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狡兔三窟

()西苑乃宮廷最帶別院，此時雖已是深秋，卻如似春暖，各樣的花木翹首而立，爭相鬥艷，園子中盆景浮雕堪為平常，亭台閣更是數不勝數，處處雕樑畫棟，一派錦繡琳琅，乃天下林園之鼻祖，堪稱萬園之父！

西苑中之最美當屬西苑之北龍鱗渠，其內構造精巧，其外流水潺潺，便有數座飛橋穿插相疊，靜卧湖面，彷彿長龍蜿蜒，走過飛橋，周圍儘是翠綠的花木，縱使有一點斑駁的枯黃，也立刻會有打理林園的下人儘早摘除。

龍鱗渠一雅庭中，鼓樂瑟瑟，簫聲盈盈，女聲潺潺，如黃鸝之翠唱，青鳥之啼鳴，美人媚舞庭中。而靈帝劉宏醉卧於席台之上，全無皇帝儀態。

他猛的拉過身旁的一個婢女，醉吟道：“這輕舞曼曼，景色幽幽，天下還有景色比得過着西苑嗎？天下可有人能享受此等美景！”

“想必是沒有。。”那婢女諾諾的答道。

“說。。說得好！！哈哈哈。天下之大，卻並非屬朕，只有這西苑才是朕之天下！有這西苑，足矣！！”

只是正當這時，一宦官急色匆匆的跑來。

那宦官見了靈帝立刻跪下顫抖道：“稟。。稟皇上，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有話便說，有朕在你怕甚！！”靈帝見宦官如此，不禁不滿道。

“稟皇上，張讓大人叫我來通報皇上，王美人忽患失心瘋，飲毒自盡了！”

靈帝一聽愣了一下，酒立時醒了大半，怒吼道：“什麼！！我愛妃怎可患失心瘋！！你胡說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頭！來人，將這個狗奴才拉下去！剁了他的舌頭看他還敢胡言！”

“皇上饒命啊！奴才只是奉張讓大人命令來通報的，這是事實啊，請皇上儘快回宮！”

“慢着！你是說阿父？”

“正是張讓大人！！”那宦官一臉驚恐。

接着靈帝一腳將面前的酒席拽倒在一旁，立刻起身：“都給我撤了！撤了！擺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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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殿內，一片死寂，殿宇兩旁各有一行宦官侍立，靈帝緩緩走入殿內，一美婦人仰卧在臨時的靈台上，似是睡著了。靈帝獃獃的看着眼前，這時一直在旁的張讓走過來。

“皇上節哀，王美人忽得失心瘋，躲過僕人用來毒鼠的藥劑便服下，眾人攔也攔不住。是臣等無能，請皇上降罪！”

靈帝擺了擺手，言語沙啞：“此事不能怪罪阿父，是朕之過錯，若非朕不在皇宮，定不會出這等事。”他心中悲慟，腳步踉蹌的向前走了兩步。

“愛妃。。。”靈帝撲在台前，悲傷萬分。

過了一會兒，靈帝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之事立刻回頭道：“我兒劉協在哪？”

這時，張讓給一直負責侍立在劉協身旁的高順了一個臉色，高順趕忙上前回到：“稟皇上，協皇子今兒一大早就和隨身丫頭出門去了。”

“去立刻將我兒劉協召來！”靈帝急色說道。

高順不禁為難道：“稟皇上，奴才早已派人去找了，只是如今也沒找到！”

靈帝聞聲大怒：“那還不快再去找！！你們都給我去！要是找不到我協兒，一旦協兒出事了，你們都去給我陪葬！！”

眾宦官從未見靈帝如此大怒，立刻顫抖應道，“諾！臣等即刻去尋！”

正待眾宦官要走之時，靈帝忽然拍桌道：“慢着！你們幾個去給我將何后和太后都給我喚來！就說朕有急事要商議！”

說罷眾宦官唯聲諾后便立刻分頭去尋人。

見靈帝再次悲傷的撲到在靈台前，唯一留下來的張讓等三位十常侍不由上前安慰道；“皇上切勿太悲傷，要注意身體啊。”

靈帝疑惑為何身後還有人，當他回頭見是張讓時神情才緩和，不過他看着張讓，認真問道：“阿父，我劉宏一向視你為親人，望你你如實相告，我愛妃真乃自服鼠毒而死？”

張讓聞聲嘆息道：“皇上多慮了，王美人確實自服鼠毒而去。只是沒想到王美人有此失心之疾，是微臣的疏忽，請皇上怪罪！”

靈帝搖了搖頭，繼續來到靈台前，總也不敢揭開蓋着王美人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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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宮內，檀香輕渺，此時門緩緩打開，淡淡的香氣被門風吹散在一旁。

“稟皇后，皇上急召，請皇后擺駕合歡殿。”

殿內卧榻之上，何皇后聽罷眼皮微動：“皇上可說是何事？”

“回稟皇后，王美人歸天，皇上悲慟萬分，說有要事相商！”

何皇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先下去，我隨後就到！”，待那傳令的宦官退下去后，何皇后才起來，眼中微動，對旁邊侍女說道：“快傳宋典即刻來見我！令外準備車駕，隨我去合歡殿！”

與此同時，長秋宮外，那傳令的小宦官正巧遇到董太后的車駕，立刻順便通傳。

董太后不禁疑問：“皇上要哀家去合歡殿，不知何事如此之急。”

聽得此訊，一旁的小劉協面色卻是頗差，“稟皇祖母，合歡殿乃我母親的寢宮。”

董太后一聽，驚訝道：“竟有此事？速速擺駕合歡殿！”

當車駕來到合歡殿時已經接近晌午，這時，靈帝已經與一眾宦官侍衛，一片寂靜的恭候在合歡殿之前。

於此同時何皇后的車駕也在此刻趕到。

只見何皇后立刻從車駕下來，通過庭門走入到院子中，看到靈帝的表情，心中忐忑，上前拜道“妾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

靈帝看了何皇后一眼，冷笑道：“好一個萬歲，原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皇上，既然如此那就平身！”

何皇后一聽雖然心中戰抖，但是卻儘力不表現出來，她看了皇上背後的張讓一眼，張讓擺了擺手，何皇后便對皇上道：“皇上為何如此說話，不知此次召妾前來所謂何事？”

“何事？想必你我心中清楚，就不必說了！”靈帝拂袖怒道，不過他強壓住火氣，現在並沒有證據說這件事與皇後有關，此時又是外戚何進大將軍掌權，即使是有證據，要真罷何皇后，他靈帝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這時董太後車駕已到，靈帝驚訝的看到劉協竟然和董太后一起從車駕上下來，他走上前去參拜。

“兒臣見過母后！”待拜國后立刻走到車駕旁親自攙扶董太后。

劉協見靈帝過來便拜道：“兒臣劉協，拜見父皇！”，靈帝點了點頭，父子便在董后一左一右，看起來頗為和諧。

何皇后見此情景不禁心中不悅，只是從剛才開始皇上便在氣頭上，王美人的死於她脫不了干係，她也心神不寧。

靈帝在董太后耳邊低語幾句，董太后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她看了看身旁的劉協，不禁更多了些愛憐。

“那皇上以後如何安置協兒，豈不知要到了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手中，我這苦命的孫兒還要受多少的罪。我看不用你多做佈置，協兒以後就由我來照顧！”董太后對靈帝說道。

“既然母后肯照顧協兒自然最好，只是不知協兒的意思如何？”靈帝有些為難，因為他本沒想將劉協託付給董太后，不過轉眼一想，託付董后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倒是省了他佈置。

董太后摸了摸劉協的小腦袋便道：“協兒以後便跟我回長樂宮住可好？”

“協兒為何要去長樂宮住？是因為我母后歸天了對么？”劉協直接問道，此番靈帝絲毫沒有提喪母之事，只是眼前這架勢，他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顯然靈帝不願讓他看到他母親之死。但是如今也沒必要裝得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王美人的死多少讓他有些感傷，因為都是因為他的疏忽才讓這種事發生，如果他真的提前做好準備的，絕對可以避免這種事。

董太后和靈帝聽后不禁一愣。董後點頭眼圈微紅柔聲道：“真是個堅強聰明的孩子。”

“我願和皇祖母一起住，只是可否容兒臣先看看我母親？”

靈帝和董后見劉協小，不忍辜負他，於是便點點頭，劉協走入靈堂內，他緩緩揭開白布，此時王美人因為毒素侵染已經面色微微泛黑，劉協身體顫抖了一下，這一番不僅僅是震撼，也是深深提醒了他，這深宮中比他想像中還要可怕。

只是這時，劉協卻嗅出一股不一樣的淡淡清香，他看到王美人手中似乎握着什麼東西，劉協將那東西拿下來，是一非常美麗的香包，上面綉着金色的小字“協”。只是那香包因為王美人手握得緊，已經破裂了，一塊碧綠色的小玉露了出來，上面雕着平安二字，劉協將玉取出，拿着香包，將白布蒙上，愣愣的出神。。。

眾人見劉協走出來，似乎是抹了抹眼淚，可是令眾人沒想到，他卻向不明所以的何皇後走去。劉協雖聲音稚氣未脫，卻顯沉穩，他見到何皇后並未立刻說話，他直接撲到何皇后的懷裏，讓何皇後有些措手不及。

只聞小劉協哭訴道：“皇母，協兒知我母親已死，如今天下只有父皇，皇祖母，皇母和我兄長劉辯是至親之人，辯皇兄一向是協兒最好的玩伴，同樣皇母也是協兒最尊敬的人！如今我母離世，孩兒能依靠的只有你們，孩兒希望能認皇母為親母親，希望皇母能恩准！”

何皇后聽后不由得愣住，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見劉協哭訴，孩子說話至誠，心中立時感動心軟。

“協兒放心，今後皇母定像你母親王美人一般待你！可好？”何皇后摟住小劉協溫柔的說道。在何皇后的懷中，小劉協眼光閃爍，將何皇后的衣襟攥在手裏，不過下一刻，他便立刻如同真的擁入母親的懷中一般安詳，連在一旁的董太后和靈帝都看呆了。只有身旁張讓趙忠兩人目光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靈帝走過來要將劉協帶走，何皇后這才與劉協分開，只是劉協離開時還依依不捨的看向何皇后，讓何皇后心中有種莫名的觸感，就像是希望自己來照顧這孩子一樣。

只是，此時的劉協卻暗暗握拳，如今這般自己做任何事都要顧及利弊，畢竟在自己羽翼還未豐滿前，做任何事都可能產生未知的危險，而且今後的路將比現在更加難走，為了以後能夠有所成就，如今就必須要為自己創造足夠的保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