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騎龍
“大小姐，她慌了。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真打還是假裝不敵、故意散架？”
——
天邊之上，小谷的傳音及時迴響在心葵耳畔。
盯着遠處那早已獃滯了的、似乎被“寒霜吐息”嚇得麻爪了的小火鳥，她十分滿意地對小谷的“表演”給予肯定：
“不錯不錯，到這裏就差不多可以了，接下來交給我就好。”
“是。”
得到了大小姐的指示，白骨巨龍惡狠狠地瞪了炎夜一眼，嚇得她猛一哆嗦，甚至直接幻回了人形。
這沒法打。
完全打不過。
自己新修成的“本體聖法”在這頭真龍面前毫無作用……這不禁讓少女徹底失去戰意，甚至開始自我懷疑——
“我……無法完成這個任務。”
“是我太弱了嗎？”
“不……它是真龍，真龍是同階無敵的。”
“可……可我也是‘四相’……我、我和洛琳也理應在同境界沒有對手才是。”
“不，這樣下去不行。正面敵不過的話，就應該先行撤離，之後再想辦法。若是被擒住，豈不是會給主人帶來更大的壓力。”
少女不傻，即使身陷困境，此刻想的也是如何脫離此處，減少損失。
畢竟身為鏡花宮完成任務數量最多的“情報使”，她在這方面的經驗無比豐富。
眼見對面的黑袍女子飄到骨龍身上，將洛琳暫時安置在它的背部，而骨龍也因此沒再發動新一輪的攻擊，炎夜知道機會來了。
“移花步。”
嗖——！！
只見她迅速使出了《花神真訣》中的天階身法，將自己往身後方向瞬間拉遠了數千米距離，並立刻轉身欲要遁向來時的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骨龍體格碩大，飛行速度略慢。那女子的注意力又不在我身上，想必逃走還是沒有問題的。至於救出洛琳的事，就只能從長計議了……”
少女這般喃喃着，頃刻間便已遁出了數里之遠！
然而，就在下一息——
“妹子，你想去哪兒呀？”
“？！！”
突如其來的熟悉聲線讓她炸毛了似的在天上一頓，目光獃滯地望向眼前毫無徵兆瀰漫而起的大霧！
就見心葵那神詭曼妙的輪廓於迷霧當中漸漸清晰起來，如此景象就像花鈴姐的“幻移術”那般華美莫測。
“來都來了，不去我家坐坐怎麼行？”
心葵的語調里充滿戲謔之意，看待少女的眼光當中亦如大人對待孩子那般玩味。
但炎夜並不會因此就放棄抵抗。
“不……不過是有些瞬移的手段罷了，這種時候絕不能慌。”
她心中這般想着，毫不猶豫地將素手一抬：
“幽冥靈法·萬華幻業！！！”
火靈力於指尖流轉，“太古八大傳承”之一的結界術瞬發而出！
渡劫以後，曾經需要醞釀的許多法術都不再需求施法時間。只見一道火線以少女為圓心擴散而出，眨眼間便將心葵框含在內！
無盡的紅蓮從天而降，飄灑幻落，如夢裏花。
看着這些熾烈又溫暖的美麗炎瓣，心葵拍手叫好：
“喔哇！不錯嘛！！真漂亮！！！”
她說著伸出小手，試圖學着小谷描繪的那般模樣、將其中接一朵捧在手裏，結果……根本不需要她等待，炎夜就慍怒地將五指狠狠一攥！
——所有“紅蓮”登時聚於心葵那鬼魅般飄蕩的形體之上，眨眼間便將她點燃。
“啊啊啊啊啊啊——！！！”
她“痛苦地”發出了一聲高分貝的慘叫，身形仿似真的被烈火燃盡了般點點飄散。
“……成功了？”
炎夜有些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真赭色的眸子，對心葵如此輕易地被打敗的這件事感到無比詫異。
“難道她身為鬼靈所化之物，本體會被至陽之力直接凈化掉嗎……？”
腦中出現了如此猜測，少女不敢停留，直接欲要繼續逃離此處。
畢竟身後的骨龍還在虎視眈眈，即使除去了它的主人，也並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此刻，心葵的慘叫之音漸熄，只不過在那慘叫的最後……
“騙你的。”
「霧靈法·灰界」。
“糟了。”
此刻，剛邁出半步的炎夜，心中咯噔一下。
當她把注意力從心葵那消散的形體上拉回來之時，眼前的世界，已然變成了灰色。
“這是……結界術嗎……”
未知的靈能彌散天間，少女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充斥着絕望感的死灰。
大霧濃漫，鬼氣冽然。
伸出手指，一縷冰涼觸感滑過指尖。
耳畔吹拂的風，仿似無數怨靈在低語着生前苦難，嘈雜，且鑽心。
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無數消極情緒和負面狀態以無可迴避之勢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就像突然提前預見到，未來唯一希望破滅於眼前；
就如生於此世之中，卻喪失了繼續生存下去的慾望，失去‘生’的動力；
亦似生命力點點流逝，活力漸漸遠去。
瞳光黯然，太陽藏匿，雨後無虹，僅剩下刺骨入魂的憂傷。
少女知道，“結界術”，通常從某種意義上代表着施術者的部分內心世界。
“到底是怎樣的‘苦痛’，才會生成如此令人難待一秒的結界術呢。”
她不理解，也無法真正理解。
——即使身臨其境，卻也不能感同身受。
明明性格看上去開朗歡脫，實力強大如斯，怎卻會施展出這煉獄般靈法結界？
若硬要說的話，這種氣息，她只隱約從“初代靈使”身上感受到過。
冰冷的涼意滲入骨髓，此時此刻，炎夜已經放棄了抵抗。
未知的靈法，不可解的移形速度，無法被火焰燃盡的魂體，絕望滿溢的結界術……
在這般處境下若再考慮逃走的可能，那就是還未看清現實了。
“怎麼樣？我的靈法。”
心葵的聲音再度響於少女耳邊。
此刻，她的語氣里已沒有了先前那般玩弄之意，而是認真到令炎夜有些不適應。
彷彿一旦真正出手，就變了個人一樣。
被烈炎灼燃過後的美麗面孔，似重組過般毫髮無損。
“水之上位的變種，超階‘霧靈根’嗎。”
看着她手捧鬼籍的神秘身影再現於眼前，炎夜輕嘆一聲，微搖螓首，乾脆道：
“我敵不過你，也不會再逃了。要殺要剮，隨你處置吧。”
“嘖，早點這樣，又何必費此周折？乖乖跟我走，豈不是舒服得很？”
心葵啪嘰一下將手中的鬼籍一合，周遭附近的灰色結界登時散去，現出原來世界的景象。
此刻，白骨巨龍已經馱着依然在昏睡狀態中的洛琳來到了近前。
“走，上龍。”
“……”
雖然不甘心，但她還是乖乖地按捺住了其它小心思，尾隨着心葵一起飄上了龍背……
“小谷，回家。”
“是。”
白骨巨龍用餘光瞟了眼此刻心情複雜、身體緊繃的炎夜，隨後張開雙翼，對準蒼空嘶吼一聲。爾後，在此方天地之迴響中，她以並不亞於朱雀的速度，翱射向黑域邊界的方向。
——
……
罡風呼嘯而過，天景美麗如畫。
“被擒了。”
“……要讓主人失望了。”
恍惚望着身周向後方疾飄而去的雲，少女心情複雜。
——
這種時候，雖然不想承認……
但是，
首次騎龍的滋味……
真不賴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