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隕落
“噓……你剛才提到誰的名字了?”
“容詡啊!怎麼了?他吃人嗎?”
“他會吞你的魂,這年頭吞魂的邪術也不多,也不知從何方魔修哪兒習得。”
“怎麼突然就習魔了,聽說他快元嬰了,修魔也要從頭開始?”
“他還要學嗎?看一遍就會了,老子從未見過這等詭異天賦,搞得各個仙門子弟都不敢在他面前亮功夫,這一亮能把老家底子也給他看了去!”
“也是,看他修出的功德金光,除的魔必然不少,以這怪物般的天分,動點心思就能找到竅門。”
那兩人在練場談論起這位容詡時,其他弟子也紛紛湊近,七嘴八舌輪起來。
“就那個容詡,上次絞殺妖獸的任務,這傢伙就看了一我抓到的妖獸,那畜生突然驚怕起來,直接撞死在樹樁上!”
“對對對,我記得這件事!那天還有幾道雷要劈這小子,他的劍被第一道雷打去了,竟能操控我的飛劍給他替死!”
“聽說……我只是聽說,這小子是天魔,天生魔體。”
“若真是如此,那日這小子恰好年十五,算是天魔的最後一次雷劫。”
“這最後的雷劫都沒劈死他,之後,後患無窮啊!”
那些人口中的容詡,便是桐門最出眾的三代弟子,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修習,仍是讓他比師兄弟們更快進階成長。他這副身體相當特殊,彷彿沉睡之時還在自我修習,不知不覺中提高。
他人築基之時,容詡在準備進階元嬰了。只是在關鍵時刻,這鬼才讓桐門祖師與其大弟子引紋操心到折壽百年。
“那麼好的天賦,可惜不是我們的人。”
“他將來必然是桐門門主,那時候就不知是誰的天下了。”白衣道人陰陽怪氣說道。
“桐門引紋還說,他的徒弟只是因為好奇,笑死我了!”
“可能天才就是無聊吧!仙門道法一看就會,沒啥可學了,手太長伸到了魔門,是這麼理解的吧!”
“是,又如何?”一陣狂風刮來,枯葉飛舞化一人影,頃刻間還在輕蔑着笑的人頭顱落地。
“容詡,你瘋了!”白衣老人噴着唾沫吼道。
“我很清醒,他就是當年矇騙於我,害我師兄死去的老頭。”
“他是仙盟的長老!”
“那又算什麼?”容詡淡然一笑,周身萬物恍然失色。他踱步在老者身邊,老者忽然感到雙膝蓋發軟,跪坐在地上。
“豎子,爾敢?!”
“我有什麼不敢?”容詡拔劍架在他脖子上,鋒芒擦過這枯樹般的皮膚,“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敢做的。”
“你敢反天嗎?”老者噴出一口鮮血,胸前被血色染紅,“你敢不敢?!”
“我,自然是敢!”容詡此話一出,天空忽然紫光閃爍,一道巨雷降下,劈碎了容詡所在的宅邸!
容詡閃身離開,那老者非他所殺,卻也是被天雷震及而死去,這片仙域成了廢墟。
天雷並沒有停歇,它講容詡趕到懸崖邊,一路御劍躲避,直至撞上一層結界。
天雷這一下牢牢劈在結界上,結界裂開了一道縫隙。
“容詡滅了仙盟會,桐門還說他本性純良,我呸!”
那群人一路罵聲,據他人親眼見其遭受天雷劈打,聞言大喜,趕緊追蹤容詡的身影,跟到了惡魂涯這不祥之地。
“乾脆把他扔下去得了!”
“桐門這幫傢伙還護着他,要知道他們老祖宗也是摸頭,這算什麼?”
最高興的莫過於當年第一的白衣教,自從容詡來到桐門,不論仙門比會還是秘境試煉,這小子次次壓在他們頭頂,這次定要讓他永遠都別回來!
永遠不要翻身,才是最好的結果。
“容詡,你也無處可逃,看你以往也算做了幾件好事,就跳下惡魂涯,我們便不追究了。”
“我沒有滅仙盟會,也沒殺那千人,只是用了他們的魂魄。”容詡反駁道,態度卻是那樣無所謂。
“休要狡辯,你一離開,這仙盟會就成了廢墟,還需要解釋嗎?”
“你們只要一個借口來殺我罷了!”容詡凝視着剛才叫得最響的那個人,“不是嗎?”
“還和他廢話什麼?趕緊弄死他!”
裝模作樣喊着,卻無做第一人。
天雷又有異動,在所有人興奮呼喊中,容詡尋到了他師父的身影。黑色的斗篷,蒙面隱在人群中。
天雷落下一瞬間,容詡身後封住山崖的結界破來,若瓷器擊碎成片。緊接着一曳紫色霧氣席捲他全身,試圖將其拉下懸崖。
人群中的引紋祭出絲網,欲要把他的徒兒救回來。引紋身旁之人掌風撥亂了卷仙網,還給紫霧推了一把助力。
“師弟!難道連你也覺得,我太風光了,擁有了天才一樣的徒兒?”
“師兄怎能這樣想,他現在是個魔頭,人人得而誅之!”
“那好,師弟,我是奉了師父的命令來救他,我回去必然稟報。”
“悉聽尊便。”
如果眾人沒看過,那紫色霧氣,是山崖邊瘴氣形成的煞風。煞風看似溫柔地撫摸着容詡的臉,那張毫無傷痕,卻是滿臉是血、如同鬼魅的面孔。
容詡感覺有異物卡着喉嚨,他以為自己會發出沙啞的嘶吼,卻什麼都聽不到。他努力睜眼看向前方,是世界給予的一片黑暗。
身體在疾速落下,耳邊風欲寒,冰冷透骨。忽然一陣刺耳欲聾的尖厲聲衝破了他的耳膜,在劇痛中戛然而止!
霎那間,容詡的經脈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抽出!一隻無形的手觸及他的手腕,滑開了包圍他的瘴氣,同時也割開了他的血管……
溫熱的液體隨着脈絡滾滾湧出,釋放着令人犯嘔的惡臭!而容詡的身體漸漸冰冷,他的雙腿無力,幾乎要半跪在地上。
這就是那聞風喪膽惡魂涯啊!
真是……名不虛傳呢!
紫色瘴氣又圍了過來,侵入了血管,在他體內一暴一漲伸縮着……
“轟”地一聲,天雷擊中他身體,最後一層功德金光似乎已被耗盡。
殺死他的卻不是天雷,是別的東西。
“離開吧……你的死是重生!”
是……誰在說?
容詡臉上已經沒了痛苦的神色,彷彿習慣了痛感,也可能是瘴氣麻痹了他的痛覺。實則是他的五感被完全屏蔽,就連痛楚也滲透進了肌膚慢慢消散……
白皙的肌膚透着詭異的紫,瘴氣在體內粗魯地衝撞……
他彷彿感到有一雙手,悄然無聲地扼住他的咽喉……
到最後,一場溫柔的屠殺結束了……
容詡落在崖底,最後的一刻,沒有撕心裂肺,那些人也未曾動過手,就好像容詡在自導自演,又恍然有一陣錯覺,現在的一切是被有意操控的。
他雙目緊閉,身上沒有明顯傷痕,那些血液從七竅流出也有,肌膚滲出也有。
桐門祖師趕來后,他的徒孫已經不在了。
那二弟子程為之還假惺惺道:“師尊,切勿因一時惻隱而壞了桐門聲望。這魔頭碎屍萬段都不足惜,如此下場他也是自作孽。九幽瘴氣能輕易入其體內,說明此人修鍊魔功都不得體,有功德金光護着又如何,即使他還活着,也是廢人一個了!”
“師尊,您還是先回去吧!”桐門大弟子也是一陣心疼,當初提議將容詡逐出師門的是他二師弟,是為了讓桐門先脫身。此次他們趕來的目的,本是抓那孽徒回去,也等於變相去救容詡的性命。二師弟這一行為,更加大了他的嫌疑。
“老夫知道了……”祖師掩去怒意,語聲平靜,“對了,引紋,上次讓我打聽的事情,要儘快。”
“師尊,這事兒雖然不易辦,但徒兒覺得……也快了!”大弟子引紋行一稽首,慢慢退後,在祖師的默認下離開。他當然知道,祖師要打聽的是什麼。
惡魂涯底的青年,他不知道自己的死去,加快推動了仙門之中充滿陰謀的故事。
惡魂涯底,青年平躺在亂世中,薄唇輕抿,雙眼緊閉,睫毛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似乎在做一個很平靜的夢。
周身惡鬼期待着新來的食物,生前是年輕的□□,又修行過仙法,對它們來說是鮮美無比的佳肴。
功德金光開始慢慢瓦解,在餘光擊退了垂涎欲滴的惡鬼們之後,就像是垂死病人最後的迴光返照,用餘力阻擋並殺戮外界的大量惡魂,嘶吼慘叫連綿不斷。但惡鬼並不因此減少,周遭的死氣吸引了更多飢餓的惡靈……
惡鬼們沒有恐懼的情緒,不懂得功德金光對它們的傷害,也因此一批又一批已死的行屍走肉前來用魂魄化去金光的乏力,金光也開始招架不住了……
直到金光漸漸淡去,光壁更是脆弱得不堪一擊,而餘下的惡鬼搖搖晃晃……愈加接近着那具殘缺的□□,微薄的光芒不再是它們的威脅。
金光終於在最後一刻崩裂,所有防禦瓦解!惡鬼滴落着粘稠的唾液,侵蝕着地面早已腐爛不堪的石塊。它們興奮地嘶叫着一擁而上,正要享受那新墜落下來的美味。
頃刻間一團黑氣破體而出,惡鬼突然發瘋般地掉頭就逃,而落在後頭的惡靈瞬時被黑氣吞沒!
黑氣將惡鬼趕了數幾里遠,它吸收了一些惡鬼,像吃飽了一樣被安撫下來。
那黑氣摸索着回到青年身邊,中途它在一處停留了好些會兒,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樣。如果那團黑氣是個人,那一定是東張西望的鬼祟狀態。
沒有等到要等的人,黑氣便重新融入青年體內,剛才的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所有的……都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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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又修了不少,修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