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沒讓
白雲杉突然想起老爺子遇襲后的那次歐洲之行,本是處理白雲柏的事情,可白景暝卻因為OCEAN的項目突然離開,老爺子自然是不悅。在書房裏自己第一次聽白景暝說,他將退出繼承人的爭奪,但為了自己會在幫白家穩定所有的事情后再退出。
自己不知道白景暝到底想要什麼,他可以在老爺子遇襲后撐起白家,把自己逼到絕境,但轉身為了OCEAN就把白家放到一邊,似乎毫不在意。他說是為了自己,可是,他的選擇卻如此直接,他的OCEAN更加重要。
可是白家從來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這場競爭更不是兒戲,老爺子的話說得很清楚明白,容不得他反反覆復。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回來?
白雲杉又一次問自己,真的是自己逼他回來的嗎?
白雲杉看着白景暝,突然覺得很陌生。
三叔,我疼。
耳邊卻響起了這四個字,他的呢喃,他的脆弱。
歐洲之行結束后,老爺子按照約定將歐洲的產業作為獎勵交給了白景暝。對於結果老爺子是滿意的,沒人知道中間的那次衝突,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白雲柏說景暝像自己,他也看出了老爺子對景暝的喜歡。他說,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在最壞的時候動了白家。他說他只想要把歐洲的產業留給景謙,讓他安安穩穩、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他說他不想要在這一輩的競爭后,景謙一無所有,所以他選了走這一步。
自己當然不認同這個說法,可是白雲柏還說:[只是你有沒有問過他,他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面對白雲柏他可以去反駁,但真正去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卻沒有答案,因為從來沒有問過。
白景暝問的是該不該,可哪有那麼多該不該,只有想不想。
“那你想回來嗎?”白雲杉看着他,問。
兩年前白景暝突然回國,毫無徵兆地突然出現在了白麟堂,然後他將自己推上了刑堂,他不僅是要回來,而且是要走刑堂的家法堂規回來,賭的是老爺子的捨不得。
老爺子自然是捨不得,從小就帶在身邊的孩子自然還是有些不一樣,何況回來之後也招他喜歡,所以即使他任性了這些年,還是捨不得將他逐出白家,捨不得廢了他的繼承權。
他為什麼要回來?他要堂堂正正回來的原因是什麼?他想要的又是什麼?
沒有人知道,自己不知道,老爺子也不知道。
不說不問。
回來兩年,他循規蹈矩,做着他的白家四少,白麟堂四少,就像十年前第一次回來一樣,安安穩穩。他帶回來了奉凰,他依照白家的規矩結婚。
老爺子交給他什麼,他就做什麼,不爭權不謀利。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和十年前不一樣了。
從SKYCLUB的大火七天之限,到老爺子遇襲的三天堅守,再到對白麟堂賬目問題的徹查。平日裏他是不露鋒芒,但每次主事那都是大事,不管是老爺子的安排還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至少都撐住了。
也就是他,能在在雲松重傷,老爺子昏迷的情況下,守着白麟堂;也就是他能站在白麟堂正堂上,站在老爺子的座位邊,對着白麟堂的一干人等說出——你大可試試誰說的算。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不是個善茬。
這次,奉凰出事,他明知道是國內的安保出了問題,卻也只是不動聲色地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好,隻字未提。他將國外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奉凰,隻身回國,他又想要幹什麼。
“我....”白景暝與白雲杉對視,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垂下了眼,停頓了幾秒,“我不知道。”然後他突然抬頭,看着白雲杉,皺眉道,“你也沒讓我回來。”
白雲杉一愣,自己確實沒有開口讓他回來,從他用留學的理由出國,到之後他一直堅持不回國,不管是過年過節還是老爺子大壽,不管是祭祖還是嫂子過世,自己都沒有聯繫過他,更沒有讓他回來。
“對。”白雲杉低下頭,眉角微微上揚,突然就釋然了。
白景暝看白雲杉的笑皺起了眉頭,他看着白雲杉重複道,似乎在強調,“你沒讓我回來。”
白雲杉從這語氣中竟然有一絲埋怨,那種孩子般的倔強和委屈?
白雲杉突然回想起了下午的場景,他鼓起勇氣說出一切后,卻還是得到了相同的回復,於是他扭頭就走,他委屈。
這是白雲杉熟悉的孩子,那個倔強的小朋友,他想要卻不說,他委屈也不說,他希望你能看到,希望你能先開口。
他一直是這樣,從來沒變過,只是長大了,學會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學會了偽裝,所以也就能更好地掩飾這種期望。
就像奉凰說的,他其實是特別簡單的一個人。
“對,是我沒讓你回來。”白雲杉笑着說,他看白景暝愣住了,然後呆住了,最後他撇開了頭,小聲嘟囔着什麼,白雲杉忍不住搖頭笑了。
你看,這就是他熟悉的那個小孩子,倔強任性的小孩子。
“回去睡吧。”白雲杉說,然後他看他的小朋友彆扭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外走。然後他聽見外屋嘻嘻索索地聲響,然後就沒了動靜。
“景暝。”白雲杉喊了一聲,聽到那邊又傳來聲響,似乎準備起身過來,“少抽點。”不管是不是煙的問題,他都忍不住囑咐道,南美的事情他切掉了一小塊肺葉,雖然醫生說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白雲杉是記得的。
“嗯。”白景暝也是愣了一下,掀開被子的手停了下來,然後他重新裹住了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白雲杉答道,這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
他聽到裏屋裡傳來白雲杉的聲音,傳來一句陌生的晚安。
晚安?
白景暝愣住了,然後裹着被子回道,“晚安。”
晚安?白景暝裹着被子紅了眼圈,複雜的情緒在心底蔓延,也許事情沒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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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雲杉醒了的時候,外屋的白景暝已經離開,只留下空蕩蕩的床鋪。
David一邊抱怨白景暝像小時候一樣不疊被子,一邊建議白雲杉把他拖回來揍一頓。白雲杉喝着稀粥沒有答話,眯起眼睛望向窗外,他知道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白景暝的悄然離開說明了一切。
“David,”白雲杉喊,聽到動靜的David探出頭來,白雲杉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找人收拾一下,一會司馬過來。”
David答應着,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出了門。
有那麼一瞬間白雲杉想介入,可是細想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這個時間點,貿然介入不管是對於白景暝還是白家,都是利弊參半。
可是是誰能動了白景暝的煙?
按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這塊的問題出在了白家之外,因為,白雲杉想起了老爺子的話,他不用白家的人。
司馬泰趕早來探望老友,沒看到白景暝有些抱怨,剛想問,白雲杉就開口道,“有事一早就忙去了。”
這話一出司馬泰就笑了,“叔侄哪有隔夜仇,也就你小氣,一天到晚和小孩子計較。”可聊着聊着卻不禁擔憂起來,“他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
白雲杉看着司馬泰搖頭笑了,他知道司馬泰時候的是什麼,不管怎麼樣,規矩在那裏。
“就這樣吧。”白雲杉說,司馬泰剛想開口,卻聽白雲杉接著說,“他自己能處理。”
“你的意思是?”司馬泰有些不太明白,這事兒沒那麼容易解決。
“老爺子將事情給我處理了,就不會再過問。”白雲杉解釋道,將目光停留在老友身上,“我讓他自己處理,他自然也不需要給白家其他人所謂的交代。”
司馬泰一愣,然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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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