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5)
定定看了好幾秒女生,邱雲澤才問話:“你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記得了,只是記得當時覺得好暈,然後醒過來就在這裏了。”顧從楊搖了搖頭,看着邱雲澤回答。
邱雲澤默不作聲的注視着顧從楊,隨後岔開話題:“我讓藍婉給你家打電話了,今天你就在這裏休息吧。”
顧從楊露出一抹微笑:“謝謝。”
站起身,男生吩咐:“睡衣在柜子裏,去洗澡吧。”
“嗯,好。”顧從楊答應着,然後掀開被子,下床去拿衣服洗澡。
目送女生消失在自己面前,男生的眼眸中閃現着不明的暗光。
明亮乾淨的衛生間,帶着暗紋的瓷磚佈滿整個房間,乾濕分離的設計結構,女生一個人站在偌大的鏡子面前看着自己發獃。
她覺得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場噩夢——她不懂為什麼在記憶中很好的朋友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一想到對方看着自己帶着怨恨的眼神,女生就忍不住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逼厭又昏暗的房間,在那丁點大的位置,終於醒來的顧從楊面對的便是滿身的鎖鏈以及一個陷入瘋狂的朋友。
根本不給顧從楊張嘴的機會,何蘭也沒用膠布或者口塞,她直接用手捂住女生的嘴唇和鼻子,等到對方露出不能呼吸的模樣再鬆開,依次循環往複。
就如同是看戲一般,何蘭瞧着顧從楊難受的模樣,臉上是饒有興趣的神情,嘴角帶笑。
顧從楊試圖說話,可她一張嘴對方就捂住她的鼻子嘴唇根本不給機會。
最後,貌似還是何蘭玩的無聊了才終於讓顧從楊能徹底呼吸。
注視着因為呼吸而面紅耳赤,眼中帶淚的顧從楊,何蘭原本的笑容消失殆盡,她捏住對方的下顎,終於開口:“你這種模樣真讓人討厭。”
大口呼吸的顧從楊咽下喉嚨的不適,說:“你要怎麼樣?”
凝視着近在咫尺的何蘭,女生大概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我想怎樣?”聽到問話的女生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面對這樣的問題,顧從楊不明所以,她不懂自己在什麼方面得罪對方了。
“又是這樣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顧從楊的何蘭收起了笑容,神色冰冷的說:“每次都這樣,覺得自己很無辜是不是?”
顧從楊終於平穩了呼吸,說:“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何蘭用手摩挲着顧從楊的臉:“什麼地方做錯了?”話語輕飄飄的,而下一句就落下了地:“你就不應該出生!”
顧從楊皺眉。
強行用手撫平顧從楊的眉頭,被按住的顧從楊腦袋直接砸在後面的箱子:“你有什麼資格給我皺眉?有什麼資格?”
被弄疼的顧從楊抿住嘴唇,看着神情有些奇怪的何蘭,她不懂對方這是怎麼了。
似乎是被顧從楊的眼神給激怒,眼眸中充斥着少許紅色的何蘭一把抓起她,抵在那凹凸不平的傢具之上:“你有什麼資格給我一天到晚露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就憑你這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嗎?你明明就是一個□□,裝什麼裝?”
腰部給磕到的顧從楊忍不住動了動,就被何蘭認為是反抗而加大了力氣。
有些驚訝於對方的力氣,顧從楊用餘光打量着附近,想着怎麼逃走。
聽着外頭的音樂聲,她估摸着自己還在KTV。
“想逃?”壓住人的何蘭笑的好不得意:“放心,能救你的人我早就支開了。”
用手拍了拍身下人的臉,四目相對,女生繼續說:“就算他們發現你不見了,要找到你也需要很久。放心,在這之前我會把所有事情都解決完的。”
話音一落,顧從楊心裏便浮現出不好的想法,她不知道何蘭和她之間有什麼事情需要解決,但用五花大綁和迷藥的方式請她來就不會是什麼好事。
時亮時暗的燈光下,到處充斥着陌生美味的房間,呼吸着污濁的空氣,顧從楊看着眼前似乎不太正常的何蘭,在心裏默默想着如何逃走。
見顧從楊看着自己沉默,何蘭笑盈盈的接著說:“我曾經拿你當過朋友,可你回報給我的是什麼?”
顧從楊眨着眼睛:“我哪裏得罪你了嗎?”
可惜,這時何蘭似乎陷入了魔怔,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顧從楊,自顧自說著:“都怪你,都是你的錯!”語氣間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對方的恨意:“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完全不懂何蘭在說什麼的顧從楊下一刻就聽到對方這麼說——“顧從楊,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一輩子?”
我做什麼了?心裏無數疑問號的顧從楊分神的想着,她總覺得現在的何蘭很不對勁,就好像……精神上有問題似的。
聽不到回答,徹底陷入魔怔的女生直接拽起女生就往一旁的桌椅傢具上砸:“憑什麼你就能夠這麼幸福的活着,而我就必須要接受一無所有的下場?”
一下一下,看着對方額頭上留下的血液,何蘭的雙眸睜得是又大又圓,而面部的表情平靜如水,只有滿口的都是你的錯還有聲調在表達憤怒。
似乎是終於砸累了,何蘭才停下手,湊近顧從楊那張被血染上的面容,笑了:“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要是沒有認識你就好了。”
直視着曾經的朋友,聽着那話的顧從楊覺得曾經的過去都如同玻璃在地上被砸的粉碎。
“從楊,知道嗎?這輩子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當初婚禮上,她是這麼和她說的。
可現在,卻是一句:“要是沒有認識你就好了。”
“顧從楊,我們以後也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幸福下去。”那個在野營時對方說的約定成為了“我沒有辦法幸福,你也別想。”
“能有你在真是太好了。”那天,大雨傾盆的晚上,她抱着她是這麼說的,可現在卻變成了滿口都是“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顧從楊,下次不要生病好不好,我很擔心。”曾經在某一次生病後,她是這麼和她說的,可現在親手送她去死的也是她……
現實和回憶交錯,一瞬間,顧從楊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重來一次,到底是怎麼了?
想到自己快死的時候聽到的開心笑聲……
注視着鏡子中自己的顧從楊,想,為什麼偏偏會是她對她動了殺心?
記憶中,明明是那麼幸福。
對方笑眯眯的將捧花扔給自己的模樣,對方攬着自己說希望自己幸福的模樣,對方知道自己失戀想盡各種辦法安慰自己的模樣,對方……
為什麼明明偏偏是這個人恨自己恨到想親眼看着自己死掉?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差錯?
為什麼最後她們兩個會走到現在這種地步?
顧從楊看着鏡子裏的不知何時淚流滿面的自己,轉身去了沐浴區。
開了花灑,冰冷冷的水流打在衣服上,女生一個人躲在花灑下,哭了起來。
衛生間裏淅淅瀝瀝的水滴聲掩蓋了哭聲,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掩飾一個人悲傷的過程,掩蓋所有被改變的過去所帶來的痛苦。
明亮的廚房,雪白的陶瓷鍋里奶白色的液體偶爾冒出一個小泡。
邱雲澤注視幾秒,關了火。
正將牛奶倒進杯中,男生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來電人名,邱雲澤輕輕按下接通,耳邊的耳機就傳來甄哥的聲音。
“事情處理好了?”倒牛奶的邱雲澤問。
那方男人應答:“處理好了,然後我們再查了一下其他信息,發現了幾件很奇怪的事。”
倒好牛奶的邱雲澤將陶瓷鍋放置在木板上,抬眸看向外頭昏暗的燈光:“是什麼?”
電話那頭的甄哥看着手下人遞給自己的資料,細細說來。
“……何蘭不是因為懷孕被開除的,而是因為精神上出了問題,在學校被老師抓到虐貓虐狗。”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資料,甄哥簡單說道:“距調查,第一次發病就是因為她說自己懷孕了……”
一聽說女兒懷孕,何蘭的媽媽大驚失色連忙帶着對方去醫院檢查。
一開始何蘭不願意合作,說自己就算懷孕也沒事,以後會做一個好媽媽。
可哪個家裏的家長受得了自家孩子才十六就做媽媽,當天找人壓着何蘭去了醫院。不成想,醫院的結果卻是假性懷孕。
知道這點,何蘭的媽媽立馬鬆了一口大氣,不成想,何蘭卻鬧了起來咬死說自己懷了,說是那個醫生想讓她流產,甚至在醫院鬧事……
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甄哥繼續說:“當時看診的醫生看出有問題就送她去了精神科……但也許是為了不讓大家知道她有問題,不久后,何蘭的家人又把對方接出來了。之後……”
之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何蘭似乎也接受自己沒懷孕的事實,每天正常上下學。不成想,一切的平靜之下,是一個人完全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