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大婚
嘉熙元年，三月初六
京城一*品樓里一早就坐滿了人。
今天是新帝與新后大婚的日子。一*品樓是新后的家當是人人皆知的。選擇在今天來這裏，一是為了沾沾新后的喜氣，二是因為一*品樓位置好，新后的鳳駕必定會在此經過，他們也能一睹為快。
郡主府天不亮就忙碌了起來。鎮國公府能來的都來了，這會正忙着為蕭含玉梳妝打扮。蕭家人遠遠地待在一邊，老老實實地沒有非要強出頭的意思。
蕭含玉兩隻手扶着頭上純金的鳳冠，一臉的欲仙欲死。這麼重的玩意要戴一天，她覺得她可能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當然，這些話她都憋在心裏，不敢說出來。早知道蕭含玉百無禁忌的性子，老國公夫人一到郡主府，第一件事就是封了蕭含玉的嘴。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誰知道這小祖宗會說出些什麼話來。
元晠登基后，老國公爺就把爵位扔給了自己的大兒子，所以現在的鎮國公是蕭含玉的大舅舅賀蘭承志，國公夫人則是盧氏，也就是賀蘭清芬的母親。今天是充當了五福夫人，替蕭含玉梳頭。
賀蘭清棠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抱着雙臂圍着蕭含玉轉了兩圈。心裏掂了掂鳳冠的重量，對蕭含玉表示了無限同情。
她試過穿着幾十斤重的鎧甲上場殺敵，最開始還沒習慣的時候，她差點連槍都舉不起。
這鳳冠可是純金打造，這麼大，就算沒鎧甲重，也輕不到哪去。鎧甲好歹是穿身上的，這鳳冠可是要頂腦袋上的。伸手摸了摸蕭含玉細細的脖子，換來對方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
挽着婦人髻的賀蘭清芬抱着兩歲的小兒子，出聲將賀蘭清棠喚了回來：“棠兒，別去鬧玉兒了。今天這日子可不能出半點差錯，你也把皮繃緊點。”
賀蘭清棠朝她吐了吐舌頭：“大姐成親以後越來越凶，一點也不溫柔了。”
說完又轉頭看着蕭含玉，“你以後可不要和……算了，你也從來沒溫柔過。你如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唯一能壓得住你的皇帝表哥也捨不得治你的罪，我看你只怕會被縱得越發無法無天了。真有點同情京城裏這些貴婦貴女們了，有個這麼霸道不講理的皇后壓在上頭。”
不敢開口的蕭含玉牙齒咬得咯茲直響，轉頭扁着嘴，委屈地看着外祖母。
老國公夫人二話不說一巴掌就呼到了賀蘭清棠頭上：“討打的丫頭，滾一邊去。你比玉兒大了兩歲，還這麼沒心沒肺，明兒就和你娘商量，找個婆家把你嫁出去。”
這下賀蘭清棠再不敢胡言亂語了。抱着腦袋躲到賀蘭清芬身後，朝蕭含玉丟了個鄙視的眼神。丫的，居然學會了告狀。
四喜端了碗桂花糯米丸子進來，糯米丸子捏得小小的一個，蕭含玉覺得自已一口應該能吞下三個。
老國公夫人見了，連忙接了過來，拿着小銀匙攪了攪，覺得能入口了，這才親自餵給蕭含玉吃。
她的一個女兒嫁給皇家當了皇后，對大婚的套路熟着呢。皇帝大婚禮儀繁瑣得很，又是拜又是跪的，現在不吃飽點，這一天怕要等到天黑禮成了才能吃口熱食。
蕭含玉看着銀匙里小小的一個丸子，實在有些嫌棄，不過癮啊！起碼一次喂兩個吧？
“坐好，不許亂動。慢慢吃，小心着點，不要花了妝。”老國公夫人拍了拍性急的蕭含玉，板著臉將蕭含玉訓得老老實實。
一邊喂，一邊忍不住心裏感慨。如今這個不着調的外孫女也要當皇后了，若非宮裏的太后是自己的女兒，皇帝外孫也是實實在在地疼愛玉兒，她還真不敢將這一根筋的外孫女嫁進皇家。只希望這孩子能過得順順心心，不要再吃她姨母的苦。
想到之前皇帝外孫傳來的消息，老國公夫人差點都要掉眼淚了，看着眼睛盯着糯米丸子不動的蕭含玉，心裏又酸又軟。她的女兒命怎麼這麼苦，找了頭中山狼，白白丟了性命。幸好玉兒出生就被抱進宮了，不然留在蕭家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外面禮部的人來提醒時辰到了，老國公夫人連忙將蕭含玉拉了起來，前前後後仔細打量了一番，見沒什麼問題了，方才讓宮裏的尚宮尚儀們進來。奉了金印寶冊，蕭含玉才能以皇后的規制出嫁。
出了門，才發現代皇帝迎親的，居然是穆親王元晙與睿親王元晱。蕭含玉不敢開口說話，只能沖他們眨了眨眼睛。元晱笑得一臉開心，也沖她眨了眨眼睛。就連元晙也難得地露了個淺淺的笑意，含蓄而溫和。
皇后鳳駕在京城繞行了一周，沿途百姓紛紛跪倒。有人歡呼，亦有人嫉妒。不過這些蕭含玉是不可能知道的。元晙與元晱親自護送，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鳳駕從大開的皇宮中門進入，沿着長長的中軸線，一路駛向舉行大禮的紫宸殿。
元晠穿着十二紋章的大禮服，坐在紫宸殿正殿的寶座上，等得頗有些心焦。目光不時地落到正門外，掩在衣袖下的拳手握了又松，鬆了又握。
下面的大臣們小聲地交談着，將皇帝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心裏對即將到來的新皇后又多了一分敬畏。
及至蕭含玉在紫宸殿前下了鳳駕，元晠已經“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再等蕭含玉進了殿，緩緩向他走來，他已經情不自禁地從寶座上走了下來，等在最下面的台階處，盯着漸漸走進的蕭含玉，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神里全是遮掩不去的欣喜與激動。
之前蕭含玉還沒什麼感覺，可從一跨入紫宸殿，看到盡頭處那挺拔如山嶽的身影，心裏忽然就覺得一切象做夢一樣，不真實起來。
元晠好笑地看着在這最重要的典禮上，都能在自已眼前走神的傻丫頭，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幾步走下台階，不顧眾大臣驚掉大牙的樣子，直接牽起了蕭含玉的手。
手上溫暖的觸覺將蕭含玉喚回神來，看到表哥的笑臉在眼前清晰可見，她立刻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正打算叫表哥，忽然想起外祖母的訓誡，連忙閉上了嘴，只是朝元晠彎了彎眉眼。
元晠捏了捏她的手，笑着引着她朝台階上的寶座走去。
兩人立於寶座前，在眾大臣的注視下，肩並肩，緩緩坐了下來。
所有大臣跪伏於地，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