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慈愛(十三)
從蘇姐磕磕絆絆的講述中阮綿綿這才搞清楚來龍去脈。
原來蘇姐是在回家的路上意外撞見迷路的謝牛氏。當時的謝牛氏一身塵土,滿臉凄苦,還瘸着一條腿,苦哈哈的攔住蘇姐向她問路。
蘇姐一聽謝牛氏的口音就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可憐她那麼大的年紀又一身的落魄,不自覺的就動了惻隱之心,生怕謝牛氏回家路上再迷路或者碰上什麼不好的事情,索性自作主張將謝牛氏帶回了家。
如果說有什麼事情是阮綿綿最討厭的,那手下人不聽話自作主張自作聰明絕對是其中之一。
阮綿綿聽蘇姐解釋完冷冷一笑,“你倒是好心。”
蘇姐雙眼就是一亮,當即喋喋不休開口說:“是啊小姐,你看這嬸子就一個人,腳還受了傷,一看就是個可憐人。現在這世道哎,誰活着都不易呀。我尋思着先帶嬸子來家裏面歇歇腳、吃點熱乎的,等下想辦法通知嬸子的家人,等嬸子的家人來了咱們也能放心不是?”
說完還特別欣慰的搓搓雙手,扭頭朝謝牛氏問了句:“這位嬸子呀,你吃上面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我們小姐人善心好,等下就留下一起吃完晚飯再走。”
阮綿綿眉頭向上一挑,冷聲道:“蘇姐,你要搞明白這是誰的家!”開玩笑啊,雖然阮綿綿素來秉承人皆平等的觀點,但是也並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放任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鳩佔鵲巢還無動於衷的。
就好比現代社會,僱主可以把保姆當成自家人看待,但是並不意味着保姆就可以登堂入室真的成為這個家庭的主人,甚至還要站到僱主頭頂上,越俎代庖決定僱主家的大事小情。
蘇姐沒想到向來和氣的阮綿綿居然也會說出這麼冷然的話,雙手一顫腦袋迅速低垂下來,就像是將頭埋進沙土的鴕鳥一般。
當即再有想法也不敢出半點聲音。
阮綿綿冷冷在蘇姐、謝牛氏臉上掃過,開口:“你既然知道當今的世道不太平,就更應該知道家裏面就兩個女人的危險。你看她覺得可憐,但是她到底是什麼人、從什麼地方來、又是幹什麼的你清楚嗎?這是我家,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方,這一點蘇姐怕不是忘記了吧?”
蘇姐的身子噤若寒蟬般的一顫,說話的聲音里都帶出几絲的顫音:“小、小姐,是我、是我考慮不周詳,對、對不起,我錯了。”
聽她這麼說阮綿綿才滿意的點點頭,能知道錯了就好。
下頜微微抬起朝旁邊謝牛氏一挑,阮綿綿又復開口:“既然這樣那就給這位嬸子叫輛黃包車,也省得她年老力衰腿腳不便。”
“郝大壯家媳婦,俺之前砸就沒看出來,你是個心眼這麼黑的!”忍了半天謝牛氏終於再也忍不住,大聲質問出聲。
正抬頭準備撥電話叫黃包車的蘇姐手一頓,驚訝抬頭朝謝牛氏看過去。
謝牛氏冷冷的歪嘴一笑,混不吝的開口說:“按理說我怎麼的也算是大壯半個娘,你既然嫁給大壯也就是俺的兒媳婦。怎麼著,你這是想把婆婆往門外面推呀!你這個狠心的小賤……”謝牛氏眼珠一轉,當即改變了主意,手拍大腿很快哭天抹淚起來,“你說你咋就這麼狠心呢?就算不看我這個當婆婆的面,也要看你那三個可憐的孩子不是?他們可都是你的親骨肉呀!是大壯留給你的根呀!好不容易從村子裏面找你找到這裏,你咋能狠心的連他們人都不見一面呀?”
聽謝牛氏這麼一哭鬧,蘇姐的電話算是徹底打不出去了。
原來這位看起來很苦很窮困潦倒的嬸子居然是小姐的婆婆?
原來小姐還有三個孩子?
既然這樣,小姐怎麼能……
蘇姐立刻朝阮綿綿投去不滿的眼神,低聲叫了句:“小姐……”卻到底還是恐懼阮綿綿之前的氣勢不敢多說什麼。
阮綿綿卻彷彿聞所未聞一般,嘴角甚至還微微的向上勾起,事實上早在蘇姐帶着謝牛氏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劇情固執的再一次走上它本來的軌道。
即便是以另外一種形式。
畢竟在原本的故事情節中,邵綿綿是帶着郝家的三個孩子流落到海城,並且為了撫養三個孩子送他們讀書,接下數不盡的工作,洗衣服洗到雙手潰爛。
所以說……這個時候任何解釋在固執的劇情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就算這一次她把謝牛氏轟出家門又能怎麼樣?
反正謝牛氏也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了,也知道她和不夜城有生意往來,那麼郝家那三個白眼狼再跟過來也就屈指可待。除非她願意放棄好不容易才安頓好的生活。
彷彿是為了應證阮綿綿的猜測一般,許久沒有出聲的系統小尖嗓歡快的在阮綿綿耳畔響起,【宿主請注意,宿主請注意,請宿主回歸原本劇情,接納郝家三姐弟,用自己的愛和善良去感化他們,努力為他們提供更加優質的生活,撫養他們成材,為完成家和萬事興的目標努力奮鬥!】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阮綿綿幾乎忍不住要為系統鼓掌叫好了,“你說讓我接納我就得接納啊?我都不能再換個地方住去?”
阮綿綿故意和系統唱反調說。
系統當即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振的阮綿綿耳膜生疼,小尖嗓音明顯比之前顯得急切許多,【宿主為什麼就不能按照原劇情進展?作為一名母親將孩子撫養成材不是最偉大的成就嗎?請宿主認真執行系統要求,請宿主認真執行系統要求!】
“那我要是不執行呢?”
【如果宿主堅決不執行系統要求,系統將不得不執行懲罰措施,宿主考核分數也會相應減少。】
阮綿綿才不在意系統什麼懲罰不懲罰考核不考核呢,能有什麼大不了了!
她就是受不了明知道郝家三個孩子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系統還非讓她一個勁的往上湊,人家抽你的左臉還非得犯賤的把右臉也伸過去。
成!
阮綿綿心理發了狠,系統不是非要她接納郝家的三個孩子嗎?那成她接納,只是她接納之後可就不是由系統說了算了。
阮綿綿這邊拿定主意,謝牛氏那邊還在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其實從進入洋樓的第一刻起謝牛氏就驚呆了,謝牛氏一輩子沒出過謝家村,看見郝大壯家青磚房就眼紅到不成,如今看阮綿綿住的洋樓那簡直就跟皇宮似的!還有阮綿綿身上穿的衣服,又光滑有柔軟還閃亮亮的,那是普通人能穿的了的,那根本就是天宮裏的神仙才能穿的仙衣呀!
謝牛氏就想不明白了,阮綿綿不就是鄰村的一個孤女,普普通通的一個村婦,怎麼才沒多長時間不見整個人就完全變了樣。住的、穿的、吃的、用的,無一不比當初在謝家村時候好出千倍萬倍。
先前她還抱怨兒子兒媳沒良心非讓她帶着郝家的小崽子出來尋邵綿綿,現在則慶幸的很是她出來
不是別人。
謝牛氏心底下拿定主意,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住進阮綿綿的皇宮裏面。她阮綿綿算個屁呀!憑什麼住這麼豪華的房子,還有下人伺候着?!
啊,呸!這些明明都是她謝牛氏應該享受的才對!
開始的時候謝牛氏想着邵綿綿性子軟,想着先逼她一下。結果看阮綿綿根本沒有搭理她便意識到來硬的不成,索性快速換了方針,哭天抹淚的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郝大壯家的喲,就算你不看在我這個婆婆的面上,你也心疼心疼孩子們吧!大壯如今不在了,孩子們可是大壯唯一的根呀!如今孩子們可全都依靠你了,你就行行好,就算是為了大壯,可憐可憐孩子們吧!”
聽謝牛氏哭的傷心,蘇姐也受不了了,跟着不住的抹眼淚,快步走到謝牛氏身邊攙扶她,“小姐,這可是你婆婆,這麼大歲數的人,你就可憐可……”
喲嚯,還真是蘇大善人唷!
阮綿綿挑挑眉頭,似笑非笑的:“你們既然真的想住進來,那就來吧!”
咦?
誒?
謝牛氏本來還打算一哭二鬧三上吊練上整套呢,沒想到才剛哭一哭阮綿綿就同意了,當即喜上眉梢一拍巴掌,“好!好!俺就知道大壯家媳婦是個最明事理不過的。孩子們這要是知道了,可該高興壞了。”
一旁的蘇姐也跟着一起高興,插嘴說:“嬸子啊,那現在你們都住在哪兒啊?離家遠不遠啊?你腿腳不利落,要不還是我去吧,好歹我腿腳利落。”
話說完還不住拿眼睛偷掃阮綿綿,腳尖卻不受控制的偷偷向後錯了錯。
阮綿綿冷笑掀眼皮看她,半晌才慢悠悠的回應出一句:“蘇姐呀,你晚飯不要做得啦?你的薪水是誰開給你的啊?”
蘇姐心頓時一個突突,臉色一白攙扶着謝牛氏胳膊的手瞬間鬆開,當時就不敢再提其他,訥訥:“對呀,晚飯還沒有做好呢,晚飯還沒有做好呢!我這就去做飯晚,這就做晚飯去。”
話說完連忙一路小跑跑回廚房。
阮綿綿隨手從果盤上取過一顆葡萄,慢悠悠的剝了皮放進嘴裏,吃完一撩眼皮掃了眼還杵在自己面前的謝牛氏,開口:“你還站這兒等什麼呢?好心提醒你一句,我的家門不會永遠為你們張開,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改變主意了。”
謝牛氏後背驟然一涼,直覺意識到阮綿綿應該並不是在開玩笑。當即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拖着一條殘腿連連後退,“這個俺懂,俺懂,俺真的都懂,俺這就走,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