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襲爵
寧國府的爵位承襲，還有賈珍身上的賈氏族長之位，均關係整個賈氏一族的命脈，乃宗族大事也。
於是，剛剛經歷了年終祭祀不到一月的宗祠，又重開大門，迎來了一次族人集聚。
祠堂議事廳內，賈敬高坐首位，賈母居次。賈敬下手是族老賈代儒、賈代修、賈琛、尤氏、秦氏；賈母下首則是賈赦、賈政、賈敕、賈效、賈璉。其他賈氏成年男丁侯於廳外。
賈氏一族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這樣合族議事，祠堂內氣氛凝滯。賈敬作為會議召集人，眾人自然要等他第一個開口。
賈敬只覺俗事紛擾，誤他清修，心中就想快點了結了，他好儘快回觀里修鍊。他說起話來很是直截了當。
“各位族親，我意已決，待珍兒父子白事一了，由賈琛接掌寧國府。但是，賈琛庶子出身，不宜接任賈氏族長一職。族長一職由誰擔任，請諸位共同推選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擔任。所有族產、賈氏家學、家廟一併轉移給新族長管理！”
話太直接，就顯得無情。聽他的話音，是把還有一口氣的蓉哥兒也直接當死人了，尤氏、秦氏不免小聲啜泣，垂下淚來。
“怎麼，我說的不對？”賈敬冷冷的一眼掃過去。
尤氏忙跪下回話：“兒媳不敢。只是還有一事，老爺可能還不知曉，大爺在外頭還有一個兒子，賈薔……”
她也不知道怎麼的，聽到爵位要落到賈琛頭上，一時腦子就犯了暈，竟然想起賈薔來。可說了一句，又想起賈薔害死賈蓉的事，就說不下去了。
其實她心裏也不確定，難道賈薔承爵比賈琛更好嗎？這兩個人與她都沒有交情，也許二弟賈琛的品行操守要比賈薔更好一些。但在名分上，賈薔的兒子身份對她更有利。一個是兄弟，一個是兒子……
賈政喜歡讀書人，他的感情天平偏向明顯，他咳嗽一聲，道：“珍兒媳婦是不是忘了，賈薔重傷蓉哥兒一事？這樣的畜生，不直接打死已是他的造化，還提他做什麼？”
賈母也挺了賈政一把，“珍兒媳婦慎言，咱們這樣人家，名聲體面如性命一般珍貴，哪裏來的‘外頭的兒子’你公公還有親生兒子就在眼前，外面的髒的臭的，你能搞得清楚他是誰？”
尤氏被賈母幾句話說的面紅耳赤，再不敢多發一言，連之前設想過的給賈珍另外過繼子嗣一事也不敢提了。
眼看事情就要落定，賈琛還想垂死掙扎，“我知道大嫂的意思，人說父死子繼，大哥死了自然應該由他的兒子來襲爵，我是兄弟，兄終弟及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不如……”他也想到了給賈珍另外過繼一個兒子的方案，想提一提試試眾人的反應。
不想，賈敬卻已經不耐煩了，他直接打斷了賈琛的話，“我還沒死呢！當年，我可以把爵位讓給你大哥，今日也能重新收回來再給你。你也是我兒子，名正言順的爵位繼承人。長輩所賜，你只管接着就是了，和你大哥無關。”
賈琛低頭，心裏偷偷嘀咕着，可老子根本不想接啊！
賈敬話音落下，賈政態度明確的支持賈琛，賈母和賈赦便也點頭贊同了，其他族親更無異議，寧國新主人選就此落定。
接下來的族長一職推選，這已經不關寧國府的事了，賈琛心情低落，也沒興趣參與競選。
幾位族老在榮國府二位老爺之間，吹捧、恭維、討論了幾番后，賈政有意謙讓，賈赦最終勝出，榮任下一屆賈氏族長。
京城賈氏八房幾代以來，族長一職歷來由寧國府家主擔任，好不容易今日把位置讓出來，族老們心裏未必沒有覬覦之心。可惜當族長是個花錢的活計，族產就金陵一點子田土，出息着實不多。除了寧榮二府家產豐厚，哪家有閑錢管理家廟、家學、扶持族中子弟？
這不，賈赦就憑着榮國府有錢一條，輕輕鬆鬆摘走了族長之位。
議事結束，賈赦這位新族長走馬上任，將賈琛襲爵一事廣告族中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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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傳遍寧榮二府。
賈琛襲爵一事算不得出人意料，寧國府就剩下這一個子弟還算像樣，又是個前途無量的舉人，許多人都料到了這個結果。
幾人歡喜幾人憂。
叢綠堂上下是真心歡喜，楊媽媽簡直太高興、太得意了。賈琛襲爵是她做夢也從沒想過的好事，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家裏還在辦喪事，她不敢在外面笑，只得急急忙忙跑到屋子裏，關門閉窗，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場。
寧國府的僕役們則是喜憂參半，他們大部分人還弄不清新主子的脾性，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伺候。不過，人人都覺得賈琛一介庶子，這次真是鹹魚翻身，佔了大便宜了！
可佔了便宜的賈琛沒有半點喜悅之情，無人能理解他心裏的哀傷已經嚴重到如喪考妣！烏雲密佈的一張臉，倒是極適合操持喪儀！
消息傳到榮國府里，眾姐妹們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惜春聽到消息，私底下很是為賈琛高興。這段時間，他們兄妹經常見面，一起玩的時間甚多，感情也好。她年紀雖小，也能感覺到比起大哥大嫂，二哥待她更親厚。
得知二哥即將繼承寧國府，惜春暗暗覺得這着實是一件大好事。大哥和蓉哥兒都是沉迷酒色的一路貨色，毫無上進之心，完全是靠着祖上餘蔭過日子。相比之下，二哥的品行就好的多，寧國府在二哥的掌控下，興許可以改一改烏煙瘴氣的門風，重新撐起門庭來。
遺憾的是，二哥要錯過即將到來的春闈了，虧他那麼拚命的備考，大家都覺得他這次能考個進士回來的，真是好可惜！
黛玉聽到消息，心下也是連連暗嘆“可惜”。
林父早在信件中向她透露了將收賈琛做義子的打算。她沒有親兄弟姐妹，能有個義兄也是不錯的事。何況她和賈琛相處日久，也覺得此人是個端方君子，堪為長兄。可是，賈琛如今成了寧國府的主人，兩家的義親怕是結不成了，真是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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