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伙之後他手上其實沒有沾過人血,只是素日裏幫着訓練這群散兵游勇一般的山匪,教他們從戰場上學來的各項技能和陣法。很快便被奉為這黑石頭山上的二當家。
後來一日,一隊便衣散軍經過,這黑石頭山上頭的山匪沒有認出來,叫囂着衝出來將這隊散軍圍了。
卻沒想到三下兩下被這隊散軍打敗了,直攻到寨子中去。
到了寨子當中反而吃了虧,寨子中設有各項機關,這一隊散軍被伏,大當家當即就要將人斬殺。
劉洲英認出這一群身着布衣的漢子是軍武出身,自己也是戰場上回來的人,不由地起了憐憫之心,便上前為這一隊散軍求情。
這三當家素來不服劉洲英,藉機生事,三兩句話不合,非要今日將那一隊散軍剮了,抽出刀來就朝這散軍頭頭砍去。
劉洲英下意識去攔,臉上挨了一刀,卻顧及孩子尚在寨子之中,沒有還手,就這麼由着三當家給了他臉上一刀。
此時不料這散軍只是打頭陣,後頭還有一隊,見前頭出事,攻上山來,大當家幾人倉惶逃竄,一把火將寨子燒了,劉洲英去找孩子,便沒有逃成,跟其他小嘍啰一同被伏。
但也正因了他站出來替那散軍頭領挨了一刀,勾起了那頭領的主意,當下並沒有殺他,審問之後才知道他這一段經歷,他與這黑石頭山上頭這些山匪為伍也是被逼無奈。
兼之他有一張免死令,便沒有仔細追究此事,仍舊將他和孩子放回城中。
可這劉洲英此時在青州城中的口碑可就一落千丈了,誰會放心將自家貨物交給一個與山匪為伍的人呢?
這劉洲英沒了收入來源,這孩子
天寧街,是全城最為寬敞筆直的一條大道,直通南北兩個城門,所以一眼望去視野開闊。林翼就看見前面遙遙來了一隊人馬,一字排開長長一串,看上去拉開了足有一里長的距離。騎馬的全是官兵,走路的卻是有持刀押解的兵卒也有被繩索捆綁的婦孺。這些人沒有穿罪衣,也沒有戴鐐銬,只是用一根長長的繩子把雙手綁了起來,前後相連,腳上穿着麻鞋,一步步艱難地挪動着。
這麼多犯人,足有好幾百,而且其中還有不少女犯,更是引來百姓夾道圍觀,不多時就把一條寬闊的道路堵得前擁后擠。
這麼多犯人,足有好幾百,而且其中還有不少女犯,更是引來百姓夾道圍觀,不多時就把一條寬闊的道路堵得前擁后擠。
轉眼間隊伍已經來到面前,林翼仔細一瞧,這雖然表情悲苦,可是大都面目和善,不像是作姦犯科之輩,身上的衣着也並非尋常的貧苦人家。王熾拿手一指,就見有幾個女人身上還戴着金銀首飾,林翼更是發覺路邊百姓眼中都有不平之色,但都是敢怒不敢言,就越發識不透這些人是什麼路數了。
時已近午,金烏逞起淫威,路上蒸騰出重重熱浪席捲而來。坐在陰涼處吃瓜搖扇尚且滿頭是汗,更何況這些犯人口焦唇裂、步履蹣跚,更是被炙烤得兩眼發花。其中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少婦,早就走的直打晃兒,等走到了林翼近前,身子一栽,咕咚倒在了地上,看樣子是中暑昏了過去,犯人們都是捆着連在一起,她一倒下其他人也走不了,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人群登時就是一亂,就見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費力地從人縫中擠出來,飛跑到那女子的身邊,邊哭邊喚:“娘、娘,你怎麼了,你起來呀。”稚嫩的童音夾在人群的紛雜中,聽了格外揪心。
那小孩兒叫了兩聲,轉身撲到林翼身後的一處豆腐坊前,對着掌柜連連作揖,“求求阿爺,給口水喝,給口水喝吧。”
那掌柜遲疑一下,還是回身用粗瓷碗那掌柜遲疑一下,還是回身用粗瓷碗端過一碗水遞給那小孩兒,孩子小心翼翼走過來,剛要蹲下身餵給母親,旁邊冷不丁抽過一鞭子,正打在小孩的胳膊
上,頓時綻開一道血線,碗自然也拿不住,掉在地上摔成八瓣。
“活膩歪了是不是,誰讓你給他水喝!”那用鞭子抽人的士兵一步跨過來,用鞭鞘指着豆腐坊的掌柜開罵。
“是、是,小老兒知錯了,給軍爺賠罪!”掌柜的臉色慘變,撲通跪下咚咚磕起響頭。
小孩見打碎了碗,也顧不得身上痛,急得雙目迸淚。他年紀雖小,也看出掌柜和其他人絕不敢再給他一碗水,往地上看看,石板路的縫隙里居然還有些水,他趴在地上用嘴去吸,吸了小半口水,跪爬到娘親身邊,嘴對嘴哺了進去。也不知是這一點點水的功勞,還是孩子呼喚母親的聲音,這少婦還真的悠悠轉醒,抬眼看了看,發覺孩子在身邊,連喘了幾口氣,勉力說:“孩兒啊,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嘛!回家去,快回家去。”
孩子很懂事,不敢違背母命,萬般捨不得地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往人群外走去。
“醒了還躺着,是不是找打?!”那揮鞭子的士兵過來喝罵,少婦用力想要起身,卻是疲憊無力難以支撐,那小孩子回頭見了,咬了咬嘴唇,終於又跑過來,把手架在母親的腋下用力向上抬着。
小屁孩,滾開!”那士兵過來一推孩子,把他推得倒退幾步倒在地上,然後一彎腰拉住少婦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啊!”那少婦忽然一聲尖叫,也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力氣,居然把那又高又壯的士卒狠狠推了開來。眾人冷不防都嚇了一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見那士兵退開兩步,臉上忽然浮出一絲淫邪得意的笑容,想是方才拽少婦時,手腳定然沒有老實,那少婦猝然受辱,才有了這樣的舉動。
“老天爺,我們這是做了什麼孽!”少婦忽然嘶聲大呼,奮力往前一衝,額角碰到豆腐店前賣貨用的木架子上。她是瞅准了那處稜角撞上去的,只一下便血流滿面昏厥不醒。
人群又是一陣亂,幾個士兵本來笑嘻嘻看着,見事情鬧大了,忙過來維持秩序,那個始作俑者的士兵拔出腰刀把繩子砍斷,將少婦棄在路旁,一揮手就像沒這回事似地,“走,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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