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雲淵退出識海后,容弈還沒有醒來。據古弈說,大概還會睡上一段時間,容弈休息時間的功法多年來沉積了很多暗疾,在經過歸元法的凈化后需要一些時日來修復。容弈一時半會醒不過來,雲淵也不可能丟下他不管去參加試煉,正好那隻來送信的烏鴉還昏在院子裏,雲淵便寫了封告辭的紙條塞到竹筒里。
“把信送給你們掌令,明白?”雲淵拍了拍被強行叫醒而神色恍惚的烏鴉的頭。
烏鴉原地轉了轉,衝著雲淵弱弱地叫了一聲飛走了。
至於到底能不能把信準確地送到掌令手裏就不關他的事了。雲淵把這事拋之腦後,抱着容弈回了天璇宮溫苑。
回到溫苑的時正好夜幕降臨,雲淵躺在床上,給容弈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把人圈在懷裏閉眼假寐。
以前這種無事可做的時刻都是雲淵修鍊的時間,然而現在……沉浸溫柔鄉,無心修練。
抱着愛人躺在溫軟的被窩裏實在太舒服,雲淵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再次醒來便已是次日清晨。
紙片做的蝴蝶落在床頭,微微煽動者翅膀。
容弈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雲淵坐起來給容弈蓋好被子,下床整理衣服。床頭的蝴蝶顫顫巍巍地飛起,從開了一條縫的窗戶飛了出去。
雲淵跟着紙蝴蝶出去,屋外小院子裏有一人坐在石凳上。
是個眼熟的人,左護法蒲宣。但是……雲淵暗自提起戒備,在他的神識探測下,這裏是沒有人的。
“你是誰?”雲淵直截了當地問道。
紙蝴蝶撲哧撲哧地飛到蒲宣指尖,化作白煙消失。蒲宣眯着眼,語氣輕快帶着笑意:“小朋友倒是敏銳的很,我就喜歡像你這麼聰明的孩子呢~”
男人的語氣和以前差不多,帶着些玩世不恭的輕佻,但又有哪裏不太一樣。他支手杵着頭,看着雲淵,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可以稱呼我為岳父,或者……”最後兩個字,帶着遠古的味道,從男人嘴中道出:“天道。”
自稱天道的男人,在砸下這一句話后很體貼的給了雲淵消化的時間,悠悠地坐在那裏,指尖一會變出個紙蝴蝶,紙小鳥,又揮手給它們散成白煙。
雲淵在經過一開始的震驚以後,很快冷靜下來,開口道:“您是……阿弈的父親?”
“我以為你更感興趣後面那個稱呼。”天道的指尖頓了頓,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回答了雲淵的問題:“混沌初開之時,我創造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古弈。”天道笑了笑:“如果從誕生的角度來看,我確實是古弈的父親。”
“如果是把‘孩子’打散了魂魄丟到三千世界的父親。”清冷的聲音比往常更加冷凝,頂着容弈殼子的古弈從房裏走出,站在雲淵身前,目光不善:“那你確實是的。”
天道掛着無辜的笑:“別這麼說吧,那也是為你好……再說了,若不是這個機會你哪能撈着這麼個可愛貼心的小情人啊~”
雲淵:……這是給我的形容詞?
事實雖如此,但古弈還是很不爽被天道坑了一把,也沒給什麼好臉色:“你到底想幹什麼。”邊說著,又往雲淵身前擋了擋:“你要是閑着,不如好好清理下你的神界,免得什麼蒼蠅螞蟻總是來我眼前晃來晃去煩得很。”
“生活總得有些起伏才多彩不是嗎。”天道眯眼笑道,不過並不是什麼正面的笑容,陰測測的:“不過如果總是破壞世界規則,我也是很苦惱的……”這便是會處理的意思了。
做為這世上最了解天道的人,古弈聽得出天道是將興趣點轉移了,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聽見對方又說。
“不過領走前再送你們一個禮物吧~”天道直起身,手指往前一點:“一個公平的禮物。”
然後雲淵只覺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以及古弈緊張的目光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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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紀元四千五百三十年
浩瀚的宇宙中存在着數不清的文明,隨着宇宙時間的推移,不同的文明逐漸有了交流。在經過動亂掠奪的年代后,迎來了相對和平的星紀元。
和平只存在於聯邦的中心地帶,暗中的洶湧在聯邦與萬代帝國的邊緣交界處碰撞的大小戰役,所以舜世聯邦的軍人依舊有着絕對的地位。
在元帥帶了一個從廢星里撿來的孩子時,醫院果斷地做了優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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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淵醒來時,入眼的是一片白色,電子的聲音滴滴的響着,空曠的白色房子裏沒有一個人。除了頭有點痛以外,也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只是這個地方實在是陌生的很……
等等,陌生?他為什麼會覺得陌生?雲淵從床上坐起來,面色茫然。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一個奇怪的白色衣服的女人走了進來,手上拿着個板子,坐在旁邊椅子上微微彎腰,輕聲說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雲淵。”小朋友?脫口而出的聲音帶着奶氣的稚嫩,雲淵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小的,視線高度比想像中要矮得多。
“雲淵小朋友,還記得你住在哪裏,父母是誰嗎?”女人聲音很輕,手上一邊寫着什麼,一遍問道。
雲淵搖了搖頭,低頭研究自己的手,不管女人問什麼問題都採取沉默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好像……失憶了。
雖然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雲淵也能隱隱感覺到這裏不是他從前生活的世界,而且……雲淵坐在床邊,對面是一道玻璃門,門上印着一個半長頭髮的男孩子,俊秀的小臉面無表情,穿着藍白格子花的衣服,大約五歲左右的樣子。而且,他絕對不是一個五歲的孩童!
什麼都問不出來,女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正想離開,手腕上終端亮了綠光,她按了一個按鈕面前閃出一個青藍色的光幕,說了幾句話,雲淵卻聽不到聲音,只看見女人眼中驚訝,看了看他,又對着光幕說了幾句后便關了光幕。
女人站起身,依舊用輕柔的語調說道:“雲淵小朋友在這裏乖乖等着哦,一會元帥大人辦完出院手續就來帶你回家。”
雲淵應了一聲,注視着女人離開房間。
腦子裏空蕩蕩的,連回憶的機會都沒有。但是從剛剛那個人的態度來看,目前所處的境況還算平和,自己現在又什麼都記不得,還變成小孩的樣子,暫且以不動應萬變是最好的選擇。
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走廊,很少有人經過。雲淵沒有等很久,就看到剛才那個女人和兩個人到了門口,一個和女人穿着相似的白大褂,而另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所有目光。
那人穿着一頭白色長發,隨意卻整齊地順在腦後,本就淺色的鳳眸帶着淡淡冷意,讓人不敢直視對方精緻俊美的面容,那身白色的衣服更是將禁慾的氣質凸顯到極致,等日後雲淵了解了一些事情后,才明白這是一身只有第一軍團少將以上軍官才能穿戴的日常制服。
失去了很多記憶,雲淵只能大概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實在是喜歡這張臉!
如果這個人就是那個要帶他走的元帥,那絕對是一個很令人滿意的事情。
察覺到一個無法忽視的目光,銀髮美人側過頭,似乎沖他笑了一下,又轉過頭去。那弧度太小,若非那一瞬的驚艷,雲淵幾乎都以為那是他眼花了。
“經過基因檢測,這孩子幾乎沒有任何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但是也沒有beta的孕囊,目前判斷應該是個有缺陷的alpha……元帥大人真的要領養這個孩子嗎?孤兒院裏基因良好健全的孩子還有很多……”主任殷勤地笑道。
“撒主任。”元帥打斷主任的話,神色冷淡:“成年之前的基因都是不穩定的,有二次覺醒的可能,這點相比各大中校都有教過吧?”在讓主任啞聲后,元帥看了眼手腕上終端上的時間,道:“還有,我已經給他登記了戶口,他現在已經是我的養子,我不希望再聽到關於我的養子的任何不良言論。”
“抱、抱歉,元帥大人,您隨時可以帶他走。”主任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後退幾步讓出房門。
病房的隔音很好,雲淵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只見到他們在外面交談了一會,那個長得最好看的銀髮男子走了進來,單膝在他面前跪下,淺色的鳳眸注視着他,出乎意料的柔和語氣:“我是古弈,從今天起,你就跟我走了,雲淵。”
語氣之柔和,若是讓外面的人聽到只怕會驚掉下巴,透明的玻璃是單向的,外面的人也就看不到元帥單膝下跪的珍貴畫面了。當然,單向玻璃的效用對於只是壓制了一部分力量的古弈來說就另當別論了。
雲淵總覺得,這個人念出他的名字格外的好聽。正尋思着這是個什麼原理,卻被對方舉動打斷了思緒。
古弈一把將身高不過他腰間的小少年抱起,單臂托着大部分重量,另一手可有可無攬着,這個姿勢正好能讓兩人能夠齊平的對視。
“我自己可以走。”雲淵抓住古弈的手臂,語氣嚴肅,直視對方的雙眼。
“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讓你邁着這雙小短腿慢慢走路。”古弈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強硬起來,找了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理由。
雲淵閉嘴了,默默記仇。
作為一向不會委屈自己的人,雲淵在古弈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單手扒在古弈肩膀上,專心觀察一路上的陌生景色。
“這裏是醫院,剛剛那些穿着白大卦的是這裏的醫生護士,醫院的穿着品味幾千年都沒變過。”古弈似乎在自言自語,但卻完美解釋了雲淵目前的疑問。
雲淵再看向他,古弈彎了彎唇角,卻沒有再解釋。
古弈抱着雲淵,從醫院的vip通道到了飛梭停泊處,把雲淵放在副駕駛,系好安全帶后繞到駕駛座上,一邊設置着自動行駛路線,一邊說道:“這是飛梭,聯邦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成年後都可以去註冊一個駕駛證。”
飛梭懸浮起來,繞出停泊處,飛入了城市的空中通道。
“十米到百米是小型飛梭的空間,百米至五百米是大型飛梭的行駛範圍,再往上就是長途的飛艇。”古弈看着因為好奇而目不轉丁地看着窗外的小雲淵說道:“只有行人和一些代步器械才能在地面上活動。”
雲淵不好容易把視線從新奇的景色中拔開,望着古弈:“謝謝你的解釋。”
精緻帶着點嬰兒肥的小孩想學大人一樣正經地說話,實在有些過分可愛了,古弈沒忍住捏了捏那看起來就很軟的臉,又在頭上揉了一把,唇角帶着愉悅的笑意:“記不得過去沒有關係,既然已經成了我的人,日後我便會護着你。”
雲淵被帶着笑意的昳麗容顏亮瞎了眼,果斷移開視線。真的會不計過往護着他?對於古弈的承諾,雲淵心裏默默給他打了個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