幸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

散席后,約翰托派對主人把幾隻治療嗓子的魔葯轉交扎比尼太太。他覺得他幫不上什麼忙,也只能略盡綿薄之力了。

幾個月後,卡羅琳的孩子出生,約翰回了趟英國,看看他可愛的小外甥。

他在約克山谷的赫歇爾宅邸里,見到了寄人籬下的伊莎表妹,他厭惡伊莎粗鄙的言行和作風,在赫歇爾宅邸時幾乎每日都要與伊莎吵架,最後他忍無可忍又離開了約克山谷。

過了幾個月,赫歇爾先生逝世的消息傳來,他匆匆趕回來弔唁。伊莎表妹已不見蹤影,而受了刺激的卡羅琳不願意接見任何訪客,整日閉門不出。

要不是約翰眼見着放在赫歇爾宅門前的食物偶爾會被神情憔悴的卡羅琳開門取走,他很難確信姐姐還在好好生活。

他本來打算在姐姐房子旁租下一間房,日日照看卡羅琳的生活。以免卡羅琳精神太差,出現意外。

但伊法摩尼魔法學院的聘書已經送抵,他只能讓朋友留心卡羅琳的狀況,而後收拾行李奔赴美國出任魔藥學教授。

如今時值英國魔法界最黑暗的時期,伏地魔的黨羽四處肆虐,巫師們人心惶惶。而相比之下隔着一條大洋的美國魔法界則安定得多,約翰還能一邊給鳳凰社郵寄魔藥物資,一邊在伊法摩尼靜心教書。

幾個月後伏地魔倒台,約翰則徹底定居在了美國。不久后扎比尼太太新婚,給他發了請帖。

扎比尼夫人的新丈夫是美國魔法界有名有聲望的巫師,在美國魔法部身居要職,家族積累下的財富也十分可觀。

他的前妻死於家族遺傳的疾病,死前留下了一個女兒。

這段婚姻也沒有持續太久,過了兩年扎比尼夫人的丈夫就死於一場意外。

因為女兒年齡太小,這位先生留下來的巨額財富都被扎比尼夫人一人掌管。很難說這到底是命運的眷顧還是無情。

葬禮上的扎比尼夫人穿着黑色的未亡人裝束,黑色長袍的布料比第一次守寡時精細

珍貴得多,但她的神情仍然展現了難掩的疲憊和哀傷。

婚禮時的扎比尼夫人曾和眾人宣佈她找到了她一生的幸福所在,然而命運的不幸卻再度摧毀了她的美好期盼與願景,只是仍舊摧毀不了她挺直的脊樑和優雅的姿態。

她的手裏牽着一個黑色捲髮黑皮膚的小男孩,也有着狹長的棕色眼眸,很像她。

約翰沒見過扎比尼夫人的第一任丈夫,所以並不知曉扎比尼夫人的兒子的那些部分像那位可憐的先生。不過他確乎在那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小男孩身上瞧見了扎比尼夫人的影子,只是他的神情是更為天真更為茫然的,他尚不知道死亡的意義,也不會因為瞧見了繼父的棺材就能看見拖着馬車的夜騏。

他接過扎比尼夫人遞過來弔唁用的白花時,小男孩拽住了他的袍角,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問他:“叔叔,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在拖着馬車嗎?”

“不要問東問西的,布雷斯。”扎比尼夫人打開了兒子的手,神情嚴厲起來,“我和你說過多少次禮儀要求了,能不能記住?”

“沒事,小孩子有點好奇心很正常。”約翰蹲下身來和布雷斯·扎比尼齊平,耐心地跟他解釋,“拖着馬車的是夜騏,等你以後去學校上到神奇動物課,就能了解到這種生物了。”

“我以後也會去伊法摩尼嗎?”小男孩充滿稚氣地問。

約翰正要回答,扎比尼夫人就先一步回答。

“你會去霍格沃茨。”扎比尼夫人低聲說,“你會和媽媽讀同一所學校。”

約翰挑起了眉,驚訝地看向扎比尼夫人,黑紗在她的面容上垂下一片陰影。

她身上已全無當初的玫瑰香氣,似乎她已厭倦了這類存在感極強的香水。

“我下個月就要回英國了,這裏已經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地方了。”扎比尼夫人冷靜而堅定地說。

這個決定並沒有太出乎意料,約翰可以完全想像得到作為異鄉人來到美國的扎比尼夫人會遇到哪些困難,因為這些在他到來時也都碰見過。

語言習慣的不同,生活方式的不同,還有美國魔法界老一派巫師自然流露的排外,這些都是需要他被迫習慣和磨合的地方。

扎比尼夫人是因為身在美國的丈夫而選擇忍受這些,如今丈夫離去,她回到自己從小長大的英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決定。

“祝您一路順風。”約翰由衷地祝願道。

扎比尼夫人臉上的堅冰融化了一些:“謝謝。”

約翰本以為自己會一直留在伊法摩尼,但在扎比尼夫人回國一年後,英國魔法部發現赫歇爾夫人是伊莎·斯萊奇假扮,真正的赫歇爾夫婦早已死去多年。他才匆匆從伊法摩尼辭職回國,接過了撫養外甥查爾斯·赫歇爾的責任。

然而查爾斯因為伊莎·斯萊奇的折磨,長到三歲都不會說話,不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談與人交談了。約翰費了好大勁才建立起查爾斯對他的信任,引導查爾斯逐漸開口講話,之後才終於騰出時間向霍格沃茨求職,謀得了一個魔藥學講師的職位。

只是他因為同時要兼顧照料侄子和教學的任務,忙得焦頭爛額,斷絕了一切交際往來。

而在這幾年間,扎比尼夫人在再婚與守寡間反覆橫跳,命運的陰雲似乎從來不曾離開過她的婚姻四周。

直到她第七任丈夫的葬禮,約翰才終於又有時間出席。

彼時當年的小男孩布雷斯扎比尼已經成長成了驕傲自負的少年,但歲月似乎從來不曾在扎比尼夫人的臉上留下痕迹。

她仍然是那麼美麗,即使穿戴着未亡人的裝束,也仍然美貌如往昔。

在七任丈夫的遺產繼承下,她擁有了無法估計的財富,餘生都不需要為生計而發愁。

她的狀態比第一次葬禮時已經好了很多,甚至很難說經歷過七次丈夫的逝世,她是否已經徹底習慣這種不幸的安排,熟練地操縱着整個葬禮的流程。

“請節哀。”

約翰獻完花束,沉聲對扎比尼夫人道。

“謝謝。”扎比尼夫人平靜地回應,臉上毫無波瀾。

葬禮后的第一個聖誕節,約翰收到了來自扎比尼宅邸的禮物,拆開來是幾株稀缺珍貴的魔葯原材料。

隨禮物粘貼的卡片上是扎比尼夫人漂亮的花體字字跡:“幾株草藥,還魔葯之情誼。”

時隔多年,當年在摩洛哥街道上濃烈的玫瑰花香似乎又穿過歷史的痕迹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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