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海上漂蕩
兩人只覺天上先一黑再一亮，原來是船的主帆中了一炮，滑落了下來。水手們發一聲喊，紛紛跳到海里，游上了先前放下的小船，鐵婆婆和另兩個婦人也不打話，跳上另一條小船，這些人也不等拉赫和塔巴克拜，死命往西划走了。
塔巴克拜是個水中淹怕了的，試了試沒敢往下跳，這一猶豫，鐵婆婆和水手們去的遠了。他們手腳利落，就如演練過數十次一樣。
拉赫呆了一呆，沒有水手，這條大船在海上就是個斷線的風箏，自己和塔巴克拜二人根本操控不了。正欲去追水手們，又是一聲巨響，一炮正落在船頭，打得船身一傾。拉赫急忙道：“快去看看還有沒有小船！”塔巴克拜跑到剛才水手們放船的地方一看，哪裏還有？
此時海賊船越來越近，拉赫叫道：“莫慌，等海賊船近了，跳到海賊船上，殺了他們！”話音未落，第三炮又打來，這一炮正落在船艙，威力比前兩炮還要大，打得木屑漫天飛，塔巴克拜聽見水響，過去一看，船艙被打了一個大洞，正在進水。
塔巴克拜大叫：“不好，進水了，船要沉！”拉赫看了看，默不作聲，心中暗做鎮定，只等海賊船近了殺上去。哪知那海賊船到了不近不遠處卻不過來，而是繞着馨洋閣的船，不停轉圈，不停開炮。馨洋閣的船又連中數炮，有兩炮就在拉赫腳下爆炸，幸得拉赫身法靈動躲得快才沒被打中，再看船身，已沉了一半。
拉赫大驚，道：“這是什麼意思，這海賊和楊家多大仇！這不是劫財，是要害命啊！”塔巴克拜道：“師父，這樣下去，我們要被炮火打成碎片了！我們還是棄船逃跑吧！”拉赫道：“敵船不遠，我提一口真氣，上去捉住他們！”他說著，一掌把前桅震成三段，弄一斷丈把長的桅杆扔進海里，那桅杆浮了起來。拉赫跳了上去，口中叫道：“老二，等我！”
他站到桅杆上，提着真氣，腳下一催，那桅杆就如一段離弦之箭向海賊船飛馳而來，海賊船上的人見了，又一炮朝拉赫打來，拉赫急忙催動桅杆躲開，那炮彈落到海面，打得海水亂濺。為了躲炮火，拉赫催着桅杆不再走直線，只有左彎一程，右彎一程，向海賊船駛來。哪知道海賊船開了兩炮沒有打中他，竟收了火炮，揚帆而去，初時拉赫還趕着海賊船，但後來船越來越快，拉赫哪裏還趕得着？他全憑一口真氣催着桅杆，終究一口真氣一泄，再也趕不動了。這時，只覺右肺火辣辣的疼，被老禪師打的內傷，在這一番提氣猛趕下，又發作了。無奈之下，拉赫只得俯下身，趴到桅杆上大口喘氣，任那桅杆自己飄動。
歇息了一陣，拉赫知道再也趕不到海賊船了，往海上看去，馨洋閣的那艘船已沉得沒影了，不知道塔巴克拜怎麼樣了。他又強提真氣往回趕，這次不比第一次趕海賊船，提氣催動桅杆只趕了十多丈，就真氣不濟了，不得已又停下來歇息，如此歇了兩三次，聽見塔巴克拜遠遠的在叫：“師父，師父，我在這裏！”原來拉赫一掌把桅杆震成三段，他催着最短的一段去趕海賊船，塔巴克拜在船沉前抱了另一段，在海里撲騰着等師父回來。
拉赫趕過去，棄了那段短桅杆，師徒二人抱了同一段桅杆。再看那海賊船時，連個影子都沒有了，茫茫大海上，只剩師徒二人抱着一段桅杆，連馨洋閣的船沉在何處都弄不清了。
拉赫道：“此處是近海，離海岸應當不遠，我們只需往西飄，自會到岸，不需驚慌。”塔巴克拜道：“師父啊，我可不知道方向了。”此時天灰濛濛的，拉赫又哪裏分得清東西南北？拉赫又道：“我們定住這桅杆先不要亂飄，免得越飄越遠，等到月亮上來，辨明方向，我用真氣催着往西趕，趕一段歇一段，終究會到岸。”
然而這一整夜月亮都沒有上來，反倒稀稀落落下起了小雨，塔巴克拜不住咒罵老天，拉赫卻道：“老二，有這雨，我們至少有水喝了，你還怨老天？”
二人在海水裏泡了一夜，等到早上東方發白，才弄清了方向，拉赫再次站到斷桅上，催動桅杆往西而行，才走得十多丈，拉赫就覺右胸疼痛，提不上氣，不得已趴下來休息，一來傷變重了，二來泡了一夜，沒有睡覺，精力不濟，三來這段桅杆比原先那一段長，重量大了些，四來又多了塔巴克拜這個大個子的重量，拉赫哪裏帶得動？
塔巴克拜道：“師父，你休息一會，我來用手划！”他是個毫無水性的，在水中一陣撲騰，斷桅只亂轉，哪裏往前走？拉赫道：“你就省省力氣吧，你不動還好些！”
拉赫耗真氣往西趕一段，歇息一段，等到中午，淅瀝瀝的小雨又下起來，二人已經餓得前肚皮貼后肚皮，拉赫罵道：“你看你，帶着這麼沉一把破刀，就不知道帶上乾糧！這會兒餓得受不了！”塔巴克拜道：“師父，那會兒水進了艙，着實慌了神，您別怨我！”拉赫四處一望，還是茫茫一片大海，海岸不知還有多遠。
到了下午，起了西北風，往西行更慢了。
到了夜晚，兩人已精疲力竭，塔巴克拜道：“師父，這樣下去，不是被大鯊魚吃掉，也要被活活餓死。”拉赫道：“大鯊魚？要是見着大鯊魚才好呢，還可以一搏……你說大鯊魚，我倒想起來，來來來，用衣帶把我捆到桅杆上，你扶着我，讓我好好睡一覺，你守我一個時辰，等我恢復體力，去抓些魚兒來吃。”說著睡到斷桅杆上，塔巴克拜划著水用拉赫的衣帶把他捆住，讓他臉面朝上，塔巴克拜扶着他，拉赫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等到拉赫醒來，如法炮製，把塔巴克拜也捆到桅杆上，拉赫扶着他，讓他也睡了一個時辰。等塔巴克拜醒來，拉赫摸到斷桅的尾端，取下背後的九環刀，剝開桅木，削了起來。塔巴克拜問道：“師父，您這是做什麼？”拉赫道：“我削幾把木鏢，有魚浮出水面，一鏢過去，我們就有魚吃了！”塔巴克拜道：“我的親爺爺，就知道跟着您天塌下來都不怕！”
等到天亮，拉赫道：“雨終於住了，老二，你可餓？”塔巴克拜道：“早餓得不知道餓了，師父，雨住了，一定會有漁船出海，到時候我們就得救了！”拉赫道：“誰知道漁船什麼時候能來，求人不如求己，我體力恢復了些，等有魚游過，我木鏢飛去，就不會挨餓了。”兩人盯緊海面，只盼有魚游過。
突然，塔巴克拜叫起來：“師父，有船！”果然，遠處一條黑影出現，漸漸的露出船的形狀。
拉赫大喜，跳上斷桅，站得筆直，運足真氣，大叫：“救命！救命！”叫完，他仰天長嘯起來。
那嘯聲正氣、中氣、豪氣，三氣聚一，雖是茫茫大海之上，拉赫是何等武功！他當日在銅錘姐隱居地十里之外長嘯，就勸得眾人罷手不鬥，這會兒海面上更沒遮擋，雖身子又傷又弱，卻也聲勢驚人。
塔巴克拜笑道：“師父，你別反把人給嚇跑了！”
那船並沒有跑，正朝二人駛來。好大一隻船！這船足有三十多丈長，十多丈寬，掛了八、九張帆，塔巴克拜驚嘆道：“我的天，世上有這樣大的船！”拉赫也暗自心驚。待船駛近，只見船頭站了數人，為首一人，一身藍衣，正朝拉赫二人指指點點，口中不知道說著什麼。
待到船近，看清藍衣人是個妙齡女子，她身後閃出一人，雖作老年人打扮，卻精神矍鑠，神采奕奕，正是鐵婆婆！
她大叫：“拉赫大師！我們找你們找得好苦，我們來救你們啦！”話音未落，拉赫提身一縱，已躍上船頭，眾人被他身上的海水一濺，紛紛閃開。
拉赫落了船頭，只覺眼前一亮，原來這藍衣妙齡女子正是馨洋閣的主人楊洋！她莞爾一笑，如百花盛開，只聽她啟朱唇，道：“拉赫叔叔，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