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說不出的喜悅
這是洪離離第一次把肖東山稱為“傻瓜”。一個女孩把一個男人稱為“傻瓜”，大抵是心都給了他。
離離又低聲道：“銅錘姐本是我的僕人，和我相依為伴，隱居在黃州三角山。”肖東山強作鎮定給離離穿好衣服，心裏飛快的閃過了以前的點點滴滴。原來，原來那時候離離就認識了自己！肖東山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離離露出笑容，道：“你個傻瓜還說銅錘姐又打獵又縫衣服，怎麼縫衣服那麼快，真笨啊，那衣服是我縫的呀。”
肖東山輕輕抱洪離離，輕輕在離離耳邊道：“謝謝你！”離離用右臂挽住他的脖子，臉色大好，微笑道：“你要抱我到哪裏去？”肖東山道：“天黑了，這沒有路，不能下山，我們找個山洞過一夜，明日下山去找你爹。”
他抱着離離，在各種峭石上或平走或跳躍，尋找山洞，臉色雖平靜，心裏卻似翻江倒海，有說不出的震撼，又有說不出的喜悅。
離離突然輕輕一笑，肖東山問道：“你笑什麼？”離離拿開含在嘴裏的玉佩，道：“我笑你有一回搞個鬼樣子……我們那邊，有一個高坡，上了高坡有個石洞，可以把你住的庭院看得一清二楚，那石洞被大樹所遮，你卻看不到我……那次你在那手舞足蹈，我笑了一聲，差點被你發覺了……”說完又把玉佩含在嘴裏。
肖東山這才想起，那日因手能穿衣拿筷了，高興得不能自持，在院子忘乎所以，甚是自得，腳下一顛一顛的不成樣子，突然聽到一聲輕笑，嚇得落荒而逃，原來是被離離看見了。
離離靠在肖東山寬厚的胸膛上，繼續輕輕道：“你後來隨師父去了少林寺，我就和銅錘姐下了三角山，一直暗暗跟着你，你與師父分別後，我怕你手傷不便，缺了師父的照料，就跟你更緊了些，你嫌毛驢慢，我就給你換馬，哪知那匹馬不聽話，我又把我自己騎的那匹溫順些的換給了你，你要坐船，我雇了船送你過江，我一路護送你到血烏鴉的隱居地，汪夫人差點發現了我，銅錘姐身材魁梧，因着男裝，她還當作是一男一女……後來……後來，萬不得已，我才現身護你……再後來和你分別，你道我幹什麼去了？”
她寥寥數語，把長路艱辛略略說過，臉色微微發紅。肖東山心中感動，接過她的話低聲問道：“幹什麼去了？”離離道：“我讓銅錘姐護着你去青城山，我去求我爹給你療傷。哪知他老人家一聽，大大的不高興，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他老人家那樣煩躁……我跪着求了爹爹三天三夜，最後他老人家才不情願的允了，還要我答應了好幾件事。我滿心歡樂來找你，欲帶你去見我爹，哪知道銅錘姐這個不中用的，把你跟丟了！我找啊找，鞋都不知踏壞了多少雙……後來我把銅錘姐留在一不小心就迷路的迷魂凼碰運氣，我隻身又去你江西老家探訪你的消息，我的鞋就是江西蘆溪鎮的劉師傅做的，你問起我只答四川也有個蘆溪鎮，沒說是四川做的哦……在分宜縣沒有打聽到你的消息，我只得又回來找銅錘姐，我就悶着頭走啊走，想啊想……有一天我就坐在長江邊，和剛才姚姑娘一樣哭了起來，我足足哭了三個時辰……我只當再也見不到你了……”
肖東山這才知道，自己被囚禁在迷魂峰的兩年，竟有人在這般苦苦尋找自己，那日自己為波塔尋找傅霞兒感動，哪知有人一樣挂念着自己！他柔情涌動，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正滴在洪離離的臉蛋上，離離笑道：“肖哥哥，你別哭，我如今……好生歡喜！”
肖東山手上微一用力，緊緊的抱了離離一下，心中感嘆這小小的身軀竟有那麼大的意念，為了尋找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洪離離感到他的擁抱，道：“後來銅錘姐發現了你的蹤跡，卻道你說不定已和傅姑娘成親了，我……我想起那日在清水江下船后你對傅姑娘的不舍，我……又痛哭一場！我一夜沒睡，後來找到你，我……我什麼都不管，我呀，我……我……果然，那都是假的……我……我再也不敢和你分開了！”肖東山把她脖子一摟，低下頭去，用滿臉鬍鬚在她嬌俏的臉蛋上蹭了兩個來回，低聲道：“離離，我們永遠在一起！對傅姑娘，我不過行仁義之事罷了，那日清水江勸她，是怕她冒險丟了性命。”離離道：“我不甘心，總抱着一絲希望，果然如我所料。”
半晌，肖東山道：“你為何要對我這樣好！”離離拿開說話時拿開、說完放進嘴的玉佩，道：“那時節，銅錘姐天天回來講你的故事給我聽……我心裏就有了你！”說完害羞之極，吐了下舌頭，忙不迭得又把玉佩塞嘴裏。肖東山用手指輕輕撫了撫她含着玉，微微鼓起的腮幫，輕輕在她耳邊道：“離離，我也離不開你。”說完動情不已，在她耳邊輕輕一吻，離離只覺心臟暖暖的顫動，湧起說不盡的甜蜜。
兩人沉溺在溫情里，也不知走了多遠，終於找到一處山洞，洞口極窄，肖東山抱着離離試了試，有點難行，離離道：“你放我下來，我走進去。”肖東山放下離離，見離離的臉色變好了不少，心中暗自高興，離離扶着石壁慢慢往山洞走。
肖東山在進洞前依常往後一望，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微胖的身影高低跳躍而來，正是馮如風！馮如風遠遠的看見肖東山，腳下加快。只見他腳尖每在石上一點，就躍出一兩丈遠，只一眨眼已距肖東山不過七八丈遠。他大喝一聲，騰空而起，“啪”的一聲響，已一掌朝肖東山打來。
離離進洞后，見入口極窄，只容一人通行，走了三丈遠，豁然開朗，卻是個鴨蛋形的石洞，洞裏很寬敞，和一間廂房差不多大小，正要回頭呼喚肖東山，卻見肖東山穩紮馬步，砰地硬接了來人一掌。兩掌一交，肖東山站立不穩，就勢往後一滾，進了隘道，手中向離離示意，離離會意，急忙取下長劍，交給肖東山。
肖東山身子在隘道里，拿了長劍，守住洞口，過了一會才見馮如風過來探頭。原來他急着趕路，氣息不暢，和肖東山硬接一掌，竟吃了小虧，退後半天才勻過氣來。
馮如風不敢進來，他身材微胖，卡在半路極窄處，絕不騰挪閃避的空間，豈不白白給肖東山刺一劍？馮如風雖和肖東山的搏鬥中佔有上風，卻絕無在這極窄處空手奪白刃的本事。馮如風算得明白，在洞口探了又探，伸進一隻腳又退了回去，如此幾次，肖東山看在眼裏，不敢大意，拿着劍死死盯着他。
不一會，馮如風揀來卵石，以暗器手法朝洞中擲來，肖東山急忙後退，閃進洞內，拉了離離躲藏，靠在裏面貼壁處，這卵石又不會拐彎，哪裏打得到？馮如風一枚卵石接着一枚卵石，鋪天蓋地的打來，打了好一陣子，趁着肖東山閃躲在一邊，突然朝洞中一躍，朝洞中闖來！
肖東山是個心思慎密的，卵石亂打時，他就防着這招，雖躲在一邊卻並未放鬆警惕，他見洞口光線一變，就地一滾，滾入隘道，長劍已經刺出，正是當然在木箱中偷窺的楊洋所使劍法，他後來演習多遍，已有幾分心得。這一劍刺來，馮如風急忙後退，長劍一盪，把他的袍子下擺削下一大片，馮如風退到洞外，罵道：“龜孫子，你就一輩子躲在裏邊吧！”
肖東山不理他，馮如風又妄想來個用煙熏，把二人逼出洞來。回頭一看，四周光禿禿的，哪有枯草？這死山無草無花無樹，這煙就放不起來。他又尋思不能走遠，就蹲在洞口苦苦思考對策。
正想着，洞裏一塊卵石激射而出，原來肖東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揀起卵石朝他打來，馮如風急忙躲在洞側。等了一會，再往裏一探頭，肖東山又是一石，馮如風急忙縮頭，於是不敢像先前那樣肆無忌憚站在洞口。
兩人對峙良久，天色漸漸黑得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