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不過許文清腦子還是清楚的，他很快就從招娣的質問中抽絲剝繭，明白了招娣真正的心結在哪裏。他朝招娣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冷靜地解釋自己的想法：“黃總，首先我要向您澄清的一點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兩天後您認小吉做乾女兒的宴席當成我和小吉的婚宴來辦，這點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之前也同小吉說過，必定會補償她一場正式且隆重的婚禮，現在，我把這話當著您和我父母的面再說一次，如果我做不到的話，便叫我這一輩子都沒有進步的空間！”
招娣擺擺手：“你也不必拿自己的前途來起誓，沒必要。你和小吉結婚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作為一家人，我和小吉自然都是盼着你好的。”
許文清點點頭：“這我自然知道，但是我說這話也是想表明我的一個態度，黃總，小吉，你們且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來證明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我信你。”一直沒開口的顧吉道：“其實有沒有婚禮就我個人來說挺無所謂的，我是個孤兒，本就沒有什麼親戚來見禮，辦不辦都無所謂。”
“傻孩子，過兩天你就是我乾女兒了，怎麼，我也不算你親戚了？你要這麼說，我可太傷心了！”招娣不依了，這孩子是中了文清的蠱還是怎麼了？凈說瞎話，白瞎自己幫她說話了。豬隊友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顧吉撓撓頭，她還真忘了，以後她多了個乾媽了，而且還是個令人尊敬、待她極好的人，以後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的事，都有人給她撐腰了。突然覺得世界亮堂許多：“是，我竟忘了這回事，該罰！”
招娣笑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轉頭去看許文清繼續說。
“其次，關於黃總您說到聘禮的事，我必須得承認，短期內我實在拿不出多少錢來作為聘禮，但是我可以現在就把我的工資卡什麼的全部交給小吉保管，從此我賺的每分錢都是她的，隨她怎麼花。雖然我可能給不了聘禮，但我願意把我下半輩子賺的錢都交給小吉來支配，這是否證明我對小吉有足夠的誠意？”許文清說著就從自己的包里取出兩張銀行卡來，當著招娣的面就要交給顧吉，假裝沒看到旁邊自己父母焦急憤恨的目光。
顧吉看了招娣一眼，沒接。
招娣笑笑，這小子鬼精得很啊！不知道他看沒看出來他那對父母對他的控制欲，但光就這一招上交工資卡來說，算是高明至極。一方面，從此以後父母也好，妹妹也好，要想從他這裏拿錢，就要通過顧吉，免不得便要待顧吉客氣幾分，有助於家庭和睦；另一方面，他這樣的態度確實也足夠誠懇，沒瞧見因着他這番動作顧吉已經感動得一直盯着他看，這是真的把這丫頭迷得找不着北了呀；更有一重好處在於，兩個人的錢放在一起，遇到重大事件，譬如他妹子結婚，他不僅可以把自己的收入拿出來補貼妹妹的嫁妝，還可以調動一部分顧吉的收入先補貼給妹妹，把妹妹的婚禮辦得更好看些。招娣了解顧吉這人，只要感情到位了，很多事情她都不愛計較，尤其是家人朋友之間的事，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反哺把她養大的福利院。
這是既賺了面子，又賺了裡子，許文清真真是個人精呀！招娣內心感嘆了一句，然後幫顧吉推了：“你和小吉目前還沒結婚，拿你的工資卡沒名沒分的，不合適。再說，你妹子馬上又要結婚，你正是用錢的時候，工資卡你還是先自己保存着。等你妹妹出嫁之後，你和小吉領了證了，你們小夫妻再商量誰管錢的事吧。不過我聽來聽去，就是始終還是沒有聘禮了對么？”就是要盯着你難堪的地方問個明白，讓你們知道自己理虧。
“現在是新社會了，什麼聘禮嫁妝都是老一輩的做法了，只要他們小兩口過得好，這些都不重要。”許老太太算是看明白了形勢，知道顧吉得罪不得，眼前這個黃總更是厲害。但是見到自家兒子難堪，到底不捨得，忍不住開口幫兒子說話。
“是么？不過文清拿不出聘禮正是因為要給妹妹攢嫁妝吧？這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罷了罷了，我算是看出來了，在你許文清眼裏，我們家小吉是真的比不上你妹妹金貴。”招娣直接指出了老婦人話中的破綻，朝着許文清斜睨過去，看他怎麼說。
許文清的臉色有些蒼白，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既說了要補償小吉，便不會委屈了她，不然就請黃總說個數吧，按咱們這邊的行情，我該出多少的聘禮合適？”
招娣笑道：“我看你也為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這樣，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用你們出聘禮，也不會被人說閑話，只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
許文清皺起了眉頭，他不覺得天上會掉餡餅。看着太過美好的事，要麼就是假的，要麼就是個坑。
不過他父親聽說竟有這樣的好事，忙趕着問：“哦，什麼辦法？”
招娣朝許文清一笑，道：“入贅。文清要是肯入贅我家，那我不僅不要你們出聘禮，我還可以倒過來給你們一筆錢，就當是感謝你們培養出這麼優秀的一個兒子。婚禮的費用也全部我來包了，小倆口住的地方也由我來安排，絕不會虧待他們的。將來生了孩子，第一個隨我姓，第二個或者小吉要是願意生三個四個的，都可以跟文清姓。怎麼樣？”這筆生意在這對老夫妻看來不虧吧？
原本在聽到招娣說“入贅”兩個字的時候，許老先生差點跳起來反對，但是被老婦人拉住了。等聽完招娣後面說的話，他就沉默了。細細算來，他們許家真的不虧，而且賺大了。一分錢不用出不說，還又賺了錢又賺了人，唯一需要付出的代價不過是頭胎的孩子的姓而已。反正姓啥都是他們許家的種，姓顧也好，姓黃也罷。還是姓黃好，到時候可以繼承黃家的家業。許老先生不知不覺就想得長遠了，直到聽到兒子斬釘截鐵的拒絕：“不用了。我想想辦法還是能湊出一份聘禮來的。”
招娣笑笑，等着看許家內訌。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許文清的話音才落，許老太太就朝自己兒子身上拍了一下：“文清，你別急着拒絕呀，咱們要不先回去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媽——”許文清有些着急地開口。
招娣笑道：“確實，這是大事，是該全家好好商量一下再做決定。文清，你也先別急着拒絕，回去同你爸媽好好談談，然後再給我個明確的回復不遲。”說著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有些送客的意味在裏面了。
許家老夫妻便拉着許文清回去，許文清拗不過，只能先起身告辭。招娣當然不會留他們，但是留了顧吉下來陪她一起吃飯。眼下這情況，顧吉不太好參與到許家的討論中去，不如留下來商量後日的安排。
“黃總，您為什麼要讓文清入贅？真是為了一個姓嗎？那我回頭去改一下姓就是了。”顧吉十分不解，今日招娣突然提出讓許文清入贅，這是以往從來都沒有過的。
招娣擺擺手，問她：“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嗎？”若是招娣真的那麼在乎這種姓氏的傳承的話，又怎麼願意將顧吉作為繼承人來培養？
顧吉搖頭，正是因為了解招娣不是那種特別傳統固執的人，所以她才對招娣提出這樣的要求十分意外和驚愕。
招娣滿意地笑笑：“那你覺得文清會同意我剛剛提的那個建議嗎？”
顧吉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她不敢說完全了解許文清，但是大體上對許文清的品性是有數的，他若是個願意入贅的男人，便不會拖到這麼晚還沒結婚，自己與他也不會有這段緣分。這男人骨子裏其實還是頗有幾分清高傲氣，面上的和氣圓滑不過是歲月給他戴上的面具罷了。
招娣繼續問：“那你覺得他父母會同意我剛剛提的那個建議嗎？”
顧吉愣住了：以她未來公公婆婆小姑貪婪的那個性子，招娣的這個提議可以說是極具誘惑力。不但可以什麼都不出就賺個兒媳婦/嫂子，還能倒過來賺一筆錢。這筆錢不僅可以立馬解了給馬上要結婚的妹妹攢嫁妝的困境，說不定還有剩餘下來的可以改善一下老夫妻的生活。這簡直就是無本萬利的好生意呀！如果他們能做得了主，顧吉幾乎可以肯定，未來的公婆和小姑肯定會同意招娣的這個提議的。
不過他們又哪裏能做得了許文清的主呢？許文清要是能隨他那家人擺佈，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顧吉豁然開朗：所以招娣這個提議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許文清入贅，而更多是要瓦解許家的統一戰線。若是看到父母和妹妹想盡辦法也要說服自己入贅以換取一筆錢解決困境、改善生活，許文清心裏悔作何感想？他雖然未必立時就同自家父母妹妹翻臉，但是心裏總會覺得不舒服，覺得自己不過是許家的工具人，裂痕已生，未來的決裂不過是時間問題。這是在給他心裏埋雷啊！
而這一切背後的思量都是為了顧吉的將來，為了她同許文清的小家庭將來能更堅固。這份心思，這份關懷，驀地就讓顧吉淚盈於睫，這是真正為了她的長遠未來打算，甚至不惜自己做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