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私生
賈琛的玄真觀之行也是一言難盡。
賈敬此人，賈琛從頭到尾就沒弄看清過他，這一次也是一樣。
賈敬剛聽到賈珍身亡消息的時候，也是楞了一下的，可他很快就恢復到閉目沉思不理人的老樣子。
賈琛耐着性子等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等到賈敬開了金口，“世人都有這一日，因此我才看淡了紅塵一心修鍊，若能得道飛升仙界，便再也不用受這輪迴之苦了。你去吧，好好發送了他就是。我這裏有些刻好的《陰鷙文》，你帶去靈前燒了，就當是我去送他了。”
“老爺，決定不回府了嗎？”
賈敬緊閉雙眼不再理人。
賈琛也是無奈的很，他忍不住回想這對父子之間，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死結。原著里怎麼寫的呢？他們應該是親生父子沒錯吧？賈珍還繼承了賈敬的爵位，平時對玄真觀的供奉也算大方。就算父子之間有舊怨，人死如燈滅，賈敬難道不應該回去送賈珍最後一程嗎？
不解歸不解，賈琛是無所謂的。賈敬越是不在意賈珍，對他就越有利。
他也不多勸，乾乾脆脆帶着人轉身回府。車好馬好，空車去空車回，一行人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寧國府。
車隊剛回到寧國府門口，還沒停穩當呢，賈蓉的小廝千兒連滾帶爬的從門內一個跟頭摔出來，可能是摔疼了，直接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賈琛給楊喜使了個眼色，楊喜便跑過去把他拉起來：“你跑什麼？有老虎在後頭追你不成？沒看見我們爺回來了，偏你在這裏礙事！快起來！”
楊喜扶他起來，正要給他拍一拍身上沾的灰塵，不想千兒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喊道：“喜哥哥，二爺回來了嗎？府里出大事了！”
賈琛聽了一驚，哪裏又出來一件“大事”，他皺着眉，快走幾步，邊走邊問：“你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千兒一眼看見賈琛，猶如看見了救星，丟下楊喜奔過來，噗通一聲跪下，“二爺，救命！薔大爺把我們大爺打了，我們大爺從樓上滾下來，滿頭滿臉都是血，如今生死不知……我守在門口等二爺回來好久了……”
千兒是賈蓉的小廝，看到自己主子被打的頭破血流昏到在地，他心裏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停不下來。事發當時他就在賈蓉身邊，可事情發生的太快，奴才們根本來不及阻止。若主子出了事，他肯定要受牽連倒大霉，嗚嗚嗚……
賈琛只覺得眼前發黑，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賈蓉絕對不能在此時出事！若賈珍父子兩人相繼出事，這事必定會鬧大，一傳十十傳百，到時說什麼的都有，沒鬼都要疑出鬼來，更何況……
他覺得頭疼的厲害，“快說，蓉哥兒摔的如何？太醫怎麼說的？算了，我自己去看！楊喜，快讓這個小廝前頭帶路，咱們去看蓉哥兒。”
沒把賈敬接回來這事已經不算事了，賈琛緊急殺到賈蓉的院子探視傷情。
賈蓉靜靜的躺在床上，頭上纏着厚厚一層白布，臉色慘白如紙。他頭臉上的血污已經擦乾淨了，呼吸也算平穩，好似睡著了。賈琛湊近了，細觀賈蓉的神色，倒也算平靜。
秦可卿正坐在床邊垂淚，一身白衣銀飾的她純美如雪，只是淚痕猶在，哭紅了一雙水眸。她見賈琛進來，忙站起行禮。兩人對視一眼，相對無言。
賈琛轉身出去。
他準備找太醫再細細問一下賈蓉的情況，只要確定賈蓉沒有生命危險就行。受點傷什麼的，養好了就是，寧國府又不缺醫藥費。
***
賈璉得知賈琛回府的消息，立刻趕來相見，他自然也聽說了賈琛沒接回賈敬的事。
他和賈琛，一個是沒請回賈敬，一個是照看好賈蓉，都是辦事不利。
賈璉在賈蓉的院子裏找到了賈琛。
他有負賈琛臨行所託，只能主動賠罪，“琛兄弟恕罪！你託了我照顧府里事和蓉哥兒，可我剛接手就出了大紕漏，實在無臉見你……”
賈琛忙阻止了賈璉的話，他雖受驚不小，不過這會兒還需要借重榮國府的力量治喪，賈璉是個能幹實事的，他絕不可能讓賈璉這個骨幹力量有撂挑子的機會。
“璉二哥說的哪裏話！侄兒們胡鬧，我怪哥哥做什麼？哥哥好心來府里幫忙是小弟的福分、哥哥的情分。我現在只心急蓉哥兒的病情，不知……”
“我請了四五個有名的太醫來給蓉哥兒看病，病情目前還算穩定，血也止住了。只因傷的是頭，人又沒醒，所以得等他醒來再看看。太醫們現在偏廳里休息，等蓉哥兒醒來看過了，再放他們走。”
聽到賈蓉沒有生命危險，賈琛就放心了，“璉二哥想的周全，只是不知這打架是怎麼回事，蓉哥兒又是如何傷的？”
“這事說來話長，我把打人的薔哥兒扣下了，你隨時可以去審問。還有，剛剛薛家大兄弟送來一副壽材，我看過了，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材料，就是怕好的有些太過了。我家兩位老爺都拿不定主意用是不用，原說要等着敬大伯來做主呢！唉，偏你這頭沒把人接來，怎麼回事啊？”
“我這裏也是一言難盡。我們去見老爺們，省的我車軲轆話來回說幾遍。走吧！”
賈琛和賈璉都是長挑身材，素凈的藍白兩色衣裳，兩個長相俊俏的錦繡公子走在一起，倒像是一對親兄弟似的。
兩人行色匆匆，從賈蓉院子走到寧祉堂的一路上，賈璉得知了賈敬命賈琛好好發送賈珍的消息；賈琛也得知了賈薔和賈蓉兄弟打架的大致經過。
賈璉悄聲告訴賈琛：“我問了賈薔為何和蓉哥兒打架，他只說是心情差，兩人說話時失了分寸才起的爭執。這小子不是個老實的！我聽在場的奴僕說，兩人吵架分明是為了珍大哥的事，賈薔怨憤蓉哥兒胡亂猜測誤了珍大哥。你也知道，珍大哥以前就待賈薔甚是親厚，猶如親子，他如此怨恨也是常情。不過……”
賈琛被賈璉的話吊起了好奇心，追問道：“好哥哥，你快說吧！是好是歹，我早晚還是要知道的，你不說我還得另費工夫找奴僕們問去。”
賈璉一想也是，紙包不住火，賈琛早晚能查知，便壓低聲音道：“賈薔和蓉哥兒說，他是珍大哥的親兒子！而且，他手裏還有證據！”
“什麼！他有什麼證據？”賈琛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這消息太驚悚了。
“那卻不知道了，下人們站的遠，沒聽到詳情。”
“你沒問問賈薔嗎？他在哪裏？”
“我把他關起來了！這種事兒要問，也要慎重幾分，我哪能越過你擅自行動？”
賈琛愣了一下，可不是么？這是妥妥的醜聞啊！這賈珍上午一件醜事，下午一件醜事，死了都不安生！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紅樓夢裏還有這情節？明顯超綱了啊！他再也不相信原著了！
“長輩們知道了嗎？他們怎麼說？”
“我想等你回來商量后再和長輩們說。不過，出事的時候，旁邊不止一兩個下人在，興許消息已經漏出去了，長輩們已經聽說了也不一定。”
天呀！賈琛真想甩手不幹了！
寧國府的名聲本來就不好，要是坐實了賈薔是賈珍私生子一事，那大家都不要出門了。
事關子嗣大事，他是查還是不查？萬一查出來是真的，他是認還是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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