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青年-1
公元2016年
宋佳從學校圖書館出來,揉揉漲得發痛的太陽穴,信步走到學校運動場,坐在觀賽台階上,看着下面操場上一群大學生汗流浹背地追逐着一隻足球。十幾分鐘后,她的頭痛略得緩解,宋佳伸直了腿轉頭四顧,撿起身邊一塊雞蛋大的鵝卵石向遠處扔去,恨恨說道:“什麼變態規定嘛,英語過不了四級就不能畢業,我學美術啊,又不學外貿。”
那枚小石頭在烈日下映射出一道耀眼光芒向遠處撲落,憑空忽然出現一位青年男子,將那粒石子接住。陽光從他身後鋪照,將他的身形襯得光輝熠熠,仿若天神。
宋佳睜大眼睛驚愕地看着他。她雖略有近視,但也只是近到無法準確偷看同桌答案的程度,她能保證剛才周邊十米範圍內都絕對沒有人。
青年走得好似不快,卻在她思索的瞬間到了她的身邊。他張開手,鵝卵石在他手心中靜靜地躺着。青年只是看着她,並不講話,可周身的威儀卻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宋佳一時有溺水喘不過氣的錯覺。她的頭腦也好似浸了一場暴雨,所有的記憶及思維都被衝擊攪混在一起。
她似乎看到一雙深沉凌厲卻壓抑着風暴的眼,又似聽到有人在混沌之中大聲喊“你要等着我……”眼前風雲驟變,往事歷歷紛沓而至,景物變化之快,連她的思維都無法捕捉。
她以為自己看懂了所有片段可又似什麼都沒有看明白,直至一位年輕的男子氣勢洶洶地將手中藥碗往地上一砸,青花瓷碗在黑磚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響聲仿若一記棒喝,她心神一凜,神思歸位。球場上年輕人的叫嚷聲及頭頂樹梢上蟬鳴陣陣重又充斥她的雙耳。
宋佳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定定地盯着青年古井無波的雙眼,而他則保持着向前遞物的動作。
宋佳的雙腿往後一縮,後退着站起身,問道:“學校管理處?這裏沒有講不準扔石頭!”
青年並不回話,只是繼續伸着手。
宋佳看着他的臉,既感覺他長相周正又感覺他縹緲得讓她根本看不清,這種虛實不一的奇幻感覺讓她很不自在,況且青年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駭人氣勢。號稱超級膽大的宋佳也害了怕,飛快地從他手心搶過石頭,一邊後退一邊說道:“我錯了,對不起,下次再不扔。”
她話未說完即轉身想逃,但青年的動作比她想像得還要更快,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轉身。
宋佳嚇得幾乎要哭了,她一邊用力踢打掙扎一邊大叫:“放開我,神經病,救——”
後面的話她無法再吐出。
青年已將她拉入懷中,以一種擒拿格鬥的手法將她擁抱,他抱得那麼緊,宋佳感覺呼吸都困難,怎麼可能再說話?她只能慶幸自己剛才往上跑了兩個台階,才得以讓下巴“擱淺”在他的肩胛處,要兩人站在水平位置以這種方式擁抱,她必定被他悶死。
心驚膽戰的宋佳想起前段時間看的新聞,說近期市內出現殘暴色狼,可是電視中不是說他只在深夜出沒且在偏僻無人的街道上對單身女子下手,但這裏卻是陽光普照熱鬧歡騰的大學,身後是人來人往的校內馬路,前面是塞了幾百人的體育場。
這個色狼也未免太膽大囂張!
“我們再不分開。”青年在她耳邊低語,似許諾又似踐約。
宋佳聽着他這句無頭無腦的話,心裏忽然明朗。原來這位並非色狼,而是被她罵中的神經病,果然是傻人力大,他的懷抱鋼筋鐵骨讓她無法挪動半分,她只能努力吸氣,以防在想到脫身之策之前窒息而死。
她並非一個遇事能冷靜的人,況且青年又在說“同我走!”,而這次卻是命令的語氣,讓宋佳更加慌張,她很害怕這個年輕人蠻橫地將她帶到一個陌生又恐怖的地方。
宋佳聽到身後有學生們的鬨笑,知道這些人定在笑話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的熱烈擁抱。她真希望這個社會不要這麼開化,最好有人跑來將她抓到校長辦公室寫檢討。至少,也應當到她面前來看看是哪個班的學生這麼放浪,這樣他們才能看到她滿臉的驚恐與滿眼的求救。
可是學生們的笑聲漸遠,宋佳心裏冰涼,她只能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