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敵國姦細
不同於瀾滄江北岸的一馬平川、千里沃野,瀾滄江南岸卻是翠屏山拔地而起,峭壁千仞,直入雲霄。
山頂雲端,兩名宛若世外仙人的男子,一着玄衣,一着藍衣,臨風而立。
玄衣男子看着河對岸的一切,既像審視螻蟻,又似暗含慈悲。
藍衣男子立馬作揖規勸,“公子首次出來遊歷,千萬謹記,人族都是些自私自利、貪婪無恥、爾虞我詐、詭計多端之徒,最好不要與其沾上因果!”
被喚着公子的那位,束手轉身,淡淡搖頭,“我不過是見那水中妖物,有我要的東西罷了。玄騏,你是認為本尊只懂修行,不懂世間險惡?!”
玄騏連忙跪地,“玄騏不敢!”
小侍衛本是好心,不必責罰。
只是一張嘴,確實聒噪了些。
公子只好遣了個城中採買的活計,將其打發開去。
————
河對岸,跳大神的儀式終於結束。
巫婆高呼一聲:“吉時已到!”
一眾壯丁跳上高台,抬起小“新娘”們膝下花床,就要往那河中心投去。
姜利之:完了,完了,小命兒要玩完了!
可是不管怎樣努力掙扎,身體卻不能動彈半分。
“且慢!”
一聲氣吞山河的呼聲,將眾人震住。
然後是一聲聲呼天搶地的驚叫聲,圍觀的麻木眾人呼啦啦擠向一邊,讓出一條道來。
再后是撲至耳旁的馬蹄聲。
馬蹄踏過那些未及讓道之人,如同踩過一條條死狗。
馬蹄過後,地上死傷一片。
眾人見那騎兵衣胄華貴、氣勢奪人,自是不敢去惹,只得悄悄拖了傷殘,一邊躲着將養。也無人注意,隨後又來了隊便衣,混如人群,轉瞬消失不見。
賈縣令見領頭大將徑向自己奔來,一屁股跌坐地上,面如死灰。
看這陣勢,莫不是要來拿自己?
這些年,藉著河神娶親的由頭,斂取“喜”錢、倒賣女囚,確實撈了不少,但自己可沒獨吞啊。上至府尹,下頭書吏、衙役,中間幾個掌事與員外老爺,可都是沾了好處的啊!
那大將勒住奔馬。馬立長嘶。
令牌一亮,那氣吞山河的洪亮語音再次響起:
“禁軍副統領——元石,奉旨緝拿敵國姦細!”
賈縣令心裏一顆石頭落地,圓臉上神采重現,立刻迎了上去,親自跪地,給元統領作了那下馬的馬登。
一番套路奉迎之後,賈縣令才一臉恭敬嚴肅問起,元統領所要緝拿之人的性別年齡、身高長相。
元統領只道:“十八歲女子,就在這現場。”
十八歲女子?
這方圓十里,除了這些獻給河神的“新娘子”,哪兒還有年輕女子蹤影?!
賈縣令跪地跪得麻利:“元統領啊,這些女子,可都是河神大人的新婦啦!都是良家女子!斷不可能有敵國姦細啊!”
唰唰唰、唰唰唰!
署理婚禮事務的幾個縣內名流鄉紳,齊齊兒跟着跪下,集體聲援賈縣令。
不聲援能行嗎?
河神的新娘子裏,跑出個敵國姦細來,明後年的河神娶親還要不要辦了!還要不要賺錢了?
唰唰唰、唰唰唰、唰!
一柄柄青鋒劍架在眾人脖子上……
————
七名女子終於解了穴道,一水兒排開。
圍觀村民中已經炸開了鍋,熱議紛紛。
賈縣令等如芒在背,但還有啥法嘛,大不了明年不賺嘍,總好過人頭點地!
一士兵打開一方寶石鑲嵌得花里胡哨的寶匣,再層層打開包裹寶物的黑帛。
一片紫芒直射而出,使人不能直視。
匣中寶物正是子都上人親授的上古神石、尋人利器——血石!
此時,它放出的光芒,早已不再微弱、閃爍。
傳說這血石,只要滴入過想要找尋之人的血,即使千里萬里之外,十年百年之後,它亦能助人尋得所尋之人,靠的是血脈感應之靈力,用的是光芒變化之手段。
士兵捧着血石,從左至右,令眾女一一將手覆上血石測驗。
元統領記得子都上人密授:能令這血石光芒四射、且紫光變紅的人,就是所尋之人。
姜利之剛好排在中間。
等着測驗的片刻,姜利之腦中還做着選擇題。選項A,現在投河身亡;選項B,被當姦細抓走。細細推來,如果能當上一回姦細,也是不錯的。姦細嘛,總要審查調取口供的,總要死得晚一點!
隨後,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太多。。。
轉瞬,士兵即來到姜利之面前。
雖然明白早死晚死都是死,姜利之心裏卻依然莫名忐忑。
見那紫色光芒太盛,姜利之乾脆閉了眼,心一橫將手放了上去。
只聽得一片噓聲!是眾人倒抽了口涼氣。
姜利之連忙睜眼。
哪裏還有什麼光芒萬丈的神石,自己手頭不過一塊黑不啦嘰、醜陋不堪的黑礁石。
什麼情況?!
難不成壞了?!
我沒做對不起它的事啊!
要賠嗎?
元統領驚得從太師椅中彈起,親自上前,反覆查驗血石。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拿在手上反覆搖晃。而那血石並無半點要回應他的意思。
什麼情況?
子都大人沒說過啊!
什麼意思?
是說就是她了?
還是說絕不是她?
該不是壞了吧?
什麼上古神石啊?
這麼容易壞的嗎?
元統領吹着鬍子,瞪向姜利之。
姜利之微低頭,眨巴着眼,儘力表現得人畜無害:“我什麼也沒做。”
元統領又瞪向捧着匣子的士兵。
士兵緊抿唇,無奈答道:“她確實什麼也沒做。”
元統領吹着鬍子,又看了看姜利之,再看看餘下的3人,大手一揮:
“全部帶走!”
賈縣令和一眾名流聽聞,雙膝一軟,又一次刷刷刷跪地勸阻,哭得比死了親媽還動容!
賈縣令徑直抱住元統領大腿,“不能全帶走啊!全帶走,河神娶誰作婦?河神要是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啊!”
遠遠圍觀的村民得了風聲,也齊齊跪了,哭天哭地地阻攔起來。
整個瀾滄江邊,一時哭聲震天,好一個慘絕人寰的景象。
能不阻么?
要是得罪了河神,在場的怕是沒一個人能活着回去!
元統領捋着鬍鬚輕笑,“你們擔待不起,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