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室廬篇：陷阱
無數的片段電影一般快速閃過，時間又復歸於空寂。
淮南愣愣的看着四周，直到過了許久，又有輕輕的琴聲傳來，散開的煙霧裏，可以看清楚青青的草根，有雨點從天上墜落，依舊是夜晚的細雨中，身後有腳步聲，淮南警惕的起身，就看到遠處山道上，一個少年走了過來。
是那個叫塵渝的少年，淮南忙要去招呼，塵渝依舊看不到她一樣，從淮南身邊走過。
琴聲來自於遠處的山邊，淮南忽然想到，這是去道觀的路？忙跟在塵渝後面。山澗幾個轉折，遠處有一個小的湖泊，湖泊的盡頭兩座大山像兩道屏風一樣拔地而起，中間的河流上架着一處亭子。
淮南驚訝看着，這並不是去道觀的路。忙跟緊塵渝，沿着湖岸轉過山屏，眼前驀的豁然開朗，亭台樓閣依山傍水，樓擱前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盡頭。
因為下雨的緣故，湖上並沒有漁火，看起來一片死寂。樓閣里也是燈光黯然，一條棧道通向湖中長亭，琴聲便自那長亭里出來。
餘音渺渺，塵渝站在棧道盡頭駐足傾聽，他背在身後的手中還攥着一條淡青色的流蘇，只是白玉的珠子上，已經沾上了輕微的血色。
“這是塵渝離開道觀后的事情嗎？”淮南想着，“這是塵渝內心的世界，還是室廬內心的世界？”
一曲完，塵渝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攥了一下，隨即慢慢鬆開，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向著長亭中走去。
棧道兩邊浪花翻湧，一波一波的拍打着礁石，雨細細密密的下的更大了。塵渝每走一步，腳下便帶起輕輕的雨水，雨水中似乎摻雜着微微的血跡。
亭子邊依舊懸挂了白色的簾幕，看不出是誰在撫琴。
塵渝站在那簾幕外，微微一笑：“這是當年留給我的琴嗎？”
簾幕內的琴聲驟然一停，片刻，一個聲音道：“是。”
一人走出捲起簾幕，是當年那個小童子，此刻已經是少年的磨樣了，抬頭輕輕看了塵渝一眼，又復垂手站回。
在那亭子的中央，古琴旁，一個眼睛矇著黑色布綢的老道士輕輕抬起頭來，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額下的鬚髮已經有些花白。
塵渝看他這模樣，不由心中一痛，依舊勉強笑道：“十載未見，別來無恙。”
亭中室廬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香爐里淡淡的青煙飄起，塵渝一笑道：“我在很遠的地方便聽到這琴聲，原以為是錯覺，細聽之下，原來真的是你。”
室廬依舊坐在那裏一動未動，直過了片刻，才冷冷道：“你不該過來。”
塵渝輕輕一笑，“這十年間，我聽過許多琴聲，他們都沒有你彈得這般好。”
室廬依舊冷冷的坐着：“我已在此地撫琴三月，就是為了引你前來。”
塵渝一笑：“是么？”看向四周，“既然都來了，何不現身。”
遠處亭台里，兩山夾持的樓閣上，兩岸的山石里，忽然亮起無數火把，就連方才死寂的湖面，都飄來無數的小舟，小舟上有人拿着火把，有那張着弓箭，那箭頭上還沾着黃色的符紙。
如此浩浩蕩蕩的人群，淮南都看得呆了。
只瞧塵渝仰天一笑，“想來十二世家相干不相干的人都來了吧。”目光轉向亭子中的室廬，又看向那已經長成少年的小童，“我既然來了，便帶你師父走吧。”
小童愣了一下，看看室廬，又看看塵渝，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大哭道：“我們已經沒地方去了，家沒有了，師兄弟們也都沒了。”
塵渝一愣，慢慢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向室廬，想要伸手碰觸一下他的眼睛上，又不忍心，輕輕道：“也是他們做的嗎？”
室廬並不答話，塵渝豁然站了起來，手中的流蘇穗子用力向外甩去，化成了長劍的模樣，身影跟着一閃，已經在那人群中央，緊接着便是有人被拋出的驚呼聲和喊叫聲。
淮南難以置信的看着，一波一波的人衝上去，又被塵渝的長劍盪出來，無人敢靠近，便有無數利劍從半空中射來，每一枚箭上的符紙都化成一條條帶着火的鎖鏈向塵渝捆去。
無數的鎖鏈交織相加如同巨網罩下。
塵渝哈哈大笑，“雕蟲小技還想困住我嗎？”跟着旋身而起，變成了大鳥的模樣，大鳥越飛越高，驀的衝破那些鎖鏈，扶搖而上。
雨水都被它的寬闊的翅膀擋在了半空。
十二世家的人錯愕抬頭，在他們驚訝之間，那大鳥夜空中一個迴旋，撲通一聲，扎進湖裏。緊跟着巨大的海浪席捲而來，湖面上，兩岸邊，無數的船隻被打翻，岸上十二世家的人也被海浪沖的七零八落。在他們還沒回過神來時，大鳥又復從水中躍出，海浪回收，又把無數船隻和十二世家的人拖入海里。
室廬坐在那亭子裏，所有的海浪都避他而去，他雖然看不到，但四下的驚呼聲，求救聲，兵刃的撞擊聲，室廬按在琴弦上的雙手慢慢攥了起來，驀然錚的一聲琴響，如裂玉帛。
半空中的大鳥一聲昂鳴，重新幻化成塵渝的模樣，甩退四周圍上的人，慢慢的走向室廬道，“你在勸我收手嗎？”
室廬靜默片刻：“冤冤相報何時了。
塵渝大笑而起，“冤冤相報何時了，我與十二世家有何冤讎，你與他們，又有何冤讎？”搜的聲響，不知何處一枚利劍射來，塵渝身子一晃，險些跌落，忙努力穩住身子，低頭看胸前的長箭，箭頭上並沒有扎着符紙，但箭身上卻畫著反覆的咒語。
塵渝哈哈一笑，用力將胸口的長箭拔了出來，看着遠處射箭的青年，冷然道：“果然還是孟家的人更有心思。”
長箭拔出剎那，塵渝的身體就像破了一個洞，無數的靈力隨着帶出的箭頭四散開來。
塵渝抬頭看着眼前的室廬，用盡全力走上前去，抬起手來，輕輕從他眼睛上劃過，嘴角帶着笑意道：“你看看我。”手一揚，室廬眼睛上的黑色布綢落下，室廬驚訝看着眼前的塵渝。
塵渝向著他笑了笑，“他們弄壞你的眼睛，便不過是想看看我的靈力，可否幫你復原。”
室廬喚道：“塵渝。”
塵渝哈哈一笑，腳下支撐不住，一個趔趄跪了下去。
室廬忙扶住，塵渝抬頭看他焦急的目光，輕輕一笑道：“這一箭雖然厲害，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沒有心，這一箭只能讓我的靈力慢慢消散，他們控制不了我的心神，更殺不死我。”
室廬沒聽明白，塵渝驀的一把將他推開，後退了幾步，哈哈大笑道：“你們不是想要我的靈力嗎？哈哈，給你們好了。”說著翅膀用力一張，全身靈力快速的向四周散去。
室廬大驚道：“塵渝。”
半空中的塵渝輕輕睜開眼睛，看向室廬，“先生，謝謝您當年的賜名。”
塵渝說完，輕輕笑了笑，跟着用盡全力，仰天長嘯一聲，湖水翻湧，草木紛飛，夜空中驟然刺目的光芒。眾人驚得睜不開眼睛，匆忙退避，等到光芒散盡，夜空中已經再沒有塵渝的聲息，無數殘留的靈力縈繞開來。
十二世家的人瘋了似的搶奪。
室廬已經呆住了，蹌踉了一下，慌忙抓住半空中落下的流蘇穗子，那穗子上，還沾着塵渝的血。
室廬怔怔的跪在那裏，任憑大雨打着臉龐，也不知過了多久，驀的抬起頭來，血紅着的雙眼看向四周，大吼一聲，劍光四起，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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