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蘇守備急忙叫人把無奇請了進來。
其他兩位因沒見過她,猛地看見竟是個貌美俊俏的太學生,年紀還不大,都很覺意外。
等無奇行了禮,蘇守備問道:“你說你已經知道了狐狸郎君是什麼人?這可是真的?”
“回大人,千真萬確。”
“那……”蘇守備張口似是要問,忽然卻又打住。
守備大人遲疑的瞬間,無奇卻笑對那兩位道:“此事一時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兩位是不是暫且退避?”
“退避什麼?”衙門的王捕頭卻皺眉道:“你要是知道了只管說出來,我立刻去拿人就是了,只恐你說的未必是真的!”
主簿卻更謹慎一些:“既然知道了真兇,又為何不能叫我們知道?”
無奇一本正經地說:“只因這真兇的身份非同一般,太多人知道怕走漏風聲。我知道兩位也是破案心切,但我也是同樣,所以我向兩位保證,明天一早必然水落石出!”
他們兩人還在遲疑,蘇守備已經道:“既然郝無奇這麼說了,我們不妨且相信他。橫豎明日就知道了。”
這兩位聽守備也如此發話,只好答應着先行退下。
只是他們當然心氣難平,且走且說道:“這太學生行事很是古怪,既然知道了真兇為何不提前告訴我們,非要到明日早上。”
“還說真兇身份非同一般,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此刻天已經黑下來,兩人說的入神,走到院門口才發現守備公子蘇奕正站在那裏,把他們嚇了一跳。
內廳之中,蘇守備定了定神:“既然他們已經走了,你總該把真相告訴我了吧?”
無奇點點頭:“蘇大人應該知道鄧主簿吧?”
“當然,怎麼?”
“這鄧主簿今日從酒樓上摔下,原來先前他恢復了神智,還跟王翰林王老爺說了些機密的話。我先前特往虞山莊院走了一趟,總算是從王大人口中得知了關鍵。”
“什麼關鍵?”
無奇道:“王大人說,鄧主簿當時神智清醒,同他說起王姑娘遇害當日的事情,原來那天鄧主簿其實看見過真兇!”
蘇守備雙目微睜:“他、看見了真兇?”他停了停才忙問:“真兇是?”
無奇道:“鄧主簿雖是這麼跟王翰林說的,但他像是在忌憚什麼,沒有說出來真兇的名字,王翰林一時氣怒罵了他幾句,卻反而刺激的他又舊病複發才跳了樓。”
蘇守備雙唇緊閉,從鼻孔里噴出氣來:“那……你為什麼說知道真兇了?”
無奇笑道:“回大人的話,鄧主簿這毛病不是不能治的,我在聽了王翰林的話后,便想到了京內慈心堂有個專會治失心瘋的趙大夫,我已經打發了我同行的林兄快馬加鞭趕回皇都請人,最早明兒就能回來,那真兇不是手到擒來了嗎?”
“哦,”蘇守備微微頷首:“果然是好。”
無奇笑道:“我着急回來告訴大人這好消息,另外也是想提醒大人,明兒還是早點派人去找鄧主簿,免得消息走漏生出意外。”
“你說的對。”蘇守備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像是在下決心:“既然如此,今晚上你不如就留宿在我府內罷了,明日再去鄧家。”
無奇也沒客氣,謝過了蘇守備,便跟着一個蘇府的僕人出門自去下榻處。
守備府有的是現成的客房,僕人領着她來到個小院子裏,房間打掃的乾淨整潔,無奇讚不絕口,那僕人見她滿意便笑道:“小人再去催廚下弄些飯菜來給您,不知有什麼忌口的?口味偏好怎麼樣?”
無奇說道:“我沒什麼忌口,什麼都能吃,哥哥太客氣了,嗯……怪不得我在外頭聽人說守備大人家教很嚴,如今見了府內的行事,果然如此。”
僕人見她笑容可掬,不由也隨着笑道:“可不是嘛,我們大人原本也是帶過千軍萬馬的,他是軍中的剛硬作風,我們這些人就像是他的兵,唯一一件是對我們公子未免太嚴苛了。”
“是嗎?不過我聽說嚴師出高徒,像是蘇大人自然也是虎父無犬子。”
僕人欲言又止,卻道:“我們公子確實出息,從五六歲開始習武,每天早起晚睡的,大人準備明年叫他參加朝廷的武選呢。”
無奇道:“五六歲就開始習武還早起晚睡,這可是吃了不少苦,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看蘇公子一定可以在武選中嶄露頭角,辜負不了蘇守備的期望。”
僕人笑道:“但願托您吉言。”
不多時,送來了晚飯,卻是兩菜一面,無奇津津有味地吃了,漱了口洗了腳,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便去床榻和衣躺倒。
她閉上雙眼,這兩日來發生的事情走馬燈似的在腦中轉動,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到輕輕地一聲悶響。
一道黑影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他低頭看着靜靜安睡的無奇,眯起的雙眼裏透出幾分陰狠。
就在這時候,無奇忽然睜開了眼睛:“咦,是蘇公子?”
來人正是蘇守備的公子蘇奕,他猝不及防的猛然後退半步:“你……”
無奇笑着起身:“半夜三更的公子悄悄跑到我房裏做什麼?”
屋內的蠟燭已經給無奇先前吹滅了,只藉著窗外一點月色的光。蘇奕的臉色陰晴不定:“聽說你告訴了我父親,說鄧主簿看見兇手是誰了?”
“公子怎麼知道了?難道是守備大人告訴你的?”無奇搖頭嘆氣:“蘇大人辦事為何如此不謹慎,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萬一給真兇知道了想殺人滅口……那就得不償失了,不行,我得去告訴蘇大人,叫他今晚上就派人去保護鄧主簿。”
蘇奕見她說走就走,忽然抬手將她擋住:“不必白忙,不會有人去殺他。”
“公子怎麼知道?”
蘇奕的唇動了動,臉上透出一種輕蔑的表情,終於淡淡道:“他已經是半瘋了,誰會信他的話。”
四目相對,無奇吸了吸鼻子:“奇怪,公子的口吻有點不對啊。”
“怎麼不對?”
“一般人聽了我說的,都會替鄧主簿的安危擔心,只有公子這麼確信地說不會有人去殺他,為什麼?”她摸了摸下頜,若有所思地說:“在我看來,除非是真兇確信鄧主簿那裏沒有不利於他的說辭,他不會去殺人滅口,所以才會篤定鄧主簿無事。”
蘇奕原本譏誚的眼神迅速轉冷:“你在說什麼?”
無奇自言自語地說道:“只是說我的一點猜測罷了。公子總不會以為我說的是真的吧?你難道是真兇?不過您若是的話,倒是合了我之前的猜測,兇手一定是跟孫家有過來往的熟人,恰好您跟孫秀才熟識,彼此家裏走動頻繁,所以才會輕而易舉摸到姑娘閨房,至於貴府小姐之死則更說的通了……啊,公子不要見怪,這不過是我的無稽之談,我想公子這樣出身大家教養又極好的,自然做不出那種傷天害理的禽獸之事,這樣豈不辜負了守備大人一片苦心調/教,守備大人也一定會失望之極的,不過呢,橫豎明日鄧主簿就能指認真兇,到時候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蘇奕聽着無奇一句句說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脫口道:“他不會指認。”
“啊?為什麼?”無奇詫異地問。
“他根本什麼都沒看見,指認什麼?”蘇奕冷笑。
“哦!”無奇疑惑地順口問道:“他真的沒看見你嗎?”
“當然!”蘇奕有些不耐煩而仍舊輕蔑地回答,但話才出口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你……?!”
月光下,蘇公子的臉色是一種毫無血色的灰白,再加上瞬間陰沉下來的神情,如同一個可怕的鬼魂。
無奇眨眨眼,若無其事地道:“公子真是個坦率之人,這麼快就承認了?其實正如你所想,鄧主簿的確沒看見你。”
蘇奕不能說話,意外,震驚,憤怒,以及一點悔怕。
他知道自己露餡了,可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居然不知不覺中就上了她的當?!但蘇奕卻猜不透眼前的人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她想幹什麼?
無奇聳聳肩:“不過,雖然你篤信鄧主簿沒瞧見什麼,只怕有的人不知道呀。”
“嗯?”蘇奕疑惑。
無奇哼道:“我是說,你雖然坐得住,可自然有那坐不住的人。”
蘇奕盯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臉色駭然:“你、原來你是故意的……”
他的手在握緊,心裏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可怕的對手,他深吸一口氣:“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怪不得能看破夏思醒不是自殺,孫家那父子也落在你手裏,不過聰明人多半是不長命的。”
“且慢!”無奇忽然抬手。
蘇奕眯起雙眼,殺了面前的人已經是他勢在必得,而且這是在守備府,當然是十拿九穩:“你還想說什麼?”
“實不相瞞,我曾經跟一個道士學過法術,”迎着蘇奕吃驚的眼神,無奇煞有其事地聲明:“我有一句口訣,只要念出來,就會叫出我的護身法官,你要不要試試看?”
蘇奕瞪大了雙眼:開始懷疑她跟鄧主簿一樣失心瘋了。
“只一句話,你吃不了虧也上不了當。”無奇竭力推銷。
蘇奕哼了聲,冷笑道:“好啊,不過我警告你,千萬別指望大聲叫人來救你。”
“知道,只要我一高聲你就擰斷我的脖子是嗎?”無奇舉手,“我保證不大聲。”
蘇奕眼神狐疑而眉頭緊鎖,無奇則抬起右手在胸前拈了個訣,口中念念有詞地哼哼道:“狐狸狐狸小狐狸急急如律令。”
蘇奕吁了口氣,他覺着自己跟這個瘋子說了這半天話有點可笑,不如趕緊殺了,畢竟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去處理。
正要動手,耳畔傳來很輕的一聲笑,有個嬌嬈的聲音道:“好個滑頭,你是怎麼知道姐姐在這裏的?”
蘇公子魂飛魄散,驀地轉身,卻見不知何時身後竟多了一道人影!
她坐在月光下的窗戶邊上,雖然身着黑衣,卻掩不住一身嬌媚妖嬈,月色之中一張艷麗過分的臉,雙眼勾魂奪魄,真真似是個藉著夜色來魘人的狐狸精。
蘇奕反應很快,見來人神出鬼沒又不是什麼身份,他心頭一動,便想先捉住無奇,當個人質也好,先下手為強也好。
不料一回頭,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無奇已經退後數步,早離開他的控制範圍。
蘇奕眉頭一皺正要追過去,只覺身後一陣涼風襲來!
他心頭髮毛,來不及去追無奇,轉身應敵,誰知手才反擊而出,手腕上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敲,剎那劇痛!與此同時眼前人影一花,頸間沁涼微疼。
蘇奕直着雙眼往後倒下,目光所及,是近在咫尺的那張妖媚的臉,她咯咯地笑了聲,俯身看着他倒地不能動的樣子:“害怕嗎?別急,這才是開始呢。”
說完后她站起身來,向著桌后的無奇拋了個媚眼,撩撩鬢髮:“你又怎麼知道我正好兒在?難道又聞到香了?”
無奇也在吃驚,她知道小狐狸不好惹,但卻沒想到蘇公子在小狐狸的手底下連一招都抗不過。
聞言忙拱手行禮:“多謝姐姐在酒樓下救我一命,加上這次已經兩回了,大恩大德不知如何能報。”
“那簡單的很,”小狐狸掩口而笑,身形一晃到了無奇身前:“以身相許就行了。”
無奇又嗅到一陣誘人的香氣沁入肺腑,目光轉動,卻見小狐狸纖纖的手已將在她臉上撫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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