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破屋
梧桐仙獻祭自身，引爆了畢生的修為化作一團濃霧，籠罩了整片樹林，但唯獨留出一道清晰的缺口，讓雪山宗主、明神俊與楚爭天逃出去。
雪山宗主緊咬着牙關，滄桑老眼中飽含淚珠，掌中的楚爭天探出神識，一動不動的看着梧桐仙消失的方向，明神俊則是一步三回頭，眼淚猶如斷了弦的珠子般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對於雪山宗主來說，梧桐仙是他親手救回來的一株仙苗，也是陪伴了他近兩千年的老友，此刻眼看着兩千年的感情化為虛無，卻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助是一般的人很難體會到的。
而對於明神俊來說，梧桐仙更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者，從出生便陪伴着他，直到今日……這位老者徹底離他而去了。
甚至，就連與梧桐仙沒有多少感情，甚至坐慣了神帝位置，心性已經變得淡漠的楚爭天都感到了一絲心境的波動。
這種無言的凄涼讓人壓抑到無法呼吸。
但雪山宗主與明神俊必須大口喘着粗氣，拚命往外逃，他們不能讓梧桐仙白白犧牲，必須在濃霧散去之前逃離大雪山。
否則，一旦黑魂閣與雪山宗叛徒找到他們的位置，就再也沒有復仇的希望了。
這一逃，就是整整三十天。
三十天之後，大雪仍然紛紛擾擾的下個不停。
但是，雪山宗主與明神俊已經逃出了雪山範圍，來到了一片白雪皚皚的平原上，這裏零零散散的坐落着幾互破敗房屋，都是不知多少年沒人居住了的人家。
雪山宗主的氣息已經衰弱到了極致，他靈魂受傷太重了，起初還沒有這麼嚴重，但是現在那些可怕的毒素已經纏滿了雪山宗的魂魄。
當楚爭天用神識探入雪山宗主識海中時，甚至已經看不到雪山宗主的魂魄了，只能看到大團大團的黑煙，幾乎佔據了識海的所有空間。
雪山宗主容貌蒼老，再也沒有當初那份意氣風發的樣子，更像是個時日無多的垂危老者，只憑着最後一口氣苟延殘喘了。
明神俊早已哭紅了眼睛，他扶着雪山宗主，略顯稚嫩的臉龐上終於增添了幾分成熟。
楚爭天藏在雪山宗主的袖口裏，時時觀察着雪山宗主的魂魄動態和周圍的環境。
此時見距離雪山已經有了不短的距離，便默默開了口，道：“要不要在這裏歇息一會兒，黑魂閣應該找不到我們了。”
“不行。”雪山宗主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道：“我們要儘快去到九重凌霄才行，否則……噗！”
話還沒說完，雪山宗主就噴出一大口黑血，腳下一趔趄，要不是有明神俊扶着，恐怕就一頭栽倒在地了。
“不管否則什麼，你都必須歇歇了！”楚爭天沉聲，他能看到雪山宗的傷勢，若是繼續着急趕路，只會讓他的傷勢越來越重，最後魂魄徹底被抹除，變成一具魂飛魄散的枯屍。
“呼……”
雪山宗主長舒一口氣，伸出蒼老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痛的發漲的頭，再抬起渾濁的老眼看一眼不遠處的房屋，最後目光落在了左手拎着的麻袋上。
“爹……”明神俊紅着眼睛勸道：“您就先歇歇吧！”
半晌后，雪山宗主終於沉悶的點了點頭，道：“嗯。”
“我們去前面的小屋子裏歇息歇息，先幫……幫楚爭天重塑肉身。”雪山宗主靠着明神俊的肩膀，一步一步，顫顫巍巍的走向前方被白雪覆蓋了的小屋子。
“幫我重塑肉身？”楚爭天愣了一下，納悶道：“我重塑肉身最少需要七天的時間，你確定我們要浪費七天的時間？”
“不，不是浪費。”雪山宗主一邊搖着頭，一邊在明神俊的攙扶下，艱難的往小破屋走去。
“那是什麼？”楚爭天不解。
“我不喜歡解釋，你聽我的就行。”雪山宗主喘了口粗氣，不再說話了，只是執着的走向小破屋。
“……”楚爭天無語了，嘟囔一聲：“老固執。”便也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幾人走進了小破屋，這裏比外面看上去還要破舊，桌椅板凳全都腐爛了，上面堆積着厚厚的塵土，掛滿了密密麻麻的蛛網，也不知道這些蜘蛛是怎麼在這種冰天雪地之中存活下來的。
雪山宗主也沒猶豫，靠着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對明神俊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下。
隨後，雪山宗主輕輕打開麻袋，從裏面取出了一株掛着凍霜的千年靈藕。
靈藕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這種香氣是可以嗅得到的，沁人心脾的香氣，彷彿吸上一口，就能神清氣爽，掃去堆積了許久的壓抑。
“這種千年靈藕，生長在雪山深處的葯園之中，而那裏……恰巧是烏雛看管的地盤。”雪山宗主嘶啞着聲音，神色悵然道：“暗弟為了尋找這株靈藕才會遭遇不測，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不會這麼做，十年前我早就教訓過他，不要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別人身上，這世界上能夠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雪山宗主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波動，看着千年靈藕，喃喃自語道：“可你這該死的老東西就是不聽勸，十年前為了一個臭娘們自廢修為，結果不僅沒能保住你那可憐兒子，還被人拎着脖子扔了出來，十年後的今天又為了一顆丹深入險地，讓幾個叛徒抓去當了俘虜，你可真是夠丟人的！”
楚爭天聽着雪山宗主的碎碎念，不禁心裏泛起了嘀咕，疑惑問道：“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讓暗老淪落到如今這幅田地？”
雪山宗主瞥了藏在袖中的楚爭天一眼，搖了搖頭，終於道出了十年前的那段往事，也讓楚爭天對於暗老的經歷有了一次徹底的了解。
原來，明老暗老都是活了兩千多年的怪物，在屬於雪仙的那個時代里成長起來，見識過雪仙飛升時的盛景，也經歷過楚仙睥睨八荒的威風。
只不過，在那些時日裏，明老與暗老還算不上強者，只是修真界裏兩個默默無聞的修行者罷了，像兩粒沙子一樣，擲入大漠之中，便再也尋不到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