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祖宗爺進門啦
冰絕城的城門外,停放着四頂紅艷花轎,在漫雪紛飛的凌風中,帷幕四溢飄動。
城內百姓圍觀者數千,哪怕天氣再惡劣也願意頂着寒風窺視,侃侃而談。
“四個?皇帝老兒竟然給咱們家城主許配了四個夫婿?”
“這可真是前所未聞啊!入贅四個夫婿,而且我聽說,那四位,可都是京都名門望族的貴族少爺,又嬌氣又金貴,平日裏在京都,倒追他們的女人用船數,兩船三船這樣。”
“皇帝老兒可真是厚待咱們家城主大人,生怕她老人家沒人敢娶,生不出繼承人來。噗——”
“真想看看轎子裏的金龜婿長什麼樣。”
“這嬌子在城外停了三個時辰了,城主大人怎麼還沒派人來迎接?莫非她不待見這四位夫婿?”
“有可能。”
不遠處,一個女人一邊策馬,一邊整理着裝,慌慌張張,紅艷艷的新娘裝,皺巴巴,連衣服扣子都是歪的,狼狽的揉着眼皮子,額頭滿滿的焦慮。
身旁的女侍不停招呼着,“小心路滑,騎慢些,大人。”
阮輕艾苦着臉問,“等會兒我若說我不小心睡錯了時辰,你說他們會信嗎?”
“呃……”女侍尷尬一笑,“會信的。相信姑爺們都是通情達理的人。”
“別了吧。這四位祖宗爺,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城門外,四頂轎子裏的四個男人,打坐的打坐,偷喝酒的喝酒,面無表情的也有,慵懶打哈欠的也有。
不過無一例外的事,他們臉上的表情,超級不好看。
理由無他!
這裏真他媽冷,而且某人把他們晾在這兒,晾了三個時辰,從早上,快到傍晚了都。
隨着踏踏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轎子裏外所有人,都綳起了皮。
“城主大人終於來了。”
“呵,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可不是嘛,整個冰絕城都是她的地盤,她不擺架子,誰擺?”
苦的可不只是新郎,他們好歹在花轎里,有遮風擋雨的工具,可憐那些車夫們,凍得連屎都拉出來了快。
阮輕艾急急忙忙走到城門口,下馬,踱步而上,笑臉相迎,“抱歉,四位夫婿,我來遲了,還請見諒。”
“見諒?呵,不敢當!”
率先下轎的男子,暗紅色的禮服襯托着他極度妖艷的容貌,一出場就引來城門內圍觀少女們的捂嘴尖叫聲。
“啊——這位就是京都第一美男紅葉。他的外貌果然名不虛傳。”
“這容貌,連女子都要遜色三分,果然能迷倒萬千少女。”
紅葉拂袖整理衣襟,嘴角盪開星空般迷人微笑,微微上挑的眼線映襯白皙膚質,隨意捋捋頭髮都能飄散出幽雅的葯香味。
醫學世家大公子紅葉,在京都有多少富家千金各種套路只為求見他一面。
這樣傳奇的大人物,嘿嘿,皇上把他許配了她,而且還倒插門。
雖然心裏有些小嘚瑟,不過……
阮輕艾聽着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再回頭看看這位紅葉佳公子俊俏迷人的小臉,臉上肌肉不住抽搐好幾許。
這男人美是美,可這眼神不太對勁啊,不可一世的眸光,仗着自己身子高,特意拿鼻孔看她?
怎麼?欺負她個子矮小是吧?
說起話來怪聲怪氣的,有意思?
阮輕艾問道,“我之前吩咐過,如果諸位來了冰絕,直接入我城主府就行,為什麼在門外等着?不肯進來呢?”
紅葉突然笑了起來,問道,“我們四位是同時到達,我且問你,誰先第一個進城門?誰最後一個進城門?”
嚓!
原來是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看上去很簡單,但其實一點也不簡單。
他們這些男人在迎娶女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規矩,同時娶兩個以上的妻子,先進門的必定是大房,後進門的是二房,進門順序越靠後,家庭地位就越低。
所以他們四人堵在城門外,誰也不肯進來。因為他們誰也不想最後一個進,又誰也不肯讓對方第一個進。
這般僵持,便在風雪中,等了整整三個時辰。
好乖乖,她一過來就給她出這麼個難題啊!
這城門不算小,能夠同時容納兩頂轎子通行,但問題是,她有四個夫婿,四頂轎子,即使是兩兩一起通行,那也是有分先後順序的。
阮輕艾輕聲道,“其實也沒必要這麼講究,你們都是我的夫婿,平妻,呃不,是平夫,不分大小。先後進城門絲毫不影響你們的地位。”
紅葉眯眼一笑,“哦?那麼,不分位分大小的前提下,您想讓誰先進城門呢?”
“……”
這都不分位分大小了,怎麼還糾結這個問題?
“呃——”阮輕艾無言以對。
這時,另個花轎上的男子怒氣沖沖的掀開帘子,鑽出來呵斥,“婆婆媽媽,開個口的事兒,就你這辦事效率,也難怪冰絕湖萬年不化。”
阮輕艾忍不住滾白眼。
瞧他說的是什麼話?冰絕湖萬年不化,怪她辦事效率的問題?
冰絕城位於嚴寒北郡山外,一年四季也就正六月天中十天的時間,不飄雪,不颳風,平日一年四季,都是這般美麗動人的好不好!冰絕湖能融化才叫見了鬼。
“哦,這個男子就是萬驚雷。騎射槍箭,十八般武藝樣樣齊全,京都武將見他都得低三分頭的絕世猛男吶。”
“模樣也夠俊,也是我的菜。”
“嘖嘖嘖……咱城主可真有口福。”
花轎上邊罵邊下來的男子,身形也特別高挑,光看衣着就能感受到他體格的爆裂健碩,尤其是那那雙攝魂的眼神,熾熱灼灼,迷得萬千少女就想死在他胯下。
得了吧!阮輕艾忍不住又滾白眼。
那叫攝魂雙眸?那叫殺氣好吧?
她們只看得見萬驚雷的容貌,就沒看見他那雙緊捏的拳頭嗎?若不是他此時此刻手裏沒刀,不然就怕他現在已經把刀往她脖子上駕了。
萬驚雷瞪眼呼哧道,“到底誰先進城門?誰最後一個進,趕緊安排好咯。”
聽得出來,他話中帶着濃濃的威脅,好似在說,她敢安排他最後一個進城門,回頭肯定要她好看的樣子。
阮輕艾摸摸灰脖子,噎了好大一口氣。
都是要命的祖宗爺啊!
京都萬家,開朝元老的武將家族,就算交還兵符后,光拿這個名字都能借兵三萬的絕對勢力。呵——這是她能得罪的人物?
阮輕艾撓着頭問,“其實你們幾個可以毛遂自薦啊,謙讓是禮德不是嗎?四人現身好好談一談,隨便來一句,您先,哦不不不,您先,您先您先您先,這事兒不就成了嘛!”
“哈哈!有趣兒。”一身酒味的花衣男郎,掀開花轎帘子鑽了出來。
“是恆富公子。傳言果真不假,恆富公子玉面如冰雕,肌膚吹彈可破,那雙桃花眼勾人攝魂。”
靠,那些女人眼睛瞎了吧。碰見一個就說是桃花眼?
那叫桃花眼?那叫眯眯眼好不好!還勾人攝魂?那眼神下擺着濃濃的鄙夷啊!這是藐視別人的眼神,不是勾人撩魂。
恆富的容貌其實可以和紅葉匹敵,只是她個子稍微矮小了一些,在京都據說還有一個什麼外貌評選,都是京都那些富家千金們投的票子,恆富外貌沒比紅葉差多少,只可惜,他輸在了個子上。矮了五公分,就等於矮了氣勢。
而且,他嗜酒如命,出門在外,紅葉身上飄着葯香,他身上飄着酒香。試問,哪個女子能忍受得了一身酒氣的男人?
恆富家,家財萬貫,娘家世代經商,富可敵國都不為過。恆家就他一個獨子,自然自小嬌生慣養。皇上把這麼一位嬌氣貴公子許配給她,會不會太浪費了啊?
阮輕艾不用想都猜得到,她現在是京都所有富家千金們,頭號通緝的對象。
恆富走到阮輕艾身側,探頭道,“妻主大人的辦法真的不錯,要不,我來試試?紅葉,這城門要不,您先最後一個進可行?”
這話是不是說語病了?
先最後一個?
紅葉挑着媚眼噴笑,“恆富公子,您真是客氣了,還是您先最後一個進吧。”
“不,您先。”
“不,您先您先。”
果然是照着阮輕艾的劇本走。哈!笑死她了。
“哈哈哈!這太過謙讓也不行啊。讓來讓去什麼時候是個頭?還是妻主大人下定奪吧,誰先進城門?誰?最後一個……進?嗯?”恆富眯着那雙如同刀刃般犀利的小眼睛。
“……”
呃,腦瓜疼。
最後一頂轎子,帘布紋風不動,裏面的男人也沒有半點風聲。
其他三位擺明了是不想最後一個,要不探探這位的口風?說不定,他會有那麼一丟丟的謙讓精神?
說起這位,好像是比較神秘的一位,在京都,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聽說好像他從來不在外拋頭露面,就跟大家閨秀似得。
但他威名也傳了千百里,只因此人曾經在京都探花會,皇上被行刺一事,數千黑衣人被他一炷香全部絞殺。而終究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的手,何時出的手。
千名黑衣人掏出刀子剛開口喊道,皇帝老兒拿出你的狗命來。
然後就銷聲匿跡了。
如此低調的男人,實力決計不亞於萬驚雷。至於容貌,也是眾說紛紜,沒有人能夠確切的形容出他的神態,只知道有人說他是朵曇花,不知道是貶義還是褒義。
阮輕艾挪到最後那頂大紅花轎前,彎腰問,“這位是落痕公子嗎?”
想必,此人處事低調,不爭不搶,一定能夠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他肯定會毛遂自薦:我最後一個進吧。
之類云云。
想到這兒,阮輕艾嘴角鉤笑,超級期待他的答覆。
只是……
只是彎腰許久都未見轎子裏的動靜。
直到阮輕艾凍得鼻尖快流水的時候,轎子的帷幕才緩緩拉開。
裏面走出一個傲雪凌人的美男,眼中冰冷無色。
他一登場,全場靜默窒息。就連阮輕艾都忍不住抬頭多看了他兩眼。
這京都第一美男的稱號,感覺不像是紅葉才對。
只是因為落痕不願意出現在人前,偶爾出現一次,都會匆匆離去,如同曇花一樣,一現既逝。
原本周圍那些圍觀的女生,看見一個美男登場,都要捂嘴尖叫一翻,可輪到落痕登場,她們怎麼都屏住呼吸,一言不發?
總感覺好像氣場被控制住了一樣。
因為落痕他不喜歡吵鬧。
這些女人要是敢喊半句話,他立馬調頭走人。
且不說他在京都富家千金心裏有多麼重要,據說,他在皇帝老兒心中也極其重要。他從來不上朝,但許多機密的政事,都要私自傳見他,與他商議。
聽聞皇上能夠一天不上朝,但不能一天不接見某曇花,怎麼皇上就捨得把這麼重要這麼寶貝的一位大人物,送給她當夫婿?
阮輕艾剛從落痕的氣場中拔出身來,繼續用渴盼的目光看着他,“落痕公子,這進城門先後的順序,您可有什麼意見?”
這話一問,就是想叫他,毛遂自薦。大聲喊出,我來!
可誰知,落痕嘴裏冷漠鉤笑,崩出一句話,“你自己看着辦。”
阮輕艾一捂耳朵,總感覺耳膜被震顫了一下。
原來他也不想最後一個進。
所以才逼得四位在城門外等她等了三個多小時。
哈——
真好!
這一個個的,都把臉往天上甩,愣是沒把她這個冰絕城城主大人放在眼裏過。
阮輕艾脾氣也有些上來了,她真的很想甩手給了他們來一句,“愛誰誰先進,不進拉到,在這裏繼續罰站去。”可惜她好像沒資格說這些話。
四位祖宗爺,都是惹不起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