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德妃娘娘這處真是大，比之嬪妾那處，嬪妾真是羞愧了。”
文嬪張望了片刻，又瞧着宋玉笑道。
宋玉垂着眉，手搭在湯婆子上，“本宮這處雖大，卻是遠不及妹妹那處清靜的。”
文嬪端起熱茶，吹了吹茶沫子，“是啊，咱們的宮殿皆是不錯的，只是可惜了嬪妾的長姐，她那處，哎……這樣冷的天……”
宋玉的小指動了動，“良妃娘娘身子差，本宮倒是差些忘了，言枝，去吩咐內務府，把本宮這月的木炭勻些去。”
文嬪輕笑一聲，“嬪妾便先替長姐謝過娘娘了。”
外頭的雪紛紛揚揚，如鵝毛一樣飄落。
“娘娘相信因果報應嗎？”
宋玉抬起眼，瞧着文嬪，“這些鬼神之說，本宮是不愛信的。”
文嬪輕嘆一聲，瞥了眼外頭的大學，又轉頭看着宋玉，“嬪妾卻是信極的。”
宋玉只看着文嬪，不答話，文嬪又自顧道：“嬪妾前些日在宮中見到了個故人……”
宋玉搭在湯婆子上的右手翻了個面，烘着冰涼的手背，“哦？那可真是巧了去。”
文嬪咧起嘴，“是啊，還有更巧的呢，恰好太子殿下生的同嬪妾那故人一模一樣，娘娘說，是不是巧了去？”
宋玉呼吸滯住，只直直的盯着文嬪，文嬪用絹子壓了壓咧起的嘴角，“不知娘娘識得嬪妾的故人否，嬪妾那故人，姓陸名懷瑾，揚州人士，作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
宋玉知曉文嬪何意，在裝下去，便沒意思了，“文嬪何意，不若直說出來？”
文嬪看了眼周圍候着的下人，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玉抬手，稟退下人們。
“既然德妃娘娘不願同嬪妾勾心鬥角，那嬪妾便直說了，太子殿下，不是皇上的孩子罷。”
“放肆！”宋玉拍響桌案，怒喝，“如此胡言亂語，詆毀太子清譽！本宮便可立即喚人誅殺你！”
文嬪緩緩起身，撣撣衣裙上的皺褶，慢笑道：“你敢嗎？”
“德妃娘娘，你敢嗎？”
宋玉的手微微顫抖，湯婆子把宋玉的護甲烘的燙人，可她的手指卻是依舊冰涼。
文嬪看着宋玉，“我的長姐便是身子差了，卻是還在的，只要她在一日，你們便無人敢動我，就連皇上，也是要看在我長姐的份上，關懷我一二的。”
宋玉掐着手心，要自己鎮定下來，抬頭看着居高臨下的文嬪，“是嗎？可文嬪以下犯上，詆毀污衊皇上長子，大啟的太子，你便是有萬萬個長姐，本宮依舊可以殺了你。”
文嬪走近兩步，低頭看着宋玉，“德妃娘娘莫要裝了，嬪妾去查了，陸懷瑾凈身前一日便自盡了，可他明明，還好好的活着，甚至做到了內務府掌事內侍，娘娘，陸尚行，到底是誰呀？”
文嬪人畜無害的笑看的宋玉心中發怯。
“德妃娘娘，太子殿下，是您同陸懷瑾的孩子罷。□□後宮的罪，當同庶人趙兆一般罷。”
宋玉收了怯意，挑起眉笑，“文嬪要如何？難不成，要揭發你的懷瑾哥哥？要他死在着深宮中。”
宋玉再賭，賭她對陸尚行的情誼。
文嬪挺直身子，退後一步，冷了臉色，“德妃娘娘可真是狠心啊，連自己的情郎也豁得出去。”
“可是，德妃娘娘，嬪妾的目標，從來不是旁人啊，是害了我長姐的德妃娘娘您。”文嬪慢步坐回椅子中。
“你到底要如何！”宋玉咬着牙槽低聲問。
文嬪嗤笑，隨即狠了眸子看向宋玉，“德妃說我到底要如何！你害了我長姐，她從來都沒做錯什麼！你卻要她壞了身子，害了她的孩子！你該向那個孩子懺悔！”
宋玉也笑，“懺悔？你要明白，害你長姐的從來不是本宮，害她的是皇上，是儷貴妃，是她自己！不然你以為，你那樣聰明的長姐，如何會放過本宮，她是該感謝本宮的，要她認清了皇上不愛她的事實！”
“閉嘴！”
文嬪揮落案桌上的茶盞，怒視着宋玉，宋玉還能清晰的瞧出她眸中的紅絲，宋玉又挑釁般的揚揚眉，額見的墜珠不停搖晃，襯的她眉間艷色更勝。
文嬪深呼口氣，極力壓制自己的不悅，“那德妃娘娘呢？我了解懷瑾，他若不是同人兩情相悅，是定不會百般維護一個惡人的，德妃娘娘也愛他，不是嗎。”
宋玉不說話，只是勾起紅唇，篤定般道：“你也愛他。”
文嬪卻避開宋玉的話頭，“你要我長姐受苦，我自然不會要你好過，你把陸尚行趕出宮，在要皇上貶了那孩子的太子之位，而你，德妃娘娘，在修佛殿中剃髮，日日為我那可憐的外甥誦經超度，最後，把你們的孩子放在我身下養。”
她說的這樣從容，彷彿堅信自己一定會按她的話去般。
“如果本宮不呢？”
宋玉起身，腿上的湯婆子落地，和田玉制的湯婆子應聲摔碎，一片一片的散落。
文嬪扶了扶自己髮髻中的絨花，“如果你不，我就去揭發娘娘您，未凈身的陸懷瑾，於同陸懷瑾生的相像的太子殿下，娘娘猜，您的下場會比庶人趙兆好嗎？”
“你敢。”宋玉紅唇輕啟，兩個字輕輕落在文嬪身上，不痛不癢。
“娘娘便瞧瞧嬪妾敢不敢。”文嬪看着宋玉強裝鎮定的樣子，又笑了。
“娘娘想開些，陸懷瑾的四歲啟蒙，他的先生是翰林院的老先生，京都白馬書院告老還鄉的院長，他自幼所學便是仁義道德，他陸家的家訓便是道德誠善，他。”
文嬪有些哽咽，“他和你從來不一樣，可如今呢？他學的同你一樣了，趙兆也是他怨死的罷！是你害了他，你要他死後，以何顏面去見他地下的家人！你們那個孩子！更是倫理之外，他的出生骯髒不堪，他根本就不該存在！”
宋玉輕揚下巴，外頭瞧着依舊是桀驁模樣，可她背後早已被冷汗浸濕，靠撐着椅子才勉強立着。
文嬪又哼笑道：“嬪妾給娘娘半月時間，半月後，若嬪妾方才說的那些娘娘落下一樣，便休要怪嬪妾不留情面了。”
文嬪不在看宋玉，轉身離去，邁出門檻那一刻又停了停，“我愛他，雖然我得不到他，但你也不配得到他。”
文嬪離開，宋玉終於軟了手腳，撲到在地，手掌直直衝向地上的碎玉，碎玉扎破宋玉的掌心，血從掌心溢出，可宋玉不但未收回手，還握緊了扎破她掌心的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