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子胥
“喂,子胥,等等我……”一個穿着白襯衫、尋常短褲的女孩大聲呼喚着,一雙大眼睛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你慢些,我等你!‘’不遠處正站着一個高個子男孩,他面色冷峻,說話間正舉起手來。女孩邁着短小的步伐,努力朝男孩跑了過來。
看着女孩那飄灑在身後的頭髮和笑臉,男孩面色有些低落。想來自己維持目前狀態已有些年份了。
另一個自己,生活在商朝盤庚年間初,按如今干支年曆記載剛好是庚子年間,按如今說法便是公元前16世紀左右,剛剛經歷了遷都的變化,如今百姓與王權都在恐慌之中。而自己正是王朝大王盤庚的侄子寅午。昨日寅午正在督促建立新都城,便是又被脖子上的印記帶到此處。想到此處便是摸着自己的脖子,心道:這東西害死自己了……
如今這裏的自己叫子胥,生活在21世紀2020年間,剛好對應公元前16世紀干支紀年庚子年。朝自己走來的便是在這裏的親妹妹子萌。
沒錯,如今的自己便是同時生活在兩個時間,一個是公元前14世紀,一個是當下21世紀,相差整整三千多年。
女孩跑到自己面前,見自己在發獃,撇着嘴:“子胥,你壞蛋。”
“子萌,你別無禮取鬧,我們快回去吧。”
女孩做着鬼臉,“不行,你要給我買雪糕,我渴了。”
見不遠處有幾個同齡人正用着這個世紀最偉大的發明——手機,拍着自己覺得很美的樣子,所過之人卻視而不見。他拉着子萌的手走向眾人。中間一活潑男孩老早便面露微笑,看他眼神,明顯拋向子萌。
子萌幽怨的目光卻並沒打動這冷酷的哥哥,兩人快步走向那五六個人。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卻是驚呼:“快看!是子萌!她的視頻點擊量超百萬,網友都叫她萌姬耶!!!”一群人投來驚嘆的目光。
這時的子萌卻是滿臉通紅,斜着眼睛偷偷看着哥哥的側臉,卻是只見一張冰冷俊白的輪廓線高冷說著:“你們在拍視頻是嗎?我們可以合作。”幾人面露驚訝,還有兩個女孩正一臉泛着花痴,卻是被子萌用眼神瞪回去。
“嗯,你們加入也可以,但我們需要排練。”剛剛一直用笑臉迎接的男孩很爽快。
“誰說可以的?我不同意加入。”隨着聲音的去向,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孩,年齡與自己相差不多,穿着卻如成年人一般,一股脂粉氣隨風刮在臉上,卻是有些刺鼻。
聲音有些大,眾人也都聽到了,男孩微笑着,“夏憫,你怎麼過來了?”剩下幾個人也開始議論:“你看她的衣服,是限量版啊!”“鞋子也是!”
夏憫是踩着一雙七厘米高的鞋子,歪歪扭扭大踏步而來,鞋子噠噠的聲音卻是體現出內心的焦躁,“孔儒墨,你怎麼什麼人都要?還想不想有以後了?”說著已走到男孩面前。
見那兩人似乎在爭執,子萌卻是拉着自己的衣袖,“哥,走吧,這幾個人我們不認識。我不要和她們一起。”
剛說完,孔儒墨卻是走到兄妹兩面前。這男孩的一臉陽光笑容也正是子胥選擇他們的原因。
“初次見面……我叫孔儒墨。”男孩說著,毫冷不丁地掏出手機對着子萌,看他的樣子是打算拍照片。
子胥順勢用手攔住妹妹的臉,子萌順勢躲在自己身後,“你好,初次見面,我叫子胥。”
孔儒墨克制住自己的失措,正經說道:“加入我們要先拍照片,而後我們做後期修改。”
“那我可以嗎?”他本來也沒打算讓妹妹來,可身上本來也沒錢,想合作賺點錢,就這樣說了。子萌在後面拉着自己的衣角,孔儒墨有些難為,卻並沒有拒絕,“那好,先拍一張看看。”
“可以先給報酬嗎?”話一出,周邊人都是一愣,夏憫也走了過來,“孔儒墨!好了嗎?”
孔儒墨卻是還沒反應過來,夏憫又在他耳邊大聲說了一遍,他才回神來,“嗯,我們不是公司,不過如果瀏覽量大的話,會有些報酬的。”
夏憫聽了,眼睛鼓起來,“什麼?報酬?”氣勢軒昂地抬頭,審判着依舊面無表情的子胥,“想錢想瘋了吧!”
子胥卻是看向孔儒墨,而孔儒墨收起笑臉,沉思許久之後,摸着下巴,“好吧,先給你十塊,算是用你的肖像了!”
“嗯,成交!”子胥沖他眨眨眼,欣喜不已。
照片很快拍好了,孔儒墨走到子胥面前笑着:“我這是第一次做這種交易,不過,如果換成是你妹妹的話,錢,比你多些。”見子胥不出聲,孔儒墨只好又說:“那加個微信吧,以後萬一瀏覽次數多了,還會有更多。”
當子胥掏出自己三百塊的手機時,一眾人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有幾個女生掩嘴而笑,低聲議論着自己手裏的“板磚”。
孔儒墨在加上微信的同時,連紅包也一起發上。錢到了,子胥也不想多逗留,便拉着身後的女孩遠去。對身後傳來的“哈哈“聲,他充耳不聞,倒聽見子萌略帶哭腔,“哥,你幹嘛?他們欺負人。”
“看,哥哥的臉值十塊呢!多值錢!”而後摸着女孩的頭,“都十六歲啦!不哭。”女孩害羞地抬起頭看着這張冷峻的臉,而後露出兩顆小虎牙。
帶着女孩去學校外的甜品店,買了一個最便宜的雪糕,看着她開心的樣子,子胥倒也歡心許多。
而今天這麼做,卻是因為子萌同桌。她老是偷拍子萌的照片,在子萌不知情下,上傳網絡,幫她自己賺瀏覽次數。自己這個妹妹看似有些傻,但她定會明白自己今天所作的意圖。
看看手錶,他心中一緊:此刻正是申時,到酉時自己又要犯持續了十多年的“病”,到時候自己就像行屍走肉般,只能看,不能做,如同現在一般,那邊的自己也時時如此。
摸着脖子間的傷疤,他腦中又出現十年前自己與舅舅盤庚去看都城選址被山中野獸咬傷的一幕。
正在思考,卻是被嘴邊突如其來的徹骨寒冷嚇了一跳,只見妹妹將雪糕舉到自己嘴邊,“子萌,你……”
子萌卻是嘟着小嘴,一副被虐待的模樣。無奈之下,他只好接住嘴邊的雪糕。
周邊剛好有幾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男生,見到這幅畫面,故意放大聲音,“這家店的二樓都是鴛鴦鳴音的,這一樓是單身貴族的!”說完,猛吸一口手上的香煙,看似及其享受。
子萌朝他們一桌怒目而視,幾個男孩立刻低下頭,臉色有些緋紅,接着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瞄着子萌。
沒錯,他們是被妹妹樣貌折服了。嘴角上揚的子胥慢步朝幾人走過去,“她是我妹妹,你們還有機會的!”說完轉身就走,卻感覺被人拉住衣角。
“哥,你好!我叫楊州靈。”一個男孩兒說著就伸手過來。握手之後,又吩咐身邊的人去買飲料。
子胥能理解這個世紀的人,比起馬上要回去的地方,這裏要不同許多。
回到座位上的子胥依然面無聲色,子萌卻是開心拍手,“哥,你教訓他們了?我哥最厲害啦!”剛說完,楊州靈翩然而至,捧着兩杯奶茶走到兄妹兩面前,一臉笑意,“哥,來喝點!”說著,又看了子萌幾眼。
子萌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楊州靈,而後大叫一聲,帶着哭腔衝出甜品店。子胥將奶茶放在楊州靈面前,冷眼離開。
楊州靈一臉黑線,告別兩杯同樣尷尬的奶茶,手插在褲兜里,走出甜品店。路邊,子萌面前站着一個小男孩,看樣子正安慰着他。子胥對這人卻是再熟
悉不過,正是自己的同桌安落秋,在一起時都叫他小安。
他的小心思,呵呵,自己還是清楚的。見子胥走過來,安落秋一拳打在他肩上,“又欺負你妹妹了?怎麼就不會珍惜下?像我們獨生子女,一個人難過死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子萌,子胥微微皺眉,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好了,哥哥錯啦!”
子萌臉上露出笑意,不過小嘴依舊嘟囔着,子胥見她一個勁兒地摸着肚子,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那好,晚上做你愛吃的。”
女孩兒瞬間開心得跳起來,安落秋卻是在一旁搖頭:“這都行?這妹妹真是傻得可愛。”說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子胥轉身摟住安落秋,“小安,我們一起回去吧。咦,不對啊!今天放假,你怎麼來學校了?”
安落秋轉着眼珠,“哦,來學習的。”一看就是撒謊,子胥卻沒戳穿他。
三人同行。一路上,他竭盡所能地逗子萌開心,卻是得不到回應。子胥也明白,小安是有些喜歡小妹,和他同桌兩年,也知道他的為人。加上小安從小在鄉間長大,心地善良,自己也不反對,可子萌她心裏……..
“好啦,安哥你快回去吧,太陽快落山了,我和哥哥要回去啦!再見!”到岔路口的子萌微笑着說著,安落秋卻是哭喪着臉,本想多留一會,卻是被子萌推着離開。
一米八高的大個子,肩寬腿長的,本該贏得女孩子的青睞,卻是不被自己的妹妹看好。真是“夕陽畫中有,難留少年心“。
只見小安步伐緩慢,時不時回頭看望幾眼,本想目送他離開,卻是被陽光給刺得睜不開眼睛。
“哥,你這是怎麼了?走啦!”子萌說著,獨自朝前走去,在後面的子胥幽聲道:“妹妹那,你說小安那麼好的白菜,怎麼豬就是不吃呢?”
子萌愣了幾秒,“子胥,你……”說著舉着拳頭衝過來。見她準備打自己,子胥快速躲避着。兄妹一路笑着鬧着,回到家中。
打開家門,子胥立馬從冰箱中拿出幾個茄子,動手做她最喜歡的醬爆茄子。想來,家裏情況卻還不錯,雖然母親不是高薪人員,兄妹兩的生活費母親從未少給過,兄妹兩自然很獨立,相處也和諧,只是……自己的情況有些棘手。
聽着熟悉的歌聲,很快也做好一頓飯菜。交代好情況后,在子萌委屈的眼神下,走進自己的房間,重複着這十多年來一直未曾改變的生活節奏。
才躺下幾分鐘,就見大祭司在自己床前做法,她來是迎接自己回去。其實自己從未離開過那邊啊,能知道他們在床前的一切行徑,甚至是那個世界裏的雞鳴聲也能聽見。
自己能做的,就是乾乾睜着眼,動着幾根僵硬的手指。看似與行屍走肉無異,可自己的大腦、眼睛卻是能明白一切。如今自己還在房間中,小妹也在客廳中吃着自己做的飯,這裏的一切真真切切;而那邊大祭司的面具也在自己眼前,一樣是可觸可碰,甚至她的氣息會輕輕彈動自己的皮膚。
他深吸氣,自己能碰到大祭司的衣角,而床頭那21世紀標誌性的鬧鐘也在眼裏,搖頭道:“大祭司,辛苦了!”摘下面具的大祭司對自己施禮,“酉時已到,汝魂已歸。”而後大叫着離開。
好在時辰在幾千年間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裏的酉時,對應21世紀的酉時,剛好相差十二個時辰,也就是那邊的晚上,正是這邊的早晨,這也就讓自己的大腦不那麼痛苦。如同兩雙眼睛般,同時看兩個地方,一個可以行動,一個只能看着、想着!大腦中時刻做着兩種行動的打算,可反覆實驗許多次,兩邊畫面傳播卻是同時在自己大腦中,而自己卻是做不到同時在思想.肢體上同時應對兩個畫面的能力。也就是不能應對,自己大腦每次都如同交線一般,刺痛無比。
看着商代的朝陽射在窗前,又看着21世紀窗外的月色,兩幅畫面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可見。腦袋中的刺痛卻是在折磨着自己,慢步走向窗前,卻是見太陽格外刺眼,不見床頭的鬧鐘。長舒一口氣,21世紀的他終於閉上眼睛睡下了,不然兩幅畫面切換相交,更重要的是腦袋思考兩件事,自己也受不了炸裂般的疼痛。
還好,只要一方閉上眼睛,時間長了,自己就只要思考能看到的東西的那一面。大多時候閉眼那邊是沒有思考的,就像睡覺一般。而睜眼時,這邊卻是如同那邊的做夢一般。當兩邊都閉眼時,才算自己在休息,也就是正常的睡覺。
如此這般,已有十年,有時會懷疑自己是否還活着。可兩邊的生活卻是那樣真實,讓自己不得不承認是真真實實在活着。
這,就是自己的鏡像世界生活。
看着正彎腰行走的大祭司,不由得從心裏感謝她。自己一直在她的守護中才有今天。在這邊,大祭司每天都定時來守護自己。到睡覺的時辰了,就念咒看着自己睡覺,;而醒來時,自己首先看見的也是她。
這也就是為什麼自己在那邊的時候,很少看見過這邊的景象。一方面是這邊的氛圍比那邊安靜,而另一方面就是有大祭司的存在,她總是在努力清除所有能影響到自己睡眠的響動。
漸漸的,他感覺臉上一陣毛茸茸的,好像是頭髮之類的東西晃來盪去的。猛然一睜開,卻是見到水汪汪的一雙黑色潭水,水裏有自己驚恐的臉龐。心裏還是有些發毛,在腦袋刺痛下,卻是看見大眼睛的臉,是子萌沒錯了。這種情況,卻是自己最不想面對的,腦袋就如同爆炸般,同時思考着子胥與這邊的大祭司。
這種同時與平常同時思考兩個事情是不一樣的,普通思考經過一系列神經傳導,是有極小的時間差的,但自己這個不是,自己這個是同時思考!而且沒有一點時間差。簡單說,如電線中的零線、火線只有分開才會傳輸電,一旦融合就是出現故障。而自己如今情況就是同電線相容一般用21世紀的流行語,叫腦袋短路。
沒錯,自己每天都在“短路”。但唯一的好處是:自己的兩個身體在不同時間,還是一個正常會思考的人。
想必那邊的自己卻是已經醒了,但又不是絕對醒,用21世紀西醫理論,叫腦痴獃,還是間歇性大腦痴獃!
腦子難受,心中卻是暖暖的,只聽妹妹甜甜說著:“哥,不怕,有我呢!我會一直照顧你的!”說完又在耳邊來了一句,“哥,晚安!”隨即,也就將電燈給關了。
腦袋交線也需要時間的緩衝,只要過一會就緩衝過來。還好自己和電線還是區別的,只是過程痛苦些而已!
回味着妹妹方才的言辭,心裏卻是高興得不得了,有這個妹妹陪伴,值了!又過了一會,那邊的自己徹底睡著了,自己腦袋也清醒許多。想來,這六個時辰,自己都在這邊。可笑的是,自己晚上解決生理問題時,竟然能看見那邊的自己,好在這個情況,與靜止的東西一樣,自己可以同時駕馭,結果卻是如同快速搖頭后的感覺,想來是老天給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