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夢一樣甜美的愛情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因為不會有人永遠陪着他。
媽媽是這樣,惜月也是這樣。
杜喜悅看着他搖搖晃晃的身影,暗暗嘆息。
夜色降臨,整個大別墅,頓時靜了下來。
程無宴來到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微微遲疑之後,他還是擰開了那扇門。
房間內漆黑一片,他緩步走進房間。
他沒有摁開燈,因為他不敢看這個房間的擺設和景象。
腦袋昏昏沉沉走到中間大床旁,徑直往上一躺。
被塵封的記憶鋪天蓋地襲入腦海。
曾經,就在身下的這張床上,留下了他和她多少歡笑和愉悅。
閉上眼,捂上耳朵,她嬌滴滴的笑聲依舊在,讓他呼吸停滯,不能喘息。
“惜月,為什麼要離開我……”程無宴痛苦地皺起眉,呢喃道。
這麼多年,他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再想她,可是依舊徒勞無功。
他試着和不同的女人交往,可是卻不自覺地在其他女人的臉上或者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她,杜惜月,就這樣牢牢盤踞在他的腦海里,根深蒂固,拔之不去。
他想她!
想念她的微笑,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的身體,想念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
拳頭漸漸握緊,狠狠鑿在了床上,程無宴悶聲虎嘯起來。
“我恨你!我恨你啊!”
和這個房間遙遙相對的另一個房間裏,杜喜悅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到白天程無宴的模樣,她還是控制不住地擔心他。
他的胃本來就不好,還喝了那麼多酒,會不會難受呀?
晚飯都沒有吃,也不知道寶媽有沒有給喂他喝醒酒湯。
越想越擔心,她再也躺不下去,披衣走出了自己房間。
外面一片漆黑,傭人管家都睡了,她正要上樓,突然感覺到對面的房間,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動她走過去。
杜喜悅走過去,才發現房門是虛掩的。
她敲了敲門,裏面沒有絲毫動靜,於是便推門而入,屋內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摁開燈,頓時怔住。
屋內一片粉紅,窗帘傢具壁紙地毯以及床鋪,清一色的粉紅,就好像進入一個夢幻的童話國度。
程無宴側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胸膛平穩地一起一伏。
“阿宴?”杜喜悅提着心喚道。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她走上前,把被子攤開,蓋在他的身上,正欲轉身離開,突然聽到他的呢喃:“月……”
不似平常的低緩沉着,聲音里透露着說不盡的傷感。
杜喜悅的步伐頓住,回身看了看他,終究還是折回來坐在床盤守着他。
她不忍心就讓他一個人獨自悲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程無宴緩緩睜開眼。
杜喜悅欣喜地說道:“阿宴,你醒了……”
程無宴眼神迷離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臂將她拉下,然後翻身狠狠壓住她。
太像了……
她的眼睛,真的太像惜月了,就好似惜月真的站在他面前,靜靜看着她。
是酒精的作用嗎?不然為什麼惜月的面孔頻頻出現。
“阿宴……”杜喜悅心生慌張恐懼,使勁推拒他,可是卻毫無作用。
“別動,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程無宴聲音粗啞地說,黑眸盯着她的眼睛,瞬也不瞬。
他的聲音彷彿帶着致命的蠱惑,讓杜喜悅頓時就安靜下來。
她一動不動,瞪着烏溜溜的眸子看着他。
程無宴把臉埋在她的頸項里,火熱的嘴唇在她細嫩的肌膚上流連。
杜喜悅緊張地大氣不敢出一下,“少爺,你喝醉了……”
“是啊,如果我沒有喝多,也就看不到你了。”程無宴輕輕低下頭,鼻尖對着她的鼻尖,一雙黑眸因為醉意變得深邃而溫柔,似乎她就是那個他等了很久的人。
“少爺,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杜喜悅話未說完,他的嘴唇便覆了上來。
輕柔,又不由分說。
杜喜悅緊閉雙眼,睫羽輕顫,明知道他是錯認了她,她還是狠不下心推開他。
空氣中的寒意侵襲着光裸的肌膚,她這才清醒過來,天,她在做什麼……
她這樣子,不但對不起程無宴,更對不起惜月姐。
不可以,絕對不能任事態發展下去。
杜喜悅抬起膝蓋用力頂開他,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拔腿向門外逃去。
門剛剛打開,便被程無宴大力關上,握着她的肩膀將她按在門上……
事後,程無宴沉沉睡去,似乎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杜喜悅緩緩坐起身,獃獃的看着熟睡的他。
黑色的碎發凌亂地散在額頭,好看的眉毛俊逸地舒展着,堅挺的鼻樑使整張臉看起來傲慢無比,可是卻不令人生厭。
以前看着他的臉,她的心裏都會充盈着一種幸福感,而今,只有心如刀割。
在這個粉紅的房間,在這個屬於惜月姐的空間裏,她被他錯認成另一個人,並且被他狠狠奪走初夜,多麼諷刺。
越想越傷心難過,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滾落。
忍着身體的疼痛,她慢慢穿上破碎的衣服,腿腳虛軟地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回到自己房間后,她衣服也不脫,一頭扎進被窩裏。
可是,她遲遲沒有入睡。
屋裏黑漆漆的,靜的要命,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的身體好痛,心更痛。
清晨,陽光透過窗帘流瀉室內。
程無宴緩緩睜開眼皮,看着粉紅的屋頂,揉揉沉重的太陽穴,眉心微微蹙起。
昨天晚上,他似乎又夢到惜月了。
真的是夢嗎,為何那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到現在還能感覺到她肌膚的溫度。
程無宴猛烈搖搖頭,苦澀一笑,一定又是酒精的作用,
起身穿衣,在目及到床上那一小片殷紅的血時,怔住了。
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
程無宴走下樓時,杜喜悅正好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餐桌,他走近她身邊,微微一怔。
她身上獨有的純凈氣息,讓他感覺十分熟悉,正是昨夜和他一度纏綿的女子留下的氣息。
“喜悅。”他淡淡喚她。
杜喜悅身子一僵,隨即自如地微笑,“阿宴,早啊,早餐準備好了。”
程無宴目光鋒利地盯着她,她的神色一如既往,似乎昨晚什麼都沒發生。可是,他仍是從她強裝淡定的眸色中看出一絲異常。
杜喜悅被他的目光盯得心口發緊,顫聲問:“阿宴,為什麼這樣看着我。”
“昨天晚上,是你吧。”程無宴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杜喜悅怔了一怔,不知該作何回答,思索良久,輕微點點頭,“嗯。”
這下輪到程無宴意外了,他想過很多種她的反應,唯獨沒有想到她會作這樣平靜的反應,一時間,心裏有股被人忽視看輕的感覺,微微不是滋味。“喜悅,如果你覺得委屈,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
杜喜悅大大的眼睛裏閃過受傷的神色,“阿宴,這種事發生就發生了,我沒有拒絕,我也有責任。你可以當做我是心甘情願的,不要再說什麼補償的話,不然你把我當什麼?和你帶回家的那些女人一樣嗎?”
程無宴心裏有些震動,這個女人和他想像中的太不一樣,或者說,他還太不了解她。來不及思考更多之前,話就脫口而出:“喜悅,願不願意做我的女人?”
杜喜悅神情緊繃,語氣隱含着憤怒,“我說了,我不是你帶回家的那些女人!”
程無宴知道她覺得自尊心受傷了,從來不會對人解釋什麼的他對她解釋道:“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外面那些女人只是我的玩具,不是我的女人。”
杜喜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出聲:“你……什麼意思?”
程無宴摸了摸她柔軟的髮絲,語氣溫和:“你拿自己和外面那些女人比,不是自降身份嗎?”
杜喜悅腦袋頓時暈乎乎的,一團亂麻交織。
程無宴繼續說:“你比她們討人喜歡多了,我願意和你試試,我們正式地交往看看吧。”
這一刻,杜喜悅只覺得身子飄飄然,彷彿飛到天上去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暗戀多年的男子會主動開口,說要跟她在一起,不只是在一起那麼簡單,而且是要正式交往。
他和她出生的環境不同,經歷也不同,身份的差異讓兩人的談話毫無交集。
他與她是截然不同的對比。
在他面前,她從來都是自慚形穢。
可是,他說他願意和她試試,她是不是該興奮的以至於狂喜?
杜喜悅心情複雜地看向他,他沒有看她,而是在她正前方一米遠的地方站定,望着窗外的天空發獃。
這樣淡然自若的神情,彷彿她答不答應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說,他幾乎篤定地認為她不會拒絕。
杜喜悅低下頭,盯着地面上兩個人的倒影,不知所措。
昨晚突然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一夜未能睡好,今早他突如其來的告白,更讓她心口緊繃手心冒汗。
良久,他轉過身,望着她,“喜悅,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啊?”杜喜悅詫異抬頭。
程無宴不顧她的驚訝,淡淡啟音:“一,二,三。好,時間到!”
杜喜悅急了,一張俏臉氣鼓鼓,“喂!這不算!”
程無宴勾唇笑了,挑着眉峰問道:“為什麼不算,反正你也喜歡我,不是嗎?”
他太清楚了,這個女孩從小開始就喜歡圍着他打轉,現在也是一樣,眼神總是若有似無地圍着他。
一開始,他並不在意,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或許是因為她的善良,也或許是因為她愈發像惜月,她終於成功地勾起他的興趣。
直到昨天晚上發生這件事,他覺得和她在一起試試也無妨,畢竟他不反感她,甚至可以說有點喜歡她。
她很有趣,或許,她可以使他忘記過去那段揮之不去的慘烈記憶。
杜喜悅沒想到他早就洞穿自己內心的想法,一時間又是羞澀又是懊惱,低下頭怎麼都不肯再開口說話。
程無宴上前一步,貼近她,隨手握起她的麻花辮把玩着,依稀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洗髮水香味。
她縮了縮身子,想避開這讓她有些不自在的接觸。
但是他卻沒有放手意思,仍然握住了她的發梢,讓她沒有退後的空間。
“阿宴……”她因為緊張而不自然的叫着,喊慣了的名字卻因為此刻的氣氛而顯得有幾分曖昧。
“答應我,就算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嗎?”
程無宴低沉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讓她心神有些蕩漾。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輕輕點了頭。
程無宴滿意地低笑出聲,猛然把她拉進懷裏,看着她羞紅的臉頰,想欺負她的念頭緩緩升起。
杜喜悅避無可避,也不想躲避,雙手無力頂着他堅實的胸口,拒絕更加親近的距離。
“阿宴……”她不自覺的叫着他的名字,因為感受到白手心傳來的炙人溫度,而再度心慌了。
程無宴低頭看着她,她不知所措的驚慌,竟讓他有些愛憐。
本來只是逗弄她的心情,全部轉化為吻她的衝動。
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
一手握住女子纖細的腰,一手固定住她的腦袋,於晨曦的微光中,他低下頭吻住她。
整整一天,杜喜悅都是在興奮中度過的。
以前覺得沉重的體力活,在她看來都輕鬆無比。
看不順眼的光禿禿的莊園,也變得斑斕多彩。
到了下午,杜喜悅早早做完活,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並且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客廳里懸挂的大鐘。
直到六點半,她聽到泊車聲,不禁有些激動。
他今天回來的格外早,是因為她嗎……
想到這裏,恬靜的臉龐顯現出一絲欣喜,她連忙跑到門口迎候。
程無宴進到屋裏,將公文包交到她的手上,然後將身上的名牌西服外套脫下來遞給她,逕自往裏走去。
杜喜悅心裏有些受傷。
今天是兩個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她滿心期待他對她會有和往常不一樣的表現,可是從進門的那一刻起,他都未看她一眼,可以說,比以往更加冷漠。
即便是礙於保鏢和其他傭人在場,也不必這樣冷漠吧。
晚飯期間,程無宴和幾位保鏢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論着生意場上的事情,期間偶爾有人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他也會微笑着附和。
但是,沒有跟杜喜悅有過哪怕一個字的交談。
杜喜悅又是心酸又是委屈,她要的並不多,一個笑容或者一個眼神,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啊……
晚餐過後,寶媽開始張羅好飯後的水果。
程無宴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節目,然後大致瀏覽了剛剛拿到手的晚報。
至始至終,都沒有對一旁的女子投注絲毫注意力。
杜喜悅等了好半晌,最終不抱任何期望地放棄了,獨自一人落寞地上樓,躲進自己房間。
本打算就這麼睡下,可是想到還沒有給程無宴熱牛奶,便下樓來到廚房,熱好牛奶後端着來到他的卧室。
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恰好看到他從裏面浴室走了出。
雖然之前不止一次遇到這樣的畫面,可杜喜悅還是感到一陣尷尬,畢竟就在今天早上兩個人的關係才發生微妙的變化。
今天早上……
杜喜悅又想起那個甜蜜的吻,臉騰地紅了。
程無宴瞧着她羞澀的模樣,勾了勾手指,“過來。”
杜喜悅低頭看着腳尖,緩緩走過去。
隔着一米的距離,程無宴就將她拉入懷中……
她渾身顫抖,手中的牛奶杯掉落,液體撒在地毯上,淡淡的奶香瀰漫在曖昧的空氣中。
程無宴扣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杜喜悅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一朵紅霞飛上臉頰。
“你在害怕?”
程無宴的聲音略帶着一絲沙啞,無比性感撩人。
杜喜悅搖搖頭,依舊低首不語。
“抬頭看着我。”
杜喜悅還是不肯抬頭。
“你在怪我今天晚上一直沒理你?”
杜喜悅心中一跳,抬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躲閃。
程無宴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有時候,太想表現親近,反而不敢表現親近了。”
杜喜悅不解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自己想。”程無宴淺淺地笑了起來。
杜喜悅看的入迷,眼前的男人有着高挺的鼻子,稜角分明的唇,琥珀色的瞳孔,華麗的五官讓他顯得深不可測,高不可攀。
“為了彌補今天晚上對你的冷落,從現在起我會對你熱情一些,你覺得如何?”程無宴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向她的衣內。
“你……你無賴……”在他的侵襲下,她的拒絕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程無宴拉下她的頭,印上她的唇。
一陣翻雲覆雨后,程無宴在她身後環抱她靜靜躺着,姿勢曖昧而親密。
次日,程無宴醒來,發現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微微一怔,不禁失笑。
她已經成為他的女人,還這麼任勞任怨地早起幹活,還真是夠認真負責的。
這一夜,他睡得異常香甜,沒有侵襲他的噩夢,沒有雜七雜八的念想,就像累極了的孩子,在母親的懷抱中安然入睡。
雖然和程無宴正式確定了戀人關係,不過兩個人都打算暫時隱瞞這個消息。
杜喜悅還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幾位保鏢學習功夫,沒有絲毫懈怠。
晨練結束后,杜喜悅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可以用來舒展和放鬆身體。
簡單梳洗之後,她換上一件簡單大方的蕾絲上衣,露着形狀較好的鎖骨,腿上蹬了一條舒適寬鬆的家居褲,一小截纖腰隱藏在寬大的服裝下,微卷的長發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
不施粉黛的臉上,晶瑩的眸子如同一汪泉水,清澈動人。雪白的肌膚像是透明,鮮紅的嘴唇飽滿而潤澤。
沒有華麗的首飾,沒有艷俗的脂粉,沒有繁複的穿戴,清爽乾淨地無比動人,整個人看起來文靜而內斂。
她來到頂樓娛樂室,fox和其他幾位保鏢已經等在那裏。
看到她進來,fox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長地重複說:“不對勁,不對勁……”
杜喜悅被他盯得發毛,“狐狸師父,有什麼問題嗎?”
“你今天和以往格外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確切的說,你以前是女孩,今天像是女人了。”
杜喜悅心口驀地發緊,明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止不住心怦怦直跳。
饒是知道他向來說話沒遮攔,但是她畢竟還是心虛,只是口氣虛弱地回了一句:“臭狐狸,你又胡說八道……”
Fox笑笑,沒再說話,同其他幾人閑聊起來。
雷霆突然說道:“下個月的宴會,老大到底出不出席?”
“黎氏集團舉辦的商業宴會,老大肯定會出席的。”成宮雅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為什麼這麼說?”維拉問道。
“你沒聽說嗎,老大和黎氏集團的千金黎雅菲,是幫會長老認定的一對,將來說不定還會商業聯姻呢。這次宴會的邀請函,是黎小姐親自送給老大的。”fox說。
“可是我聽說這次宴會也邀請了青幫的人,老大遇上裴沖,說不定又是一場混戰。”雷霆說。
“越亂越好,我就生怕不亂呢……”維拉摩挲着手中的飛鏢說。
杜喜悅聽着他們的談話,心裏亂亂的。
這些天,她只顧沉浸在和他在一起的歡樂中,卻從沒考慮過他們兩個在一起會遭遇多麼大的阻力。
幫派長老的看法,其他人的眼光……他們到底能不能經得起考驗?還有,程無宴對她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就在杜喜悅心情跌宕的時候,接到了一個令她更為不安的消息,程無宴要求她作為他的女伴,一同出席宴會。
宴會當晚,幾輛邁巴赫護送着程無宴的蘭博基尼,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太子五星級酒店。
程無宴等人一進去,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黑色的髮絲自然地凌亂着,一雙黑眸深邃無際,涼薄的薄唇淡淡地笑着,疏遠而淡漠,為他增添了一份尊貴和神秘。銀灰色的立領襯衣,黑色的休閑褲,把他修長健美的身段包裹得那麼迷人。
他一手抄兜,背脊挺直地往裏走,間或優雅地對四周的人們,輕輕頷首。
如同尊貴的王者,看望他的子民。
就在這時,內廳里飄出一抹酒紅色的身影,彷彿蝴蝶蹁躚到他身邊,“程少,怎麼才來,太不夠意思了吧……”
程無宴很自然地單手攬住了她的纖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可是一路闖紅燈趕來的,還不夠誠意嗎?”
黎雅菲順勢靠在他的身上,性感的唇形勾勒出一個誘人的微笑,“誰不知道,這路上的紅燈對您程大少來說,不過是虛設。”
兩人不過是逢場作戲,可看在眾人眼中,兩人就像是小情侶在打情罵俏。
包括杜喜悅,也是這樣以為。
Fox在程無宴耳邊低語,“老大,裴沖早就來了,正在會客廳和卡洛斯談論合作問題。”
程無宴黑眸一凜,優雅地端起一杯酒,淡淡嗅着酒的香氣,“裴沖想和我們搶飯碗?胃口倒是不小,不過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能力消化這碗飯,不然他怎麼吃進去的得怎麼吐出來。”
正說著,便看到裴沖從會客廳里出來,和身邊的卡洛斯有說有笑。
“能和卡洛斯這麼難搞的人談論愉快,這個裴沖也不簡單啊!”fox小聲說。
程無宴諷刺地勾了勾嘴角,邁着長腿向那邊兩個人走去。
裴沖在第一時刻注意到他的身影,目光頓時變得犀利而咄咄逼人。
程無宴眸子裏雲霧瀰漫,叫人琢磨不透。
兩個人面對面,衝著對方冠冕堂皇地微微一笑,禮貌性地握手。
“程少,幾天不見,你還是這麼意氣風發。”雷井大聲笑着拍拍他的肩,模樣極為猖狂。
程無宴不着痕迹避開他的手,淡淡笑着說:“裴爺還是一如既往的豪氣衝天。”
在別人看來,兩個人似乎是關係極好的朋友。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彼此都在暗暗較勁。
“程少,很高興見到你。”卡洛斯操着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道。
程無宴和裴沖同時鬆開手,臉上都保持着完美無缺的笑容。
程無宴面向卡洛斯,客套地一笑,“卡洛斯先生,希望我們的這次會面,會是愉快而值得紀念的。”
裴沖瞥到程無宴身後的杜喜悅,目光微微一滯,隨後將那絲異樣掩去,大笑着說:“喲,程老弟最近又有了新寵?”
程無宴心頭暗暗一緊,正欲說話,裴沖再度開口:“我怎麼瞧着這個妞這麼眼熟呢,哦,我想起來了,這個妞像極了已故的弟妹啊,程老弟你說是吧?”
程無宴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針扎了一下,極痛極痛。
他的拳頭暗暗握緊,又暗暗鬆開。
“是啊,看着她,我就會想起曾經的愛人。不知道裴爺看着這張熟悉的面孔會想到什麼,會不會擔心半夜鬼敲門呢?”
程無宴眸一暗,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程少真是會說笑。”
饒是程無宴掩飾極好,裴沖仍是從他的笑聲里,聽出幾分不安來。
不過,就連他自己也生出幾分莫名的擔憂,他開始後悔帶杜喜悅參加這個宴會。
見過惜月的人都會看得出喜悅和她十分相似,更何況親手結束掉惜月生命的裴沖呢!
曾經,惜月是他的弱點,可以說是他間接害死她的。
這一次,他絕對不要歷史重蹈覆轍。
所以,他絕對不能讓裴沖看出來他和喜悅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
整個宴會下來,他都和黎雅菲黏在一起。
黎雅菲像是一隻無骨的貓兒,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會餐結束之後,程無宴摟着黎雅菲,跟裴沖和卡洛斯道別:“兩位,小弟先失陪了。”裴沖挑挑眉毛,意味深長地笑着說:“當然沒問題,美人在懷,當然還是美人重要。”
程無宴點點頭,“多謝裴爺的理解,趁着年輕好好放縱一下未嘗不可,不然到了裴爺這個年紀,想多搞幾個都有餘心而力不足了。”
裴沖聞言,臉色大變,眼底浮現陰鷙的光。
“卡洛斯先生,告辭了。”
程無宴沖卡洛斯禮貌地點點頭,裹着黎雅菲往外走去。
出了大酒店,黎雅菲依偎在他的臂膀,輕輕地問:“到哪裏去,程少?”
程無宴眯着眼,看了一眼濃稠的夜色,嘴唇勾着笑看向黎雅菲,“酒店,怎麼樣?”黎雅菲一怔,繼而咯咯地笑了,“想不到,程少你會這麼直接。”
“阿宴……”身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杜喜悅輕聲喚道。
程無宴回身,靜靜望着她,沒有說話。
“這麼晚了,你不回去嗎?”
“你們先回吧,西德留下來跟着我。”
程無宴想單獨一個人行動時,一般會選擇讓西德跟在身邊。
在他看來,再好的功夫,都比不過精準的槍法讓人信任。
杜喜悅聞言,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叫人看了生憐。
“聽話,我們走吧。”fox攬了攬她的肩膀,小聲說。
杜喜悅咬咬唇,跟着fox上了車。
酒店大廳內,裴沖眼神惡毒地盯着程無宴離去的背影,對着手下小聲吩咐道:“派人跟蹤,徹底查清他身後的那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
“是,裴爺。”
手下離開后,裴沖臉上浮現一絲狠辣。
這個女人像極了杜惜月,估計又是他找來的替身。
只不過,這個替身比他以往找的都更加像。
程無宴,看來你對那個女人還沒有徹底忘懷。
你失去過心愛的女人,這一次,我確保你連她的替身也將會失去。
總統套房內。
燈光氤氳曖昧,黎雅菲靠在他胸膛上,甜甜地說:“程少,讓我服侍你,好不好?”
“我很期待黎小姐的服務呢!”程無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管女人的挑逗多麼賣力撩人,不管她的聲音多麼甜膩誘人,他都絲毫不為所動,腦海里一直都是某個女人上車前留下的受傷眼神。
不可以,他不可以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女人的低吟和粗喘聲,與男人的冷靜和冷寂形容了鮮明的對比。
花都夜總會。
裴沖坐在台下,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大跳艷舞的脫衣舞娘。
這時,手下的一個弟兄跑了過來,“上次你讓我們調查的事情,已經查清了。”
“她身後的女人名叫杜喜悅,是程家的小女傭,才從鄉下來了不到一年。巧的是,她是程無宴死去女友的遠房堂妹。”
遠方堂妹,怪不得長得那麼像呢……
程無宴當初愛慘了那個女人,現在肯定十分在乎這個像極了杜惜月的遠方堂妹。
終於找到程無宴的弱點,裴沖興沖沖喝了一口酒,朝着台上那個媚眼橫飛的脫衣舞娘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勾勾手指。
台上金髮碧眼的俄羅斯女人扭擺着豐滿的臀部,一步步走裴沖,風情萬種地嬌笑着說:“裴爺,你把人家招下來,還叫其他客人怎麼看節目呀!”
裴沖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腿上,“管他們做什麼?場子是我的,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敢不服?”
他哈哈大笑着說,“小心肝,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金”
“柳金……”裴沖重複着女人的名字,仔細打量着身上的佳人,發現她兩汪碧綠的眼睛,彷彿深不見底幽潭,勾的人往下掉。
當她定定看着人的時候,便讓人慾念橫生,這樣的尤物真是人間罕有。
“以後跟着我,好不好?”
柳金挑了挑妖艷的眉骨,“裴爺,我知道你有錢,可是只有錢是不行的哦!”
“啊……”
柳金一聲驚呼,被裴沖摁在桌子上。
在他看來,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嗜錢如命,一樣的風騷下賤,若說有誰會是特例,恐怕也只有一個女人和別人不太一樣。
那個女人,面對脅迫和酷刑,仍死死堅守自己的信念和愛情。
就連殺人如麻的他,也有那麼點被打動了。
不過,也僅僅是那麼點打動而已,她最終還是死在自己的手下。
在他裴沖的字典里,只有金錢和權勢,沒有感情。
程無宴是在第二天回到莊園的。
“喜悅,你生氣了?”
“沒有。”
“那為什麼不理我?”
“你整天跟他們學功夫,什麼時候騰出時間給我?”
“我的時間都是你的。”良久,杜喜悅小聲嘟囔。
“我們約會吧。”
這是她跟程無宴的第一次正式約會,杜喜悅一番悉心打扮,磨蹭了好長時間才出門。
正是冬末春初,空氣中寒流涌動。
兩個人肩並肩,一路無言地走着,程無宴偷偷握住她的手,杜喜悅明顯一怔,覺得全身有暖流劃過,慢慢抓緊她的手。
來到燈火通明的電影院門口,程無宴突然停住了腳步:“喜悅,我們去看電影吧。”
“嗯,好的。”
買了一大桶爆米花,他們一起看了人生中第一場一起看的電影《肖申克的救贖》。
電影院內坐滿了情侶,兩個人的位置比較偏僻,是在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的角落。
陰暗的光線下,杜喜悅就那麼一直努力地吃,小小的腮被塞得鼓了起來。
“阿宴,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應該做些什麼吧?”
“比如?”
杜喜悅私下裏看看,見無人注意,突然湊過去,開玩笑般的在他唇畔輕輕啄了一下,“比如這個。”
那一霎,程無宴的心裏面就像卸掉了什麼,卻立刻被重新漲得滿滿,他抓起她的手,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她拉到懷中,“喜悅,既然是這種事情,還是認真點為好。”
沒有等她回答,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他們接吻了,在東明路的三號放映廳的一個角落處。
幕布上摩根弗里曼與蒂姆羅賓斯演着精彩的對手戲,兩個人在黑暗中靜靜地擁吻,內心土壤有什麼東西在萌芽,疼痛的讓人失去了呼吸。
過了一萬年那麼久,不,過了像河流流向大海永不停息般那麼久。
久到他們被冰成紫色的嘴唇如熱的咖啡般回溫。
當程無宴的唇終於離開,杜喜悅把臉埋進他懷裏,“不要看我的臉。”
程無宴沒有說什麼,只是擁緊她。
很久很久的很久后,那兩張紅色印上花紋的過期電影票,杜喜悅還留在身邊。
至少,它證明了他們之間,曾欣賞過一場華麗的虛無。
見證過,他們最初的美好。
隨着時間推移,fox制定的訓練計劃全部結束,終於到了最後的考核階段。
考核測試由鳳殊和fox主持,內容包括體能達標測試自由搏擊測試槍法精度測試這三大項。
第一天進行的是體能達標測試。
杜喜悅要完成包括長跑,負重跑,障礙跑,掌上壓和潛水閉息在內的幾個項目。
測試於24小時之內完成,杜喜悅全部通過考核。
短暫休息了三四個小時之後,迎來第二天的自由搏擊測試。
杜喜悅分別與雷霆柳少狂和成宮雅治進行搏擊散打和空手道的比試。
不求勝負,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不被對三位師傅擊中身體要害超過十次,便算通過。
最終測試結果視為合格。
第三天進行槍法測試。
毋庸置疑,這是杜喜悅最輕鬆通過的測試。
所有考核結束后,幾位師傅最終給出一致意見:同意出師。
Fox親自告訴杜喜悅這個喜訊:“喜悅,恭喜你出師。”
杜喜悅欣喜若狂,“真的嗎?我是不是可以做阿宴的保鏢?”
“你的條件基本符合了,但是能不能成為老大的保鏢,還要看老大的意思。”
杜喜悅剛剛升騰的一顆心頓時跌落谷底,是啊,通過考核只是最初的步驟,能不能成為阿宴的保鏢還要得到他本人的同意。
可是,他會同意嗎?
越想心裏越沒底,杜喜悅一把拽着fox的胳膊,哀求道:“狐狸,你一定要幫我。”
Fox早已被她這段時間的努力打動,又怎麼可能不幫她。
安慰似得摸摸她的腦袋,“你放心,我會儘力,你跟我來。”
杜喜悅聞言,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Fox來到程無宴的書房門口,敲敲門,得到應允之後,推門而入。
程無宴看到他們二人同時進來,眼裏閃過意思疑惑,問道:“有事嗎?”
Fox看了杜喜悅一眼,“老大,有件事喜悅想跟你商量。”
程無宴直起身,目光銳利地盯着杜喜悅,“說吧,什麼事?”
“阿宴,我……我想……”杜喜悅吱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程無宴微微蹙眉,“到底是什麼事?”
杜喜悅一橫心,擲地有聲地說:“我想做你的保鏢。”
這下輪到程無宴發愣了,“你說……什麼?”
杜喜悅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我要做你的保鏢,像狐狸西德他們一樣。”
這之後相當長的時間內,程無宴都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直帶着審視的意味盯着她。良久,他才淡淡啟音:“喜悅,這個玩笑不好笑。”
“阿宴,我沒有開玩笑。程家莊園的每一個人對我都很好,你給我的工資也很高,我很感激你們。我不知道還要在這裏住多久,但是我希望自己在的這段時間,可以為你做的更多,不僅僅是為你洗衣做飯這麼簡單,我要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打拚。”
“你憑什麼做我的保鏢?就憑你跟他們幾個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
杜喜悅心裏一滯,“我學的不是三腳貓的功夫,我是用心在學。”
Fox見氣氛緊張,忙出聲打圓場:“老大,喜悅的功夫已經算是中等水平,最重要的是,她的槍法極准,你不是正需要一個像西德一樣的神槍手嗎?”
程無宴沒有理會fox,他站起身走近杜喜悅身邊,帶着逼人的壓迫感,“你想保護我,那好,我問你,你殺過人嗎?你敢殺人嗎?”
杜喜悅心頭一緊,面露慌張,“我……我沒有,那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機會,你怎麼知道我不敢?”
看着她不自然的表情,程無宴嘲弄地勾起嘴角:“你太乾淨,不適合踏進這個領域。”
杜喜悅倔強地說道:“不!我能做到!”
程無宴背對她,思索良久,淡淡啟音:“那好,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只要你能完成,我就同意你做我的保鏢。”
“什麼任務?”
“深化路63號衚衕里,有一家戶主名為王和的一家三口,你去幹掉他們,我不要留一個活口。念在你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准許狐狸陪你一起去,但是他只負責監督保護,絕不插手殺人一事。”
“好,一言為定。”杜喜悅想都未想,一口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