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對話
那個身影一直保持着淡然的微笑，赫敏感到很奇怪，她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笑得如此和諧，她站在那裏就好像她自己和她的笑容就像自然的一部分一樣，天生應當如此。
“你好？你不是莉斯緹亞吧，你究竟是誰？”，赫敏走上前去，皺緊了眉頭問道。
她很清楚一件事，這個和莉斯緹亞有着同樣面孔的少女，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莉斯緹亞。
那個身影盪了盪，手中的海妖之琴瞬間消失於無影。她說到：“也罷，那就換個讓你比較容易接受一點的形象吧，你也可以那樣稱呼我。”
芳草從她頭頂開始編織，紅寶石一般的雙眸被金綠換去，她張開雙手轉了一圈，身上披上一件白色的長袍，女孩重新用赤足踏在了大地之上，仍是那副空靈的脫俗感。
赫敏獃獃地看着她眼前的神奇變化，她長大了嘴問道：“恩…恩奇都？不對！你是一名易容阿尼瑪格斯？”
少女笑了笑，她一笑，萬千的青草也開始了輕輕地搖擺，赫敏突然反應過來了為什麼她感到對方的一舉一動可以與這片世界如此協調。並不是那個人去順應自然，而且這一片區域都會跟隨這她的行為去改變。
察覺到這一點后，赫敏之前的緊張反而放下了，她堅信一個如此強大的人如果想對自己動手，那麼她根本沒有反抗甚至察覺的餘地。
“放輕鬆點，我當然是不會害你的。畢竟我在兩年前，不，也許三年前就想和你對話了。”，她說著輕輕地鞠了一躬，“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信任？”，赫敏疑惑地問道。
“對，信任。”，少女點了點頭，她用手在那片藍天中投下了一個太陽的影子后說到：“畢竟我想你早就明白了這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是構建在我內心之中的心靈世界，所以我可以隨意地更改這裏的一切，而這裏只能自願踏入。你相信着我，你相信着她，你相信着莉斯緹亞不會害你，我才可以將你拉入這個世界。當然，這中間還需要一些別的條件…”，她燦爛地笑開了，“不過，那都是無關緊要地細枝末節。”
赫敏仔細思考了一下后，再次拋出了那個問題，“所以你究竟是誰？莉亞創造了你嗎？”
“創造？”，少女聞言笑得更為放開了，“是她在隱約中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感受到了自己可能存在的另外一面。所以，她給我取了一個名字，恩奇都。”
“可是…”，赫敏低下頭搖了搖，“她說恩奇都是虛假的，不存在的。”
笑容慢慢從少女臉上消失了，她換上了一副嚴肅地表情，“這也是我今晚想給你說的事情，和你那句話恰恰相反地存在，我是真實的，而她…才是被創造的虛假。”
她盤腿在草原上坐下，對着目瞪口呆的赫敏說到：“坐下吧，坐在我身邊，這…會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先從哪裏開始說起呢？先從她的恐懼開始吧，”，少女彈指用草葉上的露水聚成了一杯茶遞給了赫敏，“也是科迪利亞這個姓氏背後的堅強與悲哀…”
“科迪利亞家並沒有短命的詛咒，但每一代女主人都死在了她們最為絢麗的年華。是的，你沒有猜錯，是自願凋零，為了阻止一件事的發生…”
而這件事，要從女巫的起源說起，女巫的起源一般被認為是湖中精靈薇薇安，與巫師傳說的另一個人梅林不同的是，她並沒有永恆的生命。但是她從人類的繁衍過程中領悟出了另外一種永生的方法，哈哈…當然不是簡單的把自己的血脈散播出去就可以了這麼簡單。
她發明了一種黑魔法，可以讓自己靈魂的一部分跟隨着血脈的繁衍而流傳…是的，你猜的沒錯，所謂每一代科迪利亞家女主人，就是從血脈中獲取了她那部分靈魂的容器，而一旦時機成熟，那部分靈魂便會呼喚她自己封錯起來的靈魂在那個人身上降臨。
因為一些原因，她必須等待□□足夠成熟和強大才可以降臨，所謂足夠成熟的年齡就是25歲左右，只有那時候的□□才能完整地承載那份靈魂，對，這才是短命的真相。
大概幾百或是一千年前吧，薇薇安轉生的容器是一名姓科迪利亞的女巫，不，在那之前並不是固定在科迪利亞家之中，或者說，她有可能從任何一個女巫身上轉生。
那名女巫在朋友的幫助下推斷出了自己未來將面臨的悲慘詛咒，她在思考了一天一夜后對那個朋友說到：“那麼就讓我和我的後代成為束縛我們先祖的牢籠吧。”
那真是一個華麗而悲傷的魔法，薇薇安的那部分靈魂被命運錘線牢牢地綁定在了科迪利亞家的血脈之中，只要科迪利亞的血仍留在某個女巫身上，薇薇安便只能在科迪利亞家轉生。自此，我們身上的束縛魔法完全形成了。
魂器，抱歉，我也許並不應該提到這種禁忌的黑魔法造物，但是這個魔法事實上就是將一代又一代的科迪利亞家的女主人變成了薇薇安的魂器，而她們所能做的也只是在自己的□□被薇薇安奪舍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然後讓後代繼續這種無奈…
正常來說，她們會在15歲左右透過血脈的呼喚了解到自己被吞噬的未來，然後了解到自己家族歷代的使命。呵，並不光榮或者偉大，只是有些荒唐和可笑。
當然，她們也是有反抗的，也有沉淪的，但是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然後這種由恐懼生出的瘋狂慢慢在基因里開始流傳…
她們開始走上了另外一條奇怪的道路，去渴求強大，她們希望通過強大的神秘來對抗自己的命運。
關於這點，我並不是很清楚，畢竟我還沒來得及和她對話，她便死去了，我希望她是因為愛情而不是別的原因。但是，我，我們，確實將古老神秘推演至極致的產物，前幾代科迪利亞家女主人與那些古老家族的巫師結婚，生下更為強大的巫師後代。
上一代女主人，將自己奉獻給古老的東方神秘，得到了東西方古老神秘的混合。
如果一切的推演都是正確的話，這個女嬰將擁有擺脫這種命運之鎖的力量，她將天生遠超常人強大。不，理論很完美，而現實出了一些偏差，它比理論更為完美。
這個女嬰啊，她在有意識的那一刻起，她的意識便與舊日的存在連接在了一起，那些超出常人理解的怪物，任何巫師哪怕只與它們擦身而過也會陷入瘋狂而死，更不要說與它直視了。
東西方古老神秘的集合給了她與那個怪物對話的理論可能。但即使是那樣，那個女嬰仍是昏迷了五年，她在昏迷的五年之中，一直在意識之中與那些怪物對話，也是因此，她知道了更多的知識和奧秘，有些甚至是個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獲得的…
不說這些了，是的，我昏迷了五年，我在昏迷之中一直在和那個怪物對話。這是意識世界的故事，但對於現實世界，科迪利亞家誕生的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所以我們的母親做了一件事，她用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喚醒了那個人偶，然後教會了她喜怒哀樂。
教會，沒錯，就是告訴她什麼時候該笑，什麼時候該哭，一切就像程序一般可笑，但她終是像了一個正常人那麼了一點不是嗎？
請記住我剛才說的這些話，這只是第一層的真相，更深層次的存在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比如我會與那個東西的存在相對話，並不是一個意外，而且被某些人計劃的必然。
我大概也是幾年前和一個朋友推斷出來的，薇薇安永生之路的終極目標，她想達到真正的不朽。她想成為舊日一般的存在，那就是她另一部分封存的靈魂在準備的事情，她想要完成蛻變。但是由於某些巧合，我先她一步和那群喜歡睡大覺的傢伙完成了溝通。
不過她怎麼影響到科迪利亞家其他人的我始終沒有猜透，他們也猜測到了我和舊日的聯繫，然後想要通過通過這層聯繫和舊日完成對話。
真是一群可悲又可笑的人啊，他們做到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喚醒了因為接受了太多來自它們的智慧而陷入沉睡的我。一個沉睡了五年的人，當她醒來后發現自己的自我被削奪后，當她發現自己的身體成為實驗的祭品時，如果她還有着強大的力量，那麼會發生什麼事？
而且，我那時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是的，我殺了所有人，是的，我一個人。你不需選擇信與不信，我只是想找個人繼續講完這個故事。
其實，在殺了他們后我才算真正地醒來，我發現自己牽扯進來了很多無辜的人，我的手上確實沾滿了罪惡。也許，只論殺人數量的話，我並不遜於伏地魔。
說了這麼多，你肯定很好奇，那和她，以及你有什麼關係對吧。
她，一開始是我打算用來獻祭掉，然後除掉自己起源的祭品。是的，她應當會無知地成長，然後薇薇安的靈魂碎片探測不到我的存在和要做的事情，所以會誤認為這一次的容器在順利地成長，甚至都不懂得反抗。
我會在合適的時候抹去那個意識，這樣對於薇薇安那片靈魂來說，它附着的對象消失了，它必須拚命去找到可以繼續附着的血脈，但是同時由於我還活着它又會被困在我的體內，那麼它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斷增強和原本靈魂的聯繫。
這時，我和薇薇安的關聯就被逆轉了，我可以通過那個關聯追蹤到薇薇安，但是薇薇安卻獲取不了我的信息。
這個策略是我和一個朋友一起制定的，他啊，特別喜歡胡亂跑到別人的夢境中去玩…
“夠了！”，話語被赫敏惡狠狠地打斷了，她雙目赤紅地瞪着眼前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去掌控一個人的命運。你算…”，她感覺自己有好多的憤怒想要訴說，但是看着那個人安詳依舊的雙眼，卻又說不出話來了。
自稱是真正莉斯緹亞的人繼續着自己的平靜，她伸手在赫敏肩上拍了拍，柔聲到：“不要急。故事還沒有講完。”
那麼，故事再度開始。當然，解決這件事的方法還有一個，那就是代表我的那份靈魂消亡，由她去終結橫跨千年的宿命。
或者，我們都靜靜等待，也許萬一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呢。但是格蘭傑小姐，如果我們都存在，那便意味着一件事，薇薇安可以監控我們之一的思想。你應該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吧。
我繼續說下去了，我直到三年前，還是一直把她當做祭品看待。由於我的那次降臨，對她也造成了一些影響，雖然不如我這般清楚，但是潛意識中她也明白了未來的危險。
而且由於我的降臨，原本那個被人設定好情感系統的人偶情緒再次變得混亂起來，然後一切都從最簡單的東西開始。我沒有母親那般耐心，我只能在潛意識中植入了要保護自我的中心思想。
很抱歉，請不要先憤怒。聽我繼續講完好嗎？
雖然相對於我來說，她只是個半成品，但是三年前發生了一件讓我非常奇怪的事情。
她原本簡單的情緒開始慢慢複雜起來了，她似乎在隨着接觸的人越來越多，便會開始不斷地學習並理解他們的喜怒哀樂，然後把它們真正變成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最讓我震驚的是二年級年底發聲的事情，你被石化，她的痛苦直擊到了我的心靈，那個痛楚也確實讓我感受到了。
它讓我開始質疑一件事，她真的只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人偶嗎？她真正懂得了喜怒哀樂，當她願意為她人而流淚時，她相對於那個被削奪了存在只能躲在心靈世界的我，更像一個真實的人類。
她的身上曾經只有我，薇薇安，母親和一小塊不知名的靈魂碎片，現在隨着她的成長那一片不知名的靈魂卻從原本最小的存在化為了主導。那一片靈魂拚命地追求着對自我的證實，也許，那就是真正的她吧。
我和那個朋友因為這件事吵了一架，他再也沒來看過我了。因為，他一直在催促我儘快獻祭，現在想來，可能是他早就看到了我未來的猶豫吧。
我猶豫了，所以我想再考驗她一下，我想看她能做到什麼樣子，然後我再決定是否進行最終的獻祭。
她說的喜歡，那是認真的，我可以感受到的。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也許她甚至可能兩年後就不會存在了，而不是十年後，你還願意去回復這份感情嗎？你真的想好了嗎？
赫敏的答案出來得甚至比她自己想得都快，“這是我自己的問題，而且問題的答案與否也只和我與莉亞有關。我雖然沒有想好，但是如果我徹底想通了並願意接受而且回報這份愛的話。即使莉亞只有一天的生命，我也願意用我最大的熱情與她共處。我也有我的驕傲和任性。”
“啪啪啪。”，那個身影輕輕鼓了幾下掌，“那就好，請你繼續這樣下去吧。如果，她真的通過了我的考驗，請務必認真地對待那孩子。”
“說到這個考驗，憑什麼，憑什麼你既做裁判又是選手。為什麼要由你來做出裁定，這不公平，這對莉亞一點也不公平。”
“這次不說我沒有資格了嗎？那麼，好的，我把選擇權交到你的手上，你來選擇我們之中誰消失吧。”
憤怒的氣焰在那一瞬間被徹底澆滅，赫敏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看，你也做不出來這個選擇。你之所以能義正言辭地批評我，只不過你不背負這個選擇罷了，一旦我把壓力交給了你，你卻什麼也做不了。”，那份笑容依舊沒變，“然而選擇必須做出，甚至一開始來說，是沒有選擇的，我給她加了可能的機會。別忘了，執行的能力在我的手裏，那麼，現在你還覺得對她不公平嗎？”
“可是…可是莉亞她這麼努力，她做錯了什麼？”
“那我又做錯了什麼？在我醒來的那一刻時，我發現我的存在都被剝奪了，頂着我的名字的，佔着我的身體的，是其她的存在。繼續沒有人知道我真實的存在，甚至唯一的朋友也消失了，那麼…”，她從草地上站起，抹去了臉上的風淡雲輕，“我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地對待我？”
她見赫敏沒有回答，便又自顧地說了下去，“這個世界上哪有對與錯那麼簡單，永遠的美好，只存在於童話的夢境。為什麼你要認為兩個選擇一定會有對錯之分。當然，也許有好壞之分，因為我確實有能做到殺死薇薇安的能力，但是她，也許還欠缺很多。所以我的朋友對我很生氣，他斥責我這是把巫師界的安危當做兒戲。”
她轉過了身，認真地看向赫敏，“你知道我怎麼回答的嗎？”
“怎麼回答的？”
“如果這個世界的安危真的只能依靠一個女巫的選擇來決定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不如被毀滅算了。”
她笑了笑，身後捲起層層陣風，帶動着一波波綠色的草浪。
赫敏在那一刻感覺她既陌生又熟悉，她確實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那種任性和堅定。雖然她們給人的感覺也許完全不同，但是…透過最後的靈魂本質確實完全一致的。
赫敏不知道自己停在了那裏多久，她迷茫地搖了搖頭，囁嚅着：“不管怎麼，我都不希望莉亞消失。也許她很自負混蛋，也許我回應不了那份感情，但我…”，赫敏說著哽咽道，“但我就是不想要她消失，我想要看到她可以開心地大笑。”
“那你就多為她祈禱，希望她能更快地成長吧。”
“可是…”
“？”
“我也不希望你消失啊。”，赫敏低着頭說到。
“為什麼？只是因為內心的善良嗎？”
再次抬頭時，赫敏已是淚流滿面，“因為你也是莉斯緹亞，也是莉亞啊！你和她雖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而且你會更招人喜歡，但是你們倆本質上是一模一樣的啊。”
“…”，她被赫敏的答案說愣了，沉默了良久之後，空間的主人拍了拍赫敏的肩，輕輕說到，“也許，這就是人生吧。我們可以做着最美好的夢想，但是我們卻也終要面對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