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長官！”David推開房門，走到了白雲杉身後。
“什麼事？”
“Neo已經醒了。”
“讓反省室的人明天早上九點將他帶到我辦公室去。”白雲杉轉身掐滅了煙。
“但是您明天早上九點半必須參加一個視頻會議。”David低頭看了看筆記本，回答說。
“那就改到八點半吧，就帶到這裏。”
“是！”
“下去吧。”David敬禮，轉身出了書房。
“靈靜，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站在窗前，望着滿天繁星，白雲杉自言自語。“我是不是不應該把他帶到這裏來？”
白雲杉很清楚地記得八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晚的衝動改變了Neo的一生，原本他應該像白家其他的孩子一樣，上小學，初中，高中，或許不久的將來還可以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但是自己的當晚那個決定改變了一切，改變了白家幫他們的四少爺設定的人生路線。
從將Neo帶到身邊的那一刻起，白雲杉逐漸意識到，Neo絕不一般。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當晚的意識衝動把Neo從白家帶走，因為在白家不怎麼受重視的四少爺，竟然有着讓自己都為之驚嘆的學習天賦。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半年之後，白雲杉把他送到了“廢墟”，作為當年新生中普通的一員，Neo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果然，在進入“廢墟”不久，Neo就適應了這裏的生活，在文化學習方面他的能力讓所有的人嫉妒，尤其在電腦方面，這孩子的理解運用速度可以說是飛。軍事技能方面雖然沒有這麼大的優勢，但拿的也都是A。
十三歲開始分組訓練的時候，白雲杉特意將當時軍事技能成績排名第一的Tony與Neo組成了一組，這其實也是“廢墟”的傳統，強強組合，弱者的最終命運是被淘汰。小組代號是“SNOW”，根據兩人的特點分別授予了“SnowWolf（雪狼）”和“SnowLeopard（雪豹）”的代號。就像“廢墟”的傳統一樣，他們很快成為了年級最優秀的一組，比起往屆的學員，有過之而無不及。
Neo也漸漸地從一匹小狼成長為一個優秀的獵手，原本內向的性格在Tony的帶動下也漸漸變得開朗陽光起來。所有的事情似乎按照白雲杉的計劃發展着，甚至比白雲杉計劃中的還要好，一切都趨近完美。白雲杉經常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把他帶到這裏來，他可能就已經被埋沒了吧。
但是，七個月前，當讀完David呈上的報告時，白雲杉第一次對當時“完美”的一切產生了懷疑。報告是“SNOW”小組的任務報告，第一次，這個小組沒有完成任務，而且結局是一死一重傷。任務很平常：敵區地形探測，要求是找出二十個適合狙擊的地點，並呈上一份詳細的說明報告。這種任務在“廢墟”是狙擊小組的必修課的，幾乎每次考核都會涉及。唯一特殊一點的恐怕是這次的考場，不是“廢墟”的山林，也不是模擬戰場，而是真正的戰場。
對於“廢墟”這是一次新的嘗試，所以只派了當月積分最高的“snow”和“rain”兩個小組；對於兩組的成員，這是一種挑戰也是一種榮譽。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的話，白雲杉經常這個假設，“SNOW”距離他們的100個TOP的目標也就更進一步了吧。
但就是那次意外不僅打破了“SNOW”的完美，也差點要了Neo的命，還奪去了Tony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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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躺在床上，望了一眼辛勤工作的監控攝像頭，監控室的人應該已經把自己醒了的事情報告三叔了吧。現在自己做的也只能是等待了，等待處罰結果，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
想起那天在醫院時三叔的表現，Neo就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教官攔住的話，自己現在恐怕至少得趴在床上吧。毆打搭檔是基地的大忌，從反省室逃走更是不可原諒。三叔一直對自己要求嚴格，這次至少準備三天在醫院趴着吧。
醫院？Neo突然搖頭笑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只是覺得三叔似乎經常在醫院打自己。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每次都是先承認錯誤，然後不管在哪關了門就打。就像是上次，自己剛被直升機送到醫院，被護士推進病房的時候，三叔就已經等在裏面了：
“回來了？”醫生剛想說什麼，卻被站在三叔身後的David請了出去。
“關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
“是。”David把房間留給了叔侄兩人。
“回來了？”白雲杉的聲音很輕，但坐在輪椅上的Neo身子卻是一震。
“三叔....”白雲杉沒有答應，只是遠遠的看着Neo。
“三叔....”白雲杉知道Neo在撒嬌，因為一般那情況下，Neo會叫自己長官。
“哼”白雲杉發出一個鼻音，坐在輪椅上的Neo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白雲杉，咬了咬牙，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向白雲杉走去，簡單的幾個動作，短短的幾米，Neo的額頭竟然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三叔....”低着頭跪了下來，Neo不敢直視白雲杉的眼睛。
“傷得怎麼樣？”抽完一根煙，白雲杉終於開口了。
“右肩中槍，子彈擊穿了肩胛骨，從前胸穿出，並沒有照成嚴重後果。其幾處都只是皮外傷。”
“這次的任務呢？”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白雲杉強壓着自己的怒氣，如果不是運氣好的話至少是肩胛骨粉碎性骨折！
“沒有完成。”Neo把頭低得更低，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我可不這麼看啊。20個狙擊點，你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啊！”白雲杉捏住Neo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我告訴過你，不能逃避！”
“對不起....”Neo的眼神有些不安。
“啪！”白雲杉揚手就是一巴掌，Neo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倒地的瞬間，右肩觸及地面，Neo疼得吸了口涼氣。“做錯了事的後果絕不僅僅是簡單的用嘴道歉。白景暝，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是。”右手因為受傷被繃帶吊在胸前，費了好大力氣，Neo終於用左手撐了起來。
“老規矩！”聞言的Neo用左手解開病號服的扣子，脫去寬大的病號服對右手完全不能動作的Neo卻是一大挑戰。試了幾次沒成功只能看着白雲杉。
白雲杉微微皺眉，幫他褪去了上衣，雖然很小心，但是到右手的時候還是動作過大痛得Neo直吸涼氣。除了綁着繃帶的右肩，Neo的上身只有幾塊淤青和幾條划傷。
“怎麼搞的？”
“跳進河裏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檢查了一下傷口，白雲杉沒有說什麼。
“三叔....”白雲杉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藤條。
“錯在哪？”繞到了Neo身後，白雲杉檢查了一下傷口，還好都不深。
“不服從命令，擅自行動。”
“嗯？”Neo能感受到白雲杉已經把藤條放在了自己受傷的右肩上。
“我不應該擅自行動，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必須毫不猶豫地執行上級的命令。我不應該私自進行巡邏狩獵（注1）。”
“數字。”藤條微微左移，抵住Neo的後頸。
“....”
“數字！”
“37.”
“是嗎？”藤條順着脊椎下滑，白雲杉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低沉。
“51.”Neo輕聲吐出的這個數字卻讓白雲杉的手一頓，藤條繼續下移，最後停在了Neo的腰上。從小的訓練讓Neo的體型趨近於完美，肌肉線條很流暢，皮膚泛着健康的麥芽色，但卻不能說上好看，雜亂分佈的疤痕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51？”白雲杉重複了這個數字，聲音微微上揚，帶着些許的疑問。這個數字比早上報告裏的“數字”還多了7。
“37+14.”即使有人在，可能也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37+14=51，小學生都會的數學題，對於這叔侄倆卻有着不同的意義。
難怪叛軍要派那麼多人去阻截他，那麼短的時間，51，這幾乎是正規編製中兩個排的人。白雲杉望着跪在地上的侄子，什麼時候，這個孩子已經長到了這種地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這麼“獨當一面”了？！
“一共是多少天？”
“這次任務為期兩個月。”
“你什麼時候開始擅自行動的？”
“8月7日。”
“17天，我抽你17下不冤吧。”
“是。”
“不準躲，不準閃，不準叫，要報數！”....
雖然那次只有17下，三叔是第一次用全力，對於當時受重傷，剛做完手術的自己那17下比平時的任何一次都難熬，因為以前自己從來沒有那麼沒分寸過。想到這，Neo用手摸了摸後背，僅僅按照“廢墟”的規章制度來說，這次的事件和上次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Neo皺了皺眉頭，說不怕是假的，說怕又有什麼用了，自己能做的只是等待。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Neo將自己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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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狙擊手的任務按照性質來分，有指定獵殺、隨隊觀察、火力支援、巡邏狩獵、非硬性裝備破壞與定點清除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