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快去倒水！”
男孩用清亮的聲音催促着，很明顯正用衣袖擦拭臉上汗珠等着補充水分的繼國岩勝是把我當成繼國家的侍女了。
我對這個將來不做人的倒霉孩子實在有些不爽，就想給他一點教訓。
心裏剛出現這個想法手裏已經多了一瓶水，讓我暗道不愧是夢，真是心想事成啊！
繼國岩勝沒法讓水憑空出現大概是因為他還沒有意識到這裏是夢境世界吧。
“水來了！”我快步走到岩勝面前，然後裝作笨手笨腳的樣子如願以償的將一瓶水都潑到對方頭上了。
毫無防備被澆成落湯雞的繼國岩勝都呆住了，而我拉長聲調故作驚訝的說：“哎呀——不小心手滑了！”
我好整以暇的等着這個小屁孩發火，然後就可以有理由揍他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並未生氣，只是伸手抹掉臉上的水說句“以後注意點”就打算去換衣服，讓我相當意外。
我記得武士出身的繼國岩勝有着極強的等級意識，上三喜聞樂見的削掉了上二的腦袋都被他看不過眼的斬斷一條手臂，現在被下面的人蓄意冒犯都不吱個聲嗎？難道沒發現我是故意的？
就算真沒發現被潑了一臉水都不惱怒的嗎？按說這種情況最少也應該訓斥幾句吧，怎麼這就完了？這還讓我怎麼找借口揍他啊？
眼看繼國岩勝打算離開，釣魚執法失敗的我趕忙跟在他身邊殷切的說：“你是要去梳洗嗎？我來幫你吧！”到時候怎麼折騰他還不是我說了算，保證讓他連換洗的衣服都穿不上。
身穿劍道服的小孩停下腳步，童稚的小臉皺眉看向我帶着不贊同的神色：“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被父親知道會命人把你打一頓趕出繼國家的。”
丟下這句話他就走了，讓我站在原地微微有些愣神，繼國岩勝他剛剛是在好心的提醒我吧，搞什麼，明明是個反派來着。
好吧，一個會可憐聾啞弟弟並想要給予幫助的人本質上真不能說是壞人，後來他就算嫉恨弟弟也一直只是在心裏酸，變成鬼之前還真沒做過任何針對緣一的事。
這樣一想我就放棄再去欺負他的念頭，既然沒掉進坑裏那就算了吧，怎麼說我也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不應該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我坐到廊下無聊的晃動着雙腳，順便在腦中想像各種各樣的東西來測試這個夢境世界，如果什麼都能具現出來那就神了，完全可以把這個夢境當全息遊戲來玩。
我是這樣希望的，可惜真的只能想想，想玩全息遊戲做夢比較快呃不對，就算做夢都沒法玩全息遊戲。
雖然我可以靠想像具現出任何東西，但也只能具現出外形，內在是沒有辦法的。
比如說我可以具現出太刀、苦無、手裏劍這些武器，也完全可以當做真的在夢境裏使用，但如果具現出引爆符的話是沒法令其爆炸的，以及我具現出的各種食物也毫無味道，吃進入就好像在吃空氣，只是虛有其表罷了，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最最讓我難受的是我沒法在夢境裏具現出任何人，簡直失望到心都開始疼，還以為能夠具現出水門爸爸和玖辛奈媽媽聊以安慰，真是白期待一場了。
我正想嘗試着將自己身處的繼國家變成木葉，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繼國岩勝急匆匆的趕來，看來他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家裏的人怎麼都不見了？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繼國岩勝快步走過來眉頭皺得緊緊的，跟緣一相似的漂亮眼睛透着一抹明顯的焦灼，看得出對於這種異常的情況非常不安。。
這也很正常，家裏所有人都好像神隱了一樣，正常孩子都會害怕，他表現得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我已經放棄揍他的念頭，但對這個將來選擇做鬼的傢伙還是沒啥好感，因此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訴你。”
繼國岩勝看到我的表現當即就露出警惕之色，終於明白過來指着我說：“你不是家裏的侍女，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對他呲牙一笑，“你猜！”
繼國岩勝不理我的挑釁極為警惕的打量着我，然後就好像在我臉上看到什麼恐怖東西似的臉色都變了，失聲叫道：“你臉上是獸痕！你不是人！”
他這句話直接踩到我的炸點上，什麼叫不是人？你咋不幹脆管我叫妖狐算了？！還有獸痕是什麼鬼？那是須痕好吧？！你以為我願意臉上長六道狐狸似的痕迹？
莫名其妙就被開除人籍的我當即就叉着腰對他叫道：“您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罵完我才想起來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夥伴都給罵進去了，趕忙改口：“不對！你和繼國家主才不是人！緣一和繼國夫人都是極好的人！”
“你認識緣一！”
繼國岩勝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再變，原本些許的驚惶之色都消失不見，果然檸檬精是一種神奇的生物，酸起來害怕都忘了。
我故作可愛的歪歪頭，“是呀是呀，我跟緣一是朋友，他現在住在我家裏，沒有像你希望的那樣不存於世呢！”
覺得這樣說還不夠刺激，為了給小夥伴出氣我故意嚇唬他說：“要不了多久緣一就會回來，到時候你就會失去繼國家繼承人的身份被趕到三坪大的狹小房間，三年後還要被送入寺廟，真是凄慘吶！”
繼國岩勝果然被刺激到了，跟緣一相似的面容流露出極為痛苦壓抑不屬於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憎恨之色，情緒激動到甚至不自覺的用力抓着衣領大口喘氣，讓我懷疑他下一秒就會承受不住這股過於沉重的心理壓力而倒下。
看到岩勝反應劇烈到出現過呼吸的癥狀，我心裏湧出欺負小孩子的內疚感，怎麼說他現在才七歲，自己好像有些過分了。
“好啦，我騙你的，緣一不會回來，你繼承人的身份不會丟。”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好受嗎？！”
繼國岩勝惡狠狠的看向我，原本清亮的雙眼都爬滿猩紅的血絲。
“從我記事起所有人都告訴我將來要繼承家業，無論嚴寒酷暑我都站在這個院子不停的揮刀，不管修行多麼艱難痛苦我都要忍耐下來務必讓自己成為強大的武士、成為合格的繼承人！”
面前的孩子猛地的將滿是血泡的手掌露出來崩潰般的叫道：“我已經足夠努力了！為什麼還是比不過緣一？！為什麼他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讓我擁有的一切化為烏有？！一直以來我的努力到底算什麼？！！”
我張張嘴正不知該說什麼，這個夢境世界已經破碎，我也從夢中醒來，腦中卻還是忍不住回想之前看到的一幕。
那個在弟弟的才能面前陷入絕望的孩子明明顯露出的是充滿憎惡嫉恨的扭曲面孔，可是看到他眼中湧出的淚水卻覺得他真的很可憐。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好人的，卻因為弟弟神一般的天賦把自己逼迫成了惡鬼。
不管理由如何，成為噬人的惡鬼終究是無法被饒恕的罪行，不過鑒於繼國岩勝現在還是個孩子，並未犯下那種惡行，我決定以後還是對他寬容一些，總是把小孩子弄哭什麼的總覺得自己的人品都碎成渣了。
“歌，你醒了？”
耳邊傳來緣一的聲音，我轉頭看向身旁，就見他躺在被子裏看着我，圓圓的眼睛在幽暗的月光下看起來毫無睡意。
“啊，剛醒，你怎麼不睡？”
我隨口問道，看到他手裏的笛子不由得抽搐下唇角，覺得自己知道答案了。
果然，緣一撫摸着笛子說：“睡不着，我想念兄長大人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你哥應該剛從夢裏醒來吧，說不定還哭了呢！”我翻了個身趴到鋪蓋上，暫時不想睡覺，萬一入夢又見到岩勝多尷尬。
“兄長大人會成為最厲害的武士，他是不會哭的。”緣一向來淡漠的話音一提到岩勝就出現明顯的波動，一聽就是十足的兄控。
停頓一下，他略帶期盼的呢喃：“不知道兄長大人會做什麼夢？如果可以夢到我就好了。”
【你哥夢到你可能會吐，那對他來說是最糟糕的噩夢吧。】
我默默的吐槽，真心覺得緣一小天使好慘，那麼喜歡他哥，結果繼國岩勝都對他生理性厭惡了。
“歌，我可以吹一會兒笛子嗎？這樣就覺得兄長還陪在我的身邊。”
“不可以，晚上吹笛子容易把鬼給招來。”
我直接否決他的請求，完全不想聽岩勝那傢伙做的笛子吹出來的聲音，絕對超難聽，而且我也真怕有路過的惡鬼被笛聲引來吃夜宵。
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我又翻了個身平躺到被褥里，右手伸出來握住緣一的手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夜深了，趕緊睡吧，明天去山裏幹活你再吹笛子好不好？”
“嗯。”緣一聽話的應了一聲，把笛子小心的收起來就閉起眼睛，簡直乖得不行。
我的唇邊露出一抹笑意，就這麼握着緣一的手也閉上雙眼，很快就陷入夢鄉。
然後我跟繼國岩勝又在夢中相見了，對此我只想問候鬼滅世界意識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