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當天晚上,木子就嘗到裝逼的後果,雖然以往隔三差五的和武警叔叔們玩鬧,但都是無傷的技巧□□流,像今天晚上這種拳拳打到人I體上,而且是這麼大型的多人一對多格鬥,導致她現在渾身疼,肌肉有些撕裂,雙手手背更是青青紫紫腫的老高,骨頭輕微開裂,血凝固了。
木子躺在床上,心情卻變得很好,把發腫豬蹄搭在床欄上,閉眼倒頭就睡。
難得一個夢,夢裏她是個六扇門的紅衣捕快,父親是六扇門的總捕頭,他倆結伴懲惡揚善,然後和青梅竹馬的翩翩少年訂婚了,洞房花燭夜,她揭開少年的紅蓋頭,林柆一張粉面含羞的臉就這麼露了出來。
等等!為什麼她揭蓋頭,她是女的啊,不該是她穿着新娘裝嗎?
再等等!為什麼新郎是林柆?!
救命啊,你不要撲過來!
救命!
木子睜開眼,醒了。
生物鐘比平時晚了十分鐘。
周一,上課。
穿上校服,拿着飯卡,學校食堂,一塊五的麵條上面還有牛肉粒,看一眼蔥花,因為起來晚了,已經沒有了,沒有蔥花,香菜也將就點吧。
吃飽了,上早自習。
渾渾噩噩的早自習完了,回寢室睡午覺,睡完了,忘了吃飯,買塊麵包嚼啊嚼。
下午上課,上完課,去上班。
今天又要發傳單。
木子把校服放進書包,兩隻豬蹄拿着傳單,堆着笑臉,開始給路人遞傳單,來來往往忙碌的人,或無視,或接下,沒人停下腳步,也沒人注意到木子兩隻腫的老高的手背。
木子站在那裏,打了個哈欠,掉了滴眼淚,視線有些模糊,再恢復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扒手從後面偷走了前面洋氣打扮的女人的錢包。
手法之快,刀片又利又薄,劃開背包,拿出錢包。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中。
身體快過意識,等木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抓住了扒手的手腕,將那隻抓着錢包的手舉了起來,扒手回頭,一個中年男人,目光閃爍,鼻尖嘴塞,面相陰狠,一看就是慣犯。
糟了……
木子想給自己一耳光。
記得小時候,父親做了一把木刀,然後往木子身上刺去,木子左閃右閃,被刺了無數刀,木子嘟起嘴,不想練了,人家小女孩都是看電視,逛公園,去遊樂場,她呢!陪她爸練習格鬥術,簡直非人哉。
哪知上官林煞有介事的說:“現在的扒手啊,越來越厲害了,尤其是慣犯,他們入行之前,都會做在油鍋里放肥皂的練習,十個刀片在手裏玩,手速快的你難以想像。”
木子翻了個白眼:“請問這個練習和慣犯小偷有什麼關係?”
“小偷無處不在,尤其是人多的地方,萬一有人偷了你的東西,被你發現了,或者是你同學的東西被偷,你看見了,你這個脾氣,和你老子我一模一樣,肯定要管閑事,他們的袖口都會藏把刀,到時候捅過來,你躲不過怎麼辦,所以必須練!”
木子心想:你就是的單純想逗我玩吧。
沒想到八年後,父親的猜測應驗了。
木子膝蓋一抬,一耳光扇到小偷的臉上,先震麻手腕,再聲東擊西,阻礙視線,人群發生一陣騷動,小偷慌神地一瞬間,木子已經將慣犯反剪壓在地上。
眾人還沒清楚發生了什麼時候,就看到一把匕首和粉色的MK錢包掉在地上,短髮少女把一個大叔壓在地上,標準的警察隊伍同意訓練的,扣押犯人的姿勢,如果拿一個手銬,那麼就更標準了。
不知道誰開始咔擦拍照。
木子無語地吼了一聲:“報警啊!”
做完好人好事的木子,也許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從下在警察堆里長大,被兩任武警撫養長大的三好少女,居然有天會窮到去給黑道賣命。
當然,她更沒想到的是,做完好人好事的,被舉報了。
傳單散了一地,她兩隻豬蹄手撿了半天,誤了時間,本來的三十塊錢沒有了,老闆結完之前的賬拍了拍木子的肩膀:“吃個橘子吧,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小姑娘家家的,可不知道誰舉報了我們聘用未成年人……你也知道,我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兩個女兒都在讀書……”
木子拿着鄒巴巴的九十塊錢,抬頭問:“老闆,能不能湊個一百,紅色鈔票吉利。”
老闆愣了一下,點頭說:“好。”
木子開門準備離開,然後又折返問:“老闆,好人是不是都沒有好報?”
老闆愣了愣笑着說:“怎麼可能呢,好人會有好報的。”但看着木子一雙認真找尋答案眼睛,又補充道:“人們都希望好人有好報,是因為他們都希望遇見個好人。”
木子仰頭嘆氣,天上開始飄雨了,她把校服披在頭上,回學校的路上,肚子響了一路,和周邊修高樓大廈的農民工一起,吃了個蛋炒飯,四塊錢,吃了個飽,經過小賣部的時候,看着放在架上的德芙巧克力,想起那時候,葉停每天都會給她買一塊,她喜歡吃甜食,感覺嘴裏甜了,好像心裏就不苦了。
葉停,去北京了。
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交集過後,越走越遠。
木子看着框架上的德芙巧克力很久,可嘴裏蛋炒飯的鹹味有點太濃了,濃到光是憑着記憶,她根本想不起德芙巧克力的味道。
雨大了。
木子又開始走小路。
各種新聞報道和事實證明,不管是男生女生走夜路絕不能因為圖速度就抄小道,這樣你遇見壞人和被壞人堵住的幾率高達百分之六十,而木子毫不疑問地又被堵了。
“喂!你是上官木?”
木子轉過去,站着幾個牛高馬大,一臉殺氣的男人。
“我不是。”木子想趕快離開,自己累了一天,手被腫的老高,再打一架,兩隻手就別要了。
“你就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看着面前的三座大山,看來是昨天晚上的禍事,明明繞道就好了,或者做小伏低,偏偏就是忍不下那一口氣。
打吧打吧。
但木子走過去的時候,發現不是這樣的,黑色的轎車上坐着一個少年,他眼角烏青,嘴唇破了,旁邊放着一盒醫藥箱。碎發遮住了眉頭,一臉邪氣,衝著她揚眉:“怎麼昨個才揍了我,就把我忘了。”
木子心想:昨天那麼多人,誰知道你是被揍的哪一個。
“過來吧,你手都腫成這樣了,我給你弄一下。”
木子看着轎車四周站着西裝筆挺的保鏢,走了過去,伸出兩隻手,少年拿起一瓶二氧化氫直接往兩隻手上淋了去。
火辣辣地疼,木子皺着眉。
雨噼里啪啦的下了起來,濺起無數水花,木子抬起頭,頭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大傘,她左右看去,這條小街,空無一人,甚是連攝像頭都沒有。
木子看着面前帶着墨鏡,國字臉站着筆挺程傘的男人,說了句:“謝謝。”
觀察了周圍的幾個保鏢,這模樣身段……還有若隱若現的氣質,像是專業的打手,這時候跑或者動手都不是明智的選擇,比起被打一頓,被面前這個少年戲耍一番,要好的多。
於是當第五瓶二氧化氫下來的時候,木子已經沒有那麼疼痛的反應了,她好奇的看着手背上白色的泡沫。
少年心情大好的拿出,棉布給木子擦乾淨,然後下巴一抬:“上車。”
木子往後退了一步。
少年笑了笑:“蛋炒飯有什麼好吃的?我帶你吃更好的。”
木子又後退了一步。
少年笑了笑,“我叫維可,看上你了,決定讓你當我的小弟。”
木子:……哦,原來不是要殺人滅口啊,於是她鑽進了車裏。
到地方就後悔了。
夜總會。
五光十色的燈,群魔亂舞,刺耳的動感音樂,木子跟着那人上了三樓,進了一個包間。
裏面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翹着二郎腿,隱於黑暗,他眯着眼睛,房間視線昏暗,木子進去后,少年笑了笑說:“哥,就是她,視頻我看了,沒錯。”
男人睜開眼,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木子。
輕笑道:“聽說你很能打,沒想到這麼好騙。”
木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道男人說:“我不愛欺負小姑娘,這樣,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老老實實挨頓打。二嘛……”男人掏出□□,咔擦子彈上膛,“我讓你失去行動能力后,你再挨頓打。”
木子蹲在身體,小聲說了一句:“能不能不打肚子,我大姨媽快來了,出了問題沒錢看病。”
男人愣了愣,把槍放在桌上,“維可,你覺得呢?”
少年走過去,坐在沙發上,“不行。”
男人動了下手,木子自覺地躺在地上抱着肚子。開始大叫:“疼啊!好痛啊!”
還沒開始動手的保鏢們,愣住了。
維可愣了一下,開始捧腹大笑,走過去打開燈,扯着木子的頭髮:“喂!我說你這麼無賴跟誰學的……”
維可就這麼扯着木子的頭髮,四目相對,光線昏暗,所有人的皮膚顏色都變暗了,忽略了膚色,維可這才看清了少女的五官,那是一雙很美的眼睛,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桃花眼,也不是勾人的丹鳳眼,而是一雙細長的眼睛,眼尾上揚,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帶着一絲無辜,忽略到眼尾張揚,整個眼睛更偏向杏仁眼。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情緒,面前少女的五官精緻到不像話,水滴鼻,薄唇上還有唇珠,線條流暢,骨肉均勻。忽略掉凌厲的劍眉,這是一張標準的美人模樣。
就這麼好看的人,誰能想到拳頭虎虎生威,掃腿的姿勢像是在少林寺學習過多年的一樣,維可氣的扇了木子一把掌,這一巴掌極重。
木子歪過頭,能感覺耳朵有輕微的耳鳴聲。
“你要感謝自己是個女人,以後在七中看到我繞路走。”
木子搖搖晃晃站起來,維可又拉住她,木子懷裏突然被塞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像是一盒東西。
“丟人現眼。”
於是,憑藉美色矇混過關的木子同學,臉頂着巴掌印,背着書包,懷裏抱着一大盒德芙巧克力,穿過扭來扭曲,搔首弄姿的舞池,離開了這裏。
‘夜色’的門外,是站在的兩個高大穿黑衣服的保鏢,外面似乎是永不停歇的大雨,不知道這是哪裏,怎麼趕公交車,沒有傘,兜里還有……
等等兜里的一百塊錢呢!
剛才在房間裏,掉在地上了?
木子把一盒巧克力放進書包里。
她站在門口,笑了笑,輕輕地說了一句:“去你媽的!”
許久,肩膀抖動地笑了一下,又說了一句:“去你媽的!艹!”
木子轉身又進了‘夜色’。
尋着記憶,木子穿過遍佈整個一樓的布料少的妖嬈女性,滿臉獵食慾望的男性,繞着路熟練地走到了第二樓在去往三樓的樓梯間被攔住了。
木子拉緊書包,禮貌地說:“叔叔,我剛才掉了一百塊錢在裏面。”
保鏢堅定地擺了拒絕的姿勢。
“叔叔,那是我幾天的工資。”
“要不你去問下,或者幫我拿回來。”
“叔叔?”
兩個黑衣保鏢像是啞巴一樣,仍舊只是擺出了拒絕的姿勢。
“我就回去拿錢,就行行好,放我過去吧。”
木子廢了點口舌,還是沒用后,嘆了口氣打開書包,吃了兩塊的巧克力,入口即化,很甜。
吃完之後,把書包放在樓梯富貴樹的背後,然後把黑色的長袖扎進黑色的運動褲里,收緊了帶子,系了一個蝴蝶結。
這個蝴蝶結,木子學了很久,小時候鞋帶老是掉,可邦迪貼的鞋子不好看,於是父親就一遍又一遍的教木子系蝴蝶結,木子學什麼都很快,她像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極有天賦,除了系鞋帶。
格鬥上面尤為天賦,於是父親在木子小時候,經常帶她去格鬥場,看武警叔叔們訓練,等叔叔們訓練完了,木子甚至也去試試。
一般是三米高的圍牆,木子能翻過兩米的,她就像條小魚一樣,精力充沛,但並不以此為樂,因為父親是個喜歡炫耀的人,成績好,他炫耀,木子體能好,也炫耀,甚至喝白酒這種損事,他都能炫耀,彷彿木子生來就是他的驕傲。
木子坐在攀爬欄杆的最上面,今天周六,武警隊加了訓練項目。
電擊棍?
哇,一聲噼里啪啦的響聲,木子驚了一下,被這玩意電了,不得電焦嗎?
於是,第二天周日,武警副支隊小組組長上官林,就拿着電擊棍和木子開始格鬥了。
木子:“我想要學校里流行的涼鞋,同學都有,就是那種踩着發光一閃一閃的那種。”
上官林:“可以啊,我們來練習一下這個,爸爸就給你買。”
木子這一瞬間很想知道其他武警的女兒都是這樣嗎?但很遺憾,他爸是這個武警隊裏唯一有孩子的,雖然是撿的。
木子無從比較。
“高壓電擊可以讓歹徒渾身麻木,四肢無力,3-5分鐘內喪失攻擊或作案能力,並且心理上造成較大的威懾!”
“電擊類防身器材都是需要接觸電擊”
“電棍的脈衝電雖然電壓很高,是可以電暈的,主要分什麼位置,四肢會麻木無力攤到在地,失去反抗能力,如果上身就有可能電暈,畢竟人的身體素質不一樣。所以請不要電擊老人和幼童,謹慎使用。”
“木木!你怎麼心不在焉的?你不想以後長大了!當警察嗎!”
“不想!”
“那你想做什麼!”
“我想當電視明星!唱歌跳舞演電視劇!”
“不行!人民警察多好……”
木子看着兩個保鏢腰側的電擊棍。
一百塊。
也許會被電暈。
一百塊。
艹!
她為什麼是個女的,要是生個男兒身,她就去地下賭場打拳,賣命!
木子一腳踢在牆面上,然後竭力跳到保鏢的身上,雙腿環腰,在兩人懵逼的時候,一個旋轉反剪,順着力氣往右倒,這場纏鬥,可謂是……不太美觀,面對體型和力量的巨大差距,只能幹些下三流的招數,什麼猴子偷盜啦,插眼,鎖喉,吐口水……
結局比過程重要,從三樓溜上來,一看……為什麼走之前沒發現這一條樓道全是保鏢?
隔三米就是兩個……
而且她們看見木子,愣了一下,直接開始抄傢伙了。
不是吧……
不是吧!
不是吧!!!!!!!
大叔大哥們!
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一百塊啊!
往後一看,後面的黑衣保鏢也上來了,前面一群人也來了,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於是木子果斷往地上一跪,雙手合十匍匐在地,大喊道:“我叫上官木!今年十四歲!性別女,三好學生!在七中讀書!現在高一!每天放學后兼職賺錢!然後攢錢交第二年的學費!今天被人舉報了,沒有工作了!然後被人拐到這裏,一百塊掉進了裏面的房間,我一天用十塊,一百塊可以用十天!各位帥氣的叔叔!求求你們,不要打我!我明天還要上學呢!”
聲如洪鐘,撕心裂肺。
拿着電擊棍的保鏢們都傻眼了,看着這個瘦小的短髮少女就這麼跪在地上,縮成一團,一群大老爺們,你看我我看你。
隨即,只能用傳呼機聯繫‘夜色’的媽媽桑,聽聽她的意見,畢竟裏面那位爺,脾氣陰晴不定的,誰也不敢去打擾。
媽媽桑穿着紅色尖嘴細高跟,披着一條藏族毛氈坎肩,渾身珠光寶氣,一臉濃妝,腰身比極好,就這麼婷婷走來。木子跪坐在那裏。
保鏢說了一下大概情況,媽媽桑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這麼有趣呢?還是個小姑娘,你抬頭我看看……是你!”
木子抬起頭,這張濃妝艷抹的臉極其熟悉,這不是!這不是今天被搶劫的女人嗎!木子心裏一喜,看來有望了!
可還沒開始高興,面前珠光寶氣的女人過去就是一腳,鞋尖踢到木子的腰側疼地她彎下了腰。
“老娘本來還想放你一馬,你居然鬧到這裏來!給我揍!死死地揍!”媽媽桑一跺腳,咬牙說。
保鏢們愣了一下試探地說:“她是學生,而且是被拐過來的,不太好吧!”
“弄死她!媽的!”媽媽桑氣急敗壞。
維可聽到旁邊人說的話,開門走了出來,就看到木子去而復返的跪坐在地上,好不可憐,他抬起頭,看着一臉怨恨的女人笑了笑說:“上官木,能耐啊!歡姐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好,你怎麼把她惹怒的?”
木子轉過臉看着維可:“她被人搶劫了,我救回了她的錢包,然後被舉報未成年發傳單,失去了工作。”
維可:“好人好事啊!怎麼會挨打?”
女人生氣地又踢了木子一下:“老娘缺那幾千塊,幾張卡嗎?!用得着你個小丫頭片子出頭?!”
木子捂着臉,了解到了前因後果。
這個媽媽桑叫陳歡,以前是個坐枱女,有個初戀,兩人一個村的,相愛后,在一起了,陳歡腦子不行,初戀聰明,於是陳歡就賣I身賺錢,供養初戀讀書,直到博士,進了私企,兩人決定結婚。
可那天,陳歡坐枱的事情被初戀和他的老闆同事們當場撞破了。
初戀受不了,和陳歡分手了。
陳歡自暴自棄地繼續在這裏幹下去,又過了六年,初戀覺得自己還是愛陳歡的,只要她找個正經工作,兩人就再試試,可此時的陳歡已經是媽媽桑了,舉足輕重,根本走不了,於是陳歡編了個謊言,兩人就這麼又在一起了。
陳歡白天假裝在小公司里當財務,晚上繼續在‘夜色’當媽媽桑。
小半年後,初戀求婚了。
兩人今天約會的時候,小偷搶了陳歡的包,因為要錄口供,陳歡也去了警局,本來錄個口供筆錄就可以離開,但陳歡的情況有些複雜,就耽誤了。
警局的小警察,有個是初戀的大學朋友。
“今天入局的這個女人,好像你朋友圈裏你女朋友的樣子啊。”
“?”
“不過,應該不是,這個女人有前科,好像是哪個夜總會的媽媽桑。”
陳歡手指的戒指被扒下來了。
她在警局門口坐了很久。
久到天上開始飄雨。
久到‘夜色’的人來接她。
“上班了,歡姐。”
木子站了起來,長久的跪坐讓她的小腿有些麻,她走過去看着陳歡,那是張濃妝艷抹的臉,但不能否認是一張好看的臉。
“如果有一天,一把刀往你的肚子裏捅,我救不救你?”木子的眼神很認真。
陳歡:“不需要你救,我寧願被捅死。”
木子:“我記住了,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如你所願。”
木子看着被曲折故事驚呆了的維可,伸出手,那是一個乞討的姿勢,她的臉被亮黃的燈光打上了一層光影泯滅的圓暈,她黑色的衣袖的褶紋是雅黑色的,她抬眼看着維可,滿是細小傷痕的手掌,度上了一層黃色的光,像是在接受陽光的饋贈,然後下一秒她就會揮揮手將向陽的溫度轉手傳給別人。
這一瞬間,維可居然出現了幻覺,像是聽到了教堂的鐘聲。
這個上官木,真是……有種令人忍不住親近的迷人氣質。
維可掏出皮夾,一張一張的往上放錢,到了第十張的時候,維可問:“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飯?”
木子抬眼。
維可眨了眨眼睛:“給你機會佔我便宜。”
木子拿走一張鈔票,揣進兜里,然後把剩餘九張,摺疊好,輕輕拉開少年的白色短袖,把錢丟進去。
看了維可,一眼。
維可被那一眼看的渾身口乾舌燥。
直到木子離開,他還通紅着一張臉。
木子發現身邊開始跟了只蒼蠅。
這隻蒼蠅體形巨大,迷妹無數,穿着花里胡哨,自封時尚的弄潮兒。
鞋子是限量版鴛鴦鞋,必定是同一種新款的顏色都買齊了,一隻腳一隻色號,說是這樣,他堂堂七中校霸,就絕不會走平常路了。
早上食堂有他,課間操操場有他,中午食堂有他,晚上打工的餐館和咖啡廳都有他。
簡直無孔不入,臉皮厚出天際。
就這樣被木子選擇性無視之後,這人又換了路子折磨木子。
於是木子所在的咖啡廳和餐館又被人舉報了。
木子又雙叒被開除了。
餐廳后廚,木子站在那裏,兩隻黃色的熟料手套還沾着泡沫,維可穿着像只花孔雀一樣,連頭頂的髮膠都噴了好幾遍。
“哎呀,不用這麼盡職盡責的,還有一紅盆子的碗碟呢,就算洗碗才幾個錢啊。”
老闆站到後面,看了維可一眼,嘆氣道:“木子,這邊來結賬,都快十點了,早點回去,一個女孩子太危險了。”
木子脫下塑料手套,往收銀台去,老闆遞給了木子兩張百元大鈔。
木子拿過錢,對老闆說了再見,去后廚背上書包就離開了。
維可還跟在後面,“你晚上沒吃東西吧,走!咱先去吃火鍋,吃完了我再帶你去‘夜色’消遣一下,你說何必呢,就洗一晚上的盤子才四十塊,你當我的小弟,給我鞍前馬後,我一天給你開兩百,你就負責給我買買早飯啊,陪我下館子,去‘夜色’跳跳舞啊,就行了。”
木子回頭看了一眼跟在維可後面的兩個跟班,抬眼問:“他們兩個有工資嗎?”
宋瓊很上道的說:“哪有啊,在維哥心裏,你比我們重要多了。”
胖子點頭如搗蒜。
木子不哂一笑,繼續往前走,到了學校,校門已經關了,維可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盒進口白巧克力遞給木子。
木子看了看。
維可:“你嘗嘗,國外買的,比德芙的奶味濃。甜得發膩。”
木子看着那盒巧克力,伸手接了,放進書包,先從圍牆丟過書包,從圍牆翻了進去。
在長達一周的騷擾中,每天找兼職失敗后,木子看到上同一節體育課的維可,拉緊鬆緊帶,挽了一個蝴蝶結,走過去,單手擋住了差點跑出場外的籃球。
“玩一把”
本班的男生看了一眼木子,又回頭看維可,維可笑了笑:“賭注。”
木子:“一個要求。”
“deal!”
這是木子這輩子打過最不愉快的籃球賽,也是輸的最不甘心的籃球賽,原因無二,就是男生們打籃球打着打着開始脫衣服了。
混在一群年輕的雄性堆里,還是群渾身是汗的雄性堆里,這群少年的皮膚保養的比女人還細膩!
第一局,木子被搶球炫技的男人挨着,手臂挨着渾身黏膩的汗,直接摔倒了。
第二句,因為身高……起跳搶球的時候,被一米八的男生踩着腳,撞倒了。
第三局,三分球,空心。
結局,木子輸了。
比起初中的男同學們,不管是本隊的隊員還是對手的隊員,都在收到維可的眼神后,存心給木子找麻煩,木子站在那裏,憋了一周的怒氣,被這場更憋屈的籃球賽點燃后,怒火衝天,一巴掌扇過去,直接把維可按在地上揍了幾拳,就被拉走了。
不出意料。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罰站。
年級主任:“怎麼回事!”
維可:“老師,我嘴賤,挨揍應該的。”
年級主任:“上官木,你怎麼說?!”
木子:“老師,對不起。”
年級主任:“檢討兩千字。”
木子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維可站在那裏,雙手環胸的笑着說:“你在之前的學校是年級第一吧,一月考也才100名,一副只要好好學習必定能出人頭地,報效國家的模樣,我看着就好笑的不行。
大發慈悲的多和你說兩句,讀書有個屁用,你出去繞着那些小公司走一轉,那些月薪3000的,哪個不是川大,西財,西南石油畢業出來的,哦,你肯定覺得只要好好考試去北大清華就了不起了,你怕是沒去過北京,我告訴你,你在北京城走一圈,犄角旮旯的那些野雞公司,隨便拉一個畢業生都是北清的碩士,哦,你肯定想讀了博士就有錢了,擠上中流了對嗎?你去問問我們學校教書的實習年輕老師,多少女博士是被睡出來的?”
木子轉臉看他。
維可噙着笑:“我媽是麻省理工的博士,我爸是劍橋出生,那天在包廂拿槍嚇唬你的是我哥,清華本碩連讀,哈佛博士畢業,我出生就是個天才,但你看我讀書嗎?我真是看得上你才和你說實話,我鄰居姐姐南洋理工金融,留學回來直接考了財I政I局的公務員拿着3000的月薪,你覺得你可以比她好嗎?”
木子:“你怎麼知道我不可以?”
維可‘哈’地笑了一聲,“你真是帶着小城農村的那種質樸和天真呢,不過很新鮮我很喜歡。”
木子:“我不需要你的喜歡。”
維可:“這樣吧,反正你要找工作,不如來‘夜色’刷馬桶,十點下班,算你100塊,日結怎麼樣?”
木子站在那裏,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下意識就想拒絕。
維可:“就當這是我對你提的一個要求了。”
地鐵轉三次線路,耗時半個小時,木子開始了辛勤地馬桶工生活。
木子帶着黑色棒球帽,領着員工服,開始從一樓刷廁所刷到三樓,再從三樓刷到一樓。
除了三樓的高檔包間。二樓和一樓的廁所,水槽里總是有煙灰和顏色,很多人都不愛沖廁所。
每次聽到水流沖刷的聲音,木子總會心裏不舒服,她在這吵鬧的環境裏呆了半個月了,還是討厭吵鬧。
不過和維可的關係有些緩和,這傢伙總是請她吃夜宵,還請她吃巧克力,人啊,總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啊。
一旦習慣了這種免費的投喂,就會產生虧欠感,一旦新生虧欠,就容易被人拿捏。
就比如現在,在二月考的時候,維可和四中的約架……
木子脫下校服,揣進書包,長袖外面套短袖,還是純黑,還是黑色的運動褲。
活動手腕加入群架的時候,木子有些心不在焉。
一想着,這群人的打架技術是真的菜。
二想着,揍人做壞事,這種讓人腎上腺素急速分泌,產生多巴胺真是讓人快樂。
於是在一周一小打,二周一大打之後,木子以乾淨利落的身手和一對多的格鬥技巧,擠下了維可的校霸位置,成了七中公認的校霸。
當然校霸又怎麼了,還不是維可的小弟。
畢竟靠着他家的‘夜色’發工資。
校霸好,可以收保護費,打贏群架還能免費蹭吃蹭玩,校霸妙,早飯,午飯食堂好兄弟們作伴,學校課間也總有兄弟找你一起吃飯,打球,永不孤獨,再也不獨身一人,木子開始享受這種感覺。
直到三月考,木子考了年級五十六名,沒有到處奔波兼職,固定時間上下班刷馬桶,還有維可老大專車接送,木子的時間變多了,瞌睡少了,學習效率顯著提高了。
但同樣的問題來了。
學校大致分為三類。
優等生,眼高於頂抱團學習。
中等生,長袖善舞搞好交際。
差等生,吃喝玩樂絕不學習。
而混在一群差生里的木子,因為優異的成績讓人有些不好靠近,人啊,心裏不能產生隔閡,一旦產生隔閡,有了比較,覺得你高人一等后,總有些不舒服,每每看着你,就覺得自己是個豬狗不如的蠢東西,於是木子的朋友開始漸漸少了。
維可拍拍木子的肩膀出了個主意:“你學習歸學習,考試歸考試,你好好學習,考倒數的成績就可以了。”
木子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於是在維可誘導下,接下來的所有小型考試,全部不及格!
被老師找去談話的時間多了,和兄弟們在一起的時間又長了。
人這種生物,要麼學野獸一直獨行,要麼就學羊群一直抱團在一起,但絕不能一隻羊脫離羊群,或者孤獨的野獸披着羊皮走進羊群,可木子那時候還不知道有些皮披上了,就一輩子摘不下來了。
期末考後,木子提着白色的行李箱,把成績單放在宿舍的床上,吃了頓午餐,坐着維可的車去了東站坐車。
一個學期,四個月,沒有和王叔叔聯繫了,除了給的一張銀行卡,木子就像是與家裏失聯了一樣,等木子再拖着行李箱走進那條又長又窄的巷子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開門的人變了。
一個陌生的女人開的門,房間裏的電視機聲音放的很大。
“你找誰?”女人問。
木子抓着行李箱的手緊了緊,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你是上官木吧?王鐵說過你,怎麼回來也不說聲?我好開車去接你啊。”
晚上,等王鐵下班,木子才知道,王叔叔早在兩個月前離婚了,現在帶着女兒住進來的這個是二婚對象,兩人還沒辦婚禮。扯沒扯那紅本子就不知道了。
王鐵遞給木子一個新手機,“我下班的時候,在旁邊的店裏買的,你這孩子急死我了,每次又聯繫不上,卡里的錢也不用,你是幹什麼啊,在成都讀書,怎麼會不花錢?”
木子吃了一口白飯,低聲說:“有獎學金的,五千塊。”
新阿姨性格有些風風火火,嗓門也大,隨即就開始捧了起來:“王鐵!你這養女可以啊!到成都那麼好的學校都可以拿獎學金!你學學你姐姐!天天只知道打遊戲!”
木子看着打着耳洞,穿着弔帶,翻着白眼吃飯的新妹妹,感覺比起王子豪,應該不會難處很多,暑假也就一個多月。隨便交流交流就過去了。
可木子想岔了,王自豪是個小朋友,胡攪蠻纏,最愛的就是哭鬧,但給個巧克力,棒棒糖還是能和平相處的,而面前這個重組家庭的便宜妹妹,就會冷刀子,被捅了很久后,才會流血,關鍵是什麼時候捅的刀,木子都不會知道。
但礙於這個家的情況,比之前還複雜,木子處於漩渦中,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在人情世故這方面,她可能真的蠢得很。
比如家裏的花瓶被新妹妹弄碎了,木子拿起掃把開始收拾,晚上吃飯的時候,新阿姨就無意間說:“家裏的花瓶不小心被木子打碎了,看來明天下班得繞願遠路,去菜市場買了一個了。”
木子震驚抬頭。
便宜妹妹說:“都怪我,我今天下午都在朋友家玩,要是我在屋裏,換個花瓶擺放的位置,姐姐就不會打碎了。”
木子:“我……”
王叔叔給木子夾了一塊肉:“沒事,花瓶不值錢。”
再比如,木子逮到了新妹妹偷家裏錢的事,她攔住了晚上偷偷拿錢,穿的花枝招展想混跡夜店的便宜妹妹。
木子:“你不能拿家裏錢!”
便宜妹妹:“上官木,你看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是養女,我是繼女,誰也不比誰高貴!”
木子:“這和高貴有什麼關係?”
便宜妹妹:“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媽,你要是喜歡那個開花店的前養母,你去找她啊!”
木子“”“這和何阿姨又有什麼關係!”
便宜妹妹:“那我拿錢管你什麼事!王叔叔現在是我爸爸,他的錢就是我媽的錢,我媽的錢就是我的錢!”
木子站在那裏,看着便宜妹妹繞着走開了,嘆了一口氣。
晚上吃飯。
王鐵:“佳佳呢?”
何阿姨:“她說她朋友生日,晚上在外面吃,今晚睡她朋友那裏。”
木子吃着碗裏的涼菜,抬着頭:“王叔叔,何佳佳她……”
何阿姨的聲調有些陰陽怪氣:“何佳佳怎麼了?!下午佳佳給我打電話說看到你拿家裏的錢了!怎麼現在想倒打一耙?”
木子:“不是……”
王鐵:“木木,別說了,好好吃飯。”
在隔三差五就被放冷箭之後,木子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兩母女是想讓王叔叔討厭她?可這是為什麼了?大家才認識不到一個月,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必要嗎?
可木子還沒把這個問題思考清楚,王叔叔就連夜收到通知,出跨省任務了,而何阿姨這兩天在外地進貨,家裏的座機響個不停,木子光着腳跑出去接聽是何佳佳的哭泣聲。
“王叔叔,救我!王叔叔!”
“你在哪裏?怎麼回事?!”
“你滾!你給我滾!我要王叔叔!!!王叔叔快來救我!”
“王叔出任務了,已經走了,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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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一般交警解決,一手交錢一手私了。)進局子是因為……覺得有戲劇張力。
這一卷大概還有個三四章就結束了,大學不準備寫了,大概會穿插在第三卷,第三卷和第四卷大概會開始寫打臉爽文了。就是那種我有三個閨密大佬罩着混娛樂圈的那種肆無忌憚的爽文,其實剛開始本來不準備寫娛樂圈的,但最近寫的這兩本文,都太她喵的壓抑了,於是我準備開始自嗨了。
就像昨天我朋友說:現實生活已經這麼操蛋了,看小說,不圖爽,找虐嗎?
是的,是時候帶大家爽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