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天界長夜漫漫，近日倒多了幾許悠然。

潤玉佇立在源兒的房門外，帶着寧靜而愉悅的心情。他們才互相道過晚安，隔着門扉，他彷彿還看得到源兒臉紅心跳的模樣。太可愛了，他們就要成婚了，這樣的源兒，這樣的晚安，他們會有一輩子。

源兒會乖乖呆在他懷裏一輩子。潤玉不愛吃甜，可此刻心中的蜜意根本無法抑制。

而源兒躲在門后揉了揉自己的臉，紅得發燙。要成婚了，他們會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

沒有人，想在這場大婚之前生出變故。

次日，

金烏緩慢從天界漲出來，整個天界變成了淺淺的粉霞色調。

繁花鋪滿搖曳一路，雲霧簇簇生歡。天界光明的時刻，彷彿六界都清醒了過來。

婚禮即昏禮，要在黃昏時刻才會進行的。這一日白日，鄺露便可盡興陪着源兒，將她扮成最漂亮的新娘子，再交與潤玉。

珠絡流光溢彩，鮫紗所制的白色婚服，精巧綉足了細光粼粼的銀絲雲紋。婚服之間，裙擺如雲，行走輕盈如縷。

源兒隱有焦慮不安，鄺露微笑握了她的手，“陛下心疼你，一切不必要的流程都簡了。待走過長階，會有陛下陪着你祭過蒼穹。”

只是長階真的有點長了，源兒的心撲通撲通的。

鄺露還在弄她滿頭被高高束起的髮髻，上面還要簪上不少流蘇珠釵。源兒感覺腦袋的重量又增加了一份，許久才折騰好。鄺露又遞了唇脂與她上妝，粉色唇瓣點上淺淺絳紅，鮮活細膩了許多。

打扮起來，才讓人恍覺源兒也有讓人看呆的美貌。穿着婚服乖巧又是嬌羞，少女羞澀如桃花初綻，叫人覺得可人疼到了心頭。

面對鄺露的目光，源兒不自覺期待起來，不知今日的潤玉，會是什麼樣子的。

九霄雲殿外的天兵已經一層又一層巡邏把守，殿內的仙侍移形換影地置放席品。天帝大婚何其轟動，能來的定然是六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所有的物品必然都得是最好最新鮮的，早擺上來會失了味道。只能趁這會子還不到仙客入席時間，忙着添置。

六界仙家中有些想要儘快目睹天帝天後聖榮的，早早便來了，翹首以盼帝后快些拜過天地之禮，把這福氣分給六界。

潤玉亦是一身婚服，他雖然素日愛着白色，這身鮫紗輕盈如蟬翼，蔽膝垂墜，銀線龍紋纏過滾邊和肩膊，卻是整個都華貴了不少。看起來真的是要娶心愛姑娘的溫潤公子。想着，便是溫柔笑意。

……

可此時的魔界。

大批兵士緊急密集了起來，旭鳳一身戎裝甲衣誇誇碰撞，將要號令魔兵進攻天界。

丹朱嚇得飛了魂，擋住不讓他出宮苑，“旭鳳，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叔父，今日就絕不能出這個門！你自己知道魔界如今根本不敵天界，你今日去，就是去送死！”

旭鳳狠狠捏緊了手中的佩劍，像一隻暴怒的雄獅青筋暴突，“叔父！你若不瞞我這些時日，怎會淪到源兒和潤玉大婚之日。你素知潤玉心機深沉，源兒能夠救我之事連同父帝母神都知道他又怎會一無所知。若非是源兒身世成謎懷有異能，潤玉另有所圖，他又怎會不擇手段寧願毀了水神長女婚約也要得到源兒？”

昨夜在他的再三追問，丹朱才將事情全盤托出。旭鳳覺得自己越加對源兒不該離舍，隱隱地，他並不想潤玉得到他所愛。

“源兒她根本就不知道潤玉的真面目，潤玉不過是要利用她，我怎能眼睜睜看她落入虎口？”

丹朱也瞬間啞然，愣了半響，“可是鳳娃，那小水珠她知道潤玉的所作所為，就連願意救你，也不過是錦覓幾次三番求取而得，她根本就只會跟着潤玉。”

旭鳳卻無動於衷，扯開丹朱擋住他的手，滿臉堅毅決絕，“即使不為源兒，叔父，我的父帝母神還被潤玉囚禁在毗娑牢獄，我難道就能不管不顧嗎？”

“可是要攻打天界，現在根本就不是時候，固城王逃竄，魔兵傷殘…”

“我一人，便可擋過十萬兵馬。我終日在戰場上廝殺累積的功勛，潤玉又如何能領會。我若死，也絕不會叫他永遠在那個位子上高枕無憂。”

旭鳳語氣帶上殺戮，對潤玉是恨到了心頭。

錦覓淚光閃爍，“鳳凰，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源兒她在乎你，可她真的喜歡潤玉，她也清楚潤玉是什麼樣的人。她甚至知道潤玉縱容穗禾殺害爹爹嫁禍於你，她對你從沒有愛意。潤玉也根本不會傷害她…”

旭鳳冷漠到極致，“我又憑什麼相信你，你說穗禾與潤玉串通又有什麼證據？錦覓，你恨我我能理解，可若你再針對穗禾，我不會再對你留情。”

錦覓彷彿從來不認識旭鳳了，那麼陌生地看着他。

她脆弱的模樣也叫旭鳳心中不好受，然而，“你可知魂飛魄散是什麼樣的痛，錦覓，在你把冰刃插進我胸口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了了。你回花界，天界，就是不要再來糾纏我。”

一定要這樣狠狠傷過她，才叫他被殺過一次的心結不再那麼折磨一些。

錦覓不敢相信地看着旭鳳，他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肯給她了。

鎏英方才安頓好了暮辭，此時上來與旭鳳商報，“鳳兄，魔界兵將已經調遣完畢，只待你一聲令下。”

不同於丹朱，鎏英對旭鳳有盲目的崇拜，她堅信上一次若不是固城王臨陣倒戈，她們魔界也不至於會輸。這一次有旭鳳在，她們一定能夠與天界制衡。

況且，暮辭的身體不能再拖了。固城王雖然狡猾，有一句卻是實話，天界的確有能救暮辭之人。鎏英也是才得知源兒既然有令旭鳳起死回生的本事，定然也能救暮辭於水火之中。所以，如果天界敗了，那麼暮辭就有救了。

想到這裏，鎏英原本還有所遲疑的心態立即變得雄心勃勃。

穗禾見兩人如此有把握，也不免有所動搖，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也能重回鳥族奪回掌權。畢竟，潤玉無論如何也不該是旭鳳的對手。

穗禾也加入道：“殿下，穗禾永遠追隨殿下。”

旭鳳意已決，不再留戀，帶上隕魔杵，率領眾將氣勢浩蕩向忘川出發。

…

天界南北天門大開，本是為了迎接六界諸神。而鶯歌帶兵巡視，一早便發現旭鳳的動向。

天帝的長輩沒一個出席，到了此時潤玉應當先去九霄雲殿迎客。但潤玉換好婚服，溫柔一笑，他不願等着源兒一人獨自行過長街，想要前往璇璣宮親自和源兒一起走。

好在九霄雲殿有太巳仙人，一切還有條不紊，到處洋溢着和諧的喜氣。

潤玉正帶人前往璇璣宮，鶯歌步伐強勁帶風而來，將他在九霄雲殿阻擋，面色凝重告知他，魔尊率領大軍聚集忘川，攔截六界欲前往天庭觀禮賀喜的仙神。

旭鳳。

潤玉心眸一沉，什麼時候不出動，非等今日。他終究是高看旭鳳的謀略了，歷經變化，他卻依舊是那個自負莽撞的旭鳳。

“他這等在天魔兩處交界攔截賓客的做法，已經是在對天界宣戰了。婚宴就算開始，卻無人前來，到時候殿下這大婚，恐怕也過於憋屈了。”

潤玉眉睫盈動，豎眼冷對鶯歌，“命令破軍，立即召集天界兵將。”

“源兒那邊…”

“不必驚擾她，我去接她時，仍舊會是大婚之始。”

鶯歌眼神往他的喜服掃過，“既然如此，殿下不妨換身衣裳？”

的確，不該讓他們的婚服沾上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