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188.妄念重現
金陵大學的某話劇社的官方賬號突然更新了一段視頻，標題寫着《妄念》完整版，連結同步到了微博上，幾分鐘後點擊量飆升。
之前在《戀愛的可能》節目上，舒洌和楊悄悄一起看了話劇的第一幕，書生與夢柯的故事黯然收場，許多人都感到意難平。這也是他們兩個CP名的由來。
當時舒洌說其他部分還沒有排練好，就有人猜測後來書生與夢柯一定會再續前緣，楊悄悄本人也一直好奇後續劇情，不過她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舒洌帶她來了現場。
“又是包場？”她走進空無一人的劇場，疑惑地問。
舒洌跟在她身後，說：“這是他們的首演，當然要獻給最重要的人。”
楊悄悄揶揄道：“嘖嘖嘖，大編劇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不，最重要的人是你。”
“哎？”
她被舒洌輕輕扶住肩膀，按在了座位上，對方神情專註地看着她：“你是這個劇本的靈感來源，所以你一定要第一個欣賞。”
“什、什麼時候產生的靈感？”
舒洌微微一笑。“秘密。”
舞台上的燈光亮起，她熟悉的第一幕再次上演，書生的筆墨凝聚成了一個佳人，她的一顰一笑，由他勾勒，一舉一動，都是他心之所想，他們是天作之合，可他們的感情，也是空中樓閣。
他為自己創作出來的角色，終究只是屬於自己的妄念，浮華散去，南柯一夢。
第一幕落。
第二幕，出場人物驟然增多。書生的屋舍外，出現了街坊四鄰，他們討論着最近發生的大事。
“你們聽說了沒有？陛下微服私訪，到了我們這個地界，居然看中了一個舞女，打算接回宮去。”
“舞女？京城名妓沒有數百也有數十，芊芊姑娘最是蕙質蘭心，難道是她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
“哎……非也，非也。可憐那芊芊姑娘為了博得聖上歡心，苦練掌上舞，餓得雙目無神，卻連聖上一面都未見到。”
“那舞女究竟姓甚名誰？從何而來？”
“不知何許人也，但聞名喚……夢柯。”
“啪嗒。”書生桌上的木鎮紙滾落在地，他顧不得撿拾，衝出門去，拽住一個鄰居問：“你們剛才說的那個人，叫什麼？”
“呀，這不是寫話本子的窮書生？幾日未見，倒是愈發憔悴了。科舉才是正途，多讀聖賢書吧。”一個中年男人勸道。
“小生已無意仕途，你們說的那個姑娘，可是名叫夢柯？哪個夢？哪個柯？”
“正是那‘南柯一夢’的‘夢柯’。”
書生跌坐在地，眾人連忙上前要將他扶起，他捂臉痛哭。“夢柯……你竟不是我的夢，可你如今，又成為了何人的夢？”
他拒絕了別人的攙扶，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小屋，慌慌張張拿起筆，顫抖着揮毫潑墨，嘴上說道：“山野精怪如何能近那九五之尊，欽天監便能要了你的命去，快快回來，我……我……”
他停下筆，雙手撐在桌前，喘息片刻，將紙團成一團，扔到炭火盆里，重新起筆。
“我祝娘娘健康長壽，子孫滿堂……”
隔日他便聽到了不同的消息。
“聽說了嗎？陛下要封那舞女為妃，太后震怒，要將那舞女處斬。”
“啊呀，這可如何是好？聖上可有回護於她？”
“陛下何曾忤逆過太后？那舞女被趕出宮去了。”
“哎呀，沒出人命就好。宮門一入深似海，倒不如在民間自在。”
書生默默聽了一會兒壁腳，鋪開紙，邊寫邊念：“惟願夢柯天高海闊，自在逍遙。”
隔日又有了她的新消息。
“我現在懷疑那個夢柯是狐狸成精。”
“如何說？”
“按理說，她雖被逐出宮廷，可也是當今聖上看中的女人，無人敢再與她沾染是非，可那永安侯一日策馬揚鞭街前過，正看到佳人憑欄紅袖招，這金風玉露一相逢……侯爺便非她不娶。”
“喲嚯，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吧？”
“可不是嘛，侯爺尚未娶親，可早早與江家定下了親事，江家那個嫡出的大小姐花容月貌，又善撫琴，本與侯爺再般配不過，誰知竟被一個舞女搶去了風頭？”
“之後呢？”
“之後……那夢柯就和侯爺回了侯府，怕是要做妾咯。”
書生靠坐在門板后，喃喃道：“嫁公侯、入宮為妃……這都是我給她定下的命數，是我……我讓她漂泊無定，早知如此，何必放她走？”
第二幕落。
楊悄悄皺眉看舒洌。“不是說夢柯得了書生的血，成人之後，她的命運就不由書生決定了嗎？為何她還會按照他設想的軌跡行事？”
“還有第三幕，不妨繼續看下去。”舒洌聲音平穩。
楊悄悄帶着疑惑等待台上的幕布再次掀開。
第三幕起，出現的不再是書生和他的小屋，而是寂靜的街道和徘徊的夢柯。
“郎君何處去了？為何不見蹤影？我記得這門扉，可它叩不響，記得這石板路，可它無法為我指引方向。郎君的願望我都已實現，可我為何還在這人世間？”
她的身影漸漸隱去，書生打開大門，身上背着包裹，身後有幾位鄰居。
“窮書生，回鄉好好教書，讀不成狀元，教出個狀元也是你的本事。”
“書生，你就這樣走了，以後我兒的信，我找誰去讀啊？”
“書生，老大不小了，回家也該說親，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兒，這日子才不會苦啊。”
書生和街坊一一作別，背起行囊向前走去。身後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裏。街道上只剩他一個，他低頭自嘲。
“京城亦是傷心地，小生我困在一場痴夢中，經年不醒，若不破開魔障，怕是要終老異鄉。罷罷罷，京城不是我的夢，也非我的歸處，且自還鄉，一院一屋一缽一碗，便可了此殘生。”
“可還缺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兒？”黃鶯般婉轉的聲音響起，書生驚異地回頭，只見伊人站在路的盡處，對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