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安葬

第8章 安葬

話說成凡這一昏迷,猶如過了好幾世,各種各樣的奇異夢境,不斷在他腦海里出現,在浩瀚的蒼茫星空,各種仙人、各種異獸、各種斗***番在腦海里出現,各種光怪流璃,只是等他醒來時,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心神十分疲倦。

成凡只記得自己和吳良在深潭比試,手被深潭岩壁劃破之後,身體浮出潭面便暈了,後來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我受傷了?”醒來的成凡這才想起事情的經過,只是他再看右手時,哪裏有什麼傷口,他的雙手依舊那麼纖瘦。

“怎麼回事,難道是當時眼花?”成凡清晰記得他的手指被划傷,怎麼睡一覺傷口就好了么?一時間理不出個頭緒,肚子卻咕嚕咕嚕叫了起來,看來是餓得不行了。

成凡拖着疲倦的身體起身下床,此時陽光照已過正堂門檻,他暗自嘀咕道,這都巳時了,葛老漢還未起床?罷了,做好飯再喊他。

成凡先是給孔聖人敬上三支香,扣了扣首,這才端起八仙桌上供奉的一盤五花肉向廚房走去。

半盞茶功夫不到,粥的香氣已瀰漫了整個院子。

“奇怪了,這葛老漢怎麼還不起來?”成凡將剩飯剩菜熱好后,按理葛老漢也該起床了,這會沒動靜,他想看看啥情況。

成凡輕步走入西廂房,見那葛老漢背對着自己躺在木椅上,這便上前拍了拍其肩膀,“葛老漢,早飯已做好,再睡就成豬了。”

久見葛老漢沒有反應,成凡正想再說什麼時,才發覺不對勁,葛老漢的肩膀些許僵硬冰涼,趕忙側身向前查看,這才發現葛老漢嘴角留着已經發乾的鮮血痕迹,他頓時慌了。

“葛老漢,葛老漢…”成凡嘗試推了推葛老漢僵硬的身體,又摸了摸頸部動脈,大驚之下臉色頓是乍青乍白,他趕忙跑出院子,向村南頭飛奔而去,那裏住着村中唯一的赤腳郎中。

待成凡領着赤腳郎中趕回來時,院子裏已圍滿了聞訊而來的村民,畢竟這麼小的山村,誰家有個事,用不了多久村民都知道了。

郎中檢查葛老漢的身體后,對成凡搖了搖頭,“從癥狀看,應該是突發腦溢血而亡。”

成凡雖然心裏有所準備,但聽到陳郎中之言,感覺整個人都掏空了,突然有着昏眩之感。

正要倒地的成凡,被在一旁的村長林大富扶住,“小凡啊,節哀順變,葛老漢在學堂教了幾十年書,功德圓滿,你放心,村裡必定給他厚葬。”

“是的,小凡,有什麼需要你就說。”周邊村民回應道。

“多謝各位父老鄉親,有勞村長了。”成凡有種道不明的心緒,他和葛老漢相依為命十幾年,儘管覺得葛老漢的管教有時不着調,但卻讓他感受到諸多父愛。

葛老漢靠着微薄口糧,養着他們兩人,還教會成凡讀書識字,昨日還是眼前之人,今日便陰陽相隔。世事無常呀,他還沒盡孝道,人卻走了,心裏甚是愧疚難過。

村長林大富上報葛老漢的病亡消息后,江州鎮的仵作第二日午時才趕到口袋村,確認葛老漢為意外死亡后,這才登記備案,回鎮裏交差了,畢竟葛老漢是秀才身份,需要記入江州鎮志。

成凡現在已是孑然一身,一個人處理不了葛老漢的後事,口袋村各家各戶都出人出力幫襯,使得葛老漢的白事辦得很風光。

成凡披着白麻布,一聲不響地跪在了靈堂內,向前來的村民叩拜回禮,他已經七天未進食物,此時顯得更加憔悴。

今天是起棺之日,抬棺之人都是村裡未婚青壯年,成凡起身時,看到抬棺前排的吳良,點了點頭。

“靈寶法師,司城隍地,津關渡口,奉令前行,凶神惡鬼,驗票放行,不得阻攔,引行尊者,積功累德……”

司祭道人口中念念有詞,在夾帶方言咒語聲中,青壯年們抬起棺材,準備前往入葬之地。

成凡滿臉哀愁,拖着沉重的雙腳,跟在司祭道人身後,後方跟着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山道兩側灑滿了村民們手捏的紙元寶。

此時,包括吳良在內的八位抬棺青壯年滿臉的疑惑,以葛老漢肥胖體格,加上這款厚棺木,也得有四百來斤,但這棺材抬得卻是輕鬆,不過眾人也不敢發問,探究個所以然。

口袋村村南後山一處小土坡,周邊長着幾棵綠色青松,山坡之上已立起一座黃土墳頭。

葛老漢已經順利入土,村民們勸不住滿臉疲倦的成凡,也都知道成凡與葛老漢相依為命,情如父子,只好任由成凡獃著,他們先行下山了。

成凡擺上一盤五花肉,滿上三杯酒,自言自語說了起來。

“葛老漢,今年沒搶着你的秋膘,你走得這麼急,這盤五花肉我親手做的,多吃些。”

“你這一走,孫寡婦該是寂寞了。”

“諸仙列傳我也讀的差不多了,有沒有仙人不知道,有沒有長生不知道,只知道你現在走了。”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了十幾年聖賢書,卻沒有發現什麼黃金,什麼美人兒,我想出去走走。”

成凡敬完酒,再次滿上三杯酒,轉身欲離開時,發現身後站着兩人,吳良和林靜婉。

吳良不再穿着他似乎永遠不離身的大花褂,改穿白色的大麻衣,來到墳前拍了拍成凡肩膀,做完跪拜之禮后,敬上三杯酒,側身讓出位置給林靜婉。

林靜婉依舊是不變的綠衫衣,她向成凡點了點頭,彎腰給葛老漢滿上三杯酒,心裏暗嘆:葛老漢,一路走好吧。

“這幾日辛苦二位幫忙了。”成凡向吳良、林靜婉作揖感謝。

“應該的,你往後有什麼安排?”吳良詢問道。

“今年左安縣的秋闈已過,只能來年考秀才,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成凡看了看吳良,又瞧了瞧林靜婉,“祝你倆早結良緣吧,這些年鬧騰,都是孩子做法,咱們莫往心裏去。”

吳良聽這話,知其真心祝福,心裏也是感激,只不過情感之事,他雖說不太開竅,但也能感受到林靜婉對他有着高高在上的一絲好感,並不是那種男女愛慕之情,他和成凡爭鬥,不過是樹立村裡孩子們領頭的威望。

林靜婉聽了,卻是淺淺笑一笑,也沒回應,葛老漢之死她心中有愧,但身為修士,怎會看上世俗的凡人,與村民孩童們玩耍,不過是避免讓人覺得她有別於其他孩子,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成凡卻不知兩人此時心思,繼續對吳良說道,“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何時回來,葛老漢的院子冬暖夏涼,你看可否和大善人說說,五百兩銀子便宜賣給他了。”

吳良對成凡剛升起的好感頓時全無,慍怒道,“五百兩銀子,在左安縣都能購到上等鋪房,買你那犄角旮旯的小破院子,你當我爹腦袋進水呢?”

“別啊,那院子宜居養人,你要是新婚入住,保證抱個大胖兒子!五百兩不合適,三百兩總行吧,你幫忙跟大善人說說。”

成凡依然不放棄,這些年他和葛老漢生活雖說衣食無憂,但要說留有存銀,真的沒有,沒盤纏他怎麼出門,總不能搶吧,再說他這體格,別人不搶他,算燒高香了。

吳良不再搭話,頭也不回沿山道走了,林靜婉趕忙跟上,成凡看着兩人的下山背影,無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傍晚,齋祀過後,成凡獨自跪在正房的八仙桌前,除了牆上掛的孔聖人,桌上多了個牌位:口袋村儒學葛青之神位。

雖說和葛老漢在一起生活十幾年,但葛老漢從未和成凡提起自己的姓名,村民一直都稱呼葛老漢,故而知道葛老漢真名的並不多,製作神位時,還是村長翻閱了村籍查到的。

葛老漢院子外,在一處房圍牆下,站着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那婦人面帶憂傷,雙目通紅,想必是因為什麼傷心事,已經多日沒睡好。

她站在院子外呆了很久,很想進屋看看,但又在擔心着什麼。

“孫…您進來吧。”那婦女正要離去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說話之人正是成凡,來人則是葛老漢的相好孫寡婦。

孫寡婦略顯尷尬,咬咬牙進了院子,走到正堂里,“我想給他上柱香,可以么?”

葛老漢唯一讓成凡看不上眼之事,就是和孫寡婦扯不清的關係,畢竟和聖賢書教導的為人處世有衝突,他也不止一次說過葛老漢,不過現在想想,他之所以不認同葛老漢與孫寡婦的交往,只是怕在孩子們面前丟面子罷了。

不過隨着他年齡增長,慢慢地也想通了很多,對此事倒不是很在意了,孫寡婦之所以不敢進屋,怕是讓成凡覺得為難,畢竟以前成凡見到孫寡婦,都是避開不想和她打招呼。

“你要是不進來,葛老漢該說我的不是了,我出去坐坐,你好好跟葛老漢聊幾句。”成凡說罷走到前院,在一棵柏松下的木凳上坐着。

孫寡婦雖說在葛老漢過世后,也忙前忙后幫着處理後事,但是單獨和葛老漢說的話機會確是沒有。

半盞茶功夫過後,孫寡婦來到成凡身邊,給他遞過一個布兜,“聽說你要離開口袋村,我這有些盤纏,你路上用得着。”

“你這一個人守着幾分地,一年沒幾個收成,生活也不易,心意我領了,但這錢要不得。”成凡哪裏肯接受,直接將孫寡婦遞過來的布兜擋了回去。

孫寡婦什麼樣的生活水平,成凡豈能不知,光靠哪點莊稼收成,也僅是勉強養活她自己,她每年農忙過後,到周邊鄉鎮四處打零工,生活極為不易。

幾番推脫之後,孫寡婦見成凡態度堅決,只得作罷,獨自一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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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道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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