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啟程 第十章 教官都是酒鬼
卡爾薩斯王國建國於紀元歷零三九年二月，距今已有三白多年的時間了。
初代國王理查德·奧洛西卡·馮·卡爾薩斯，風之神諾托斯的選民，被譽為風之王的強者。他從父輩的手中接過了群青之旗，隨後登基為王。在卡爾薩斯史書中被稱為理查德一世。
理查德一世出生於塞拉迪亞的軍事貴族家庭，父親是擁有實權的騎士團團長。他從小就隨父親在軍營中長大，磨練出一身不俗的戰技。
紀元前一十一年，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聖者之戰爆發。
聖者之戰的起因是一場暗殺事件。提爾薩隆公國的第三順位繼承人普林西公王在鄰國亞德拉姆公國遇刺，提爾薩隆公國以公王遇刺為由，向亞德拉姆公國掀起了復仇的戰火。隨後周邊的國家不斷捲入其中，逐漸演變為席捲整個艾露恩世界的大戰。
戰爭的初期，各國還都恪守着騎士精神，交戰也尚有克制。但隨着戰局進入焦灼，不甘心失敗的君王丟下了最後的矜持，傳奇之上的聖者也加入了戰爭。
數以萬計的軍隊在禁咒中悄無聲息的覆滅，一國之都在漫天的隕石雨中化為廢墟，亡者的詛咒在轉眼間將熱鬧的集市化為鬼怪橫行的冥土，百米高的巨浪將無敵的艦隊捲入深淵……
因為世俗戰爭的需要，傳奇之上的聖者對凡人肆無忌憚的出手。或許其中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但他們的瘋狂使得大地滿目瘡痍、屍骸遍野，最終招來了諸神的怒火。
憤怒的諸神關閉了通往“至源”的道路，並將法則的力量從聖者體內抽出。失去力量的聖者在諸神的詛咒中化作為石像，永遠的站在世界之巔外，為他們的罪行懺悔。
隨着最後一位聖者，聖·菲爾修諾·萊伊斯卡踏上世界之巔，自願化為守護世界的聖靈，聖者之戰畫上了句號。與之同時，黑鐵的年代結束了，諸神不再直接回應凡世的請求，而是將神座高高升起，化為守護世界的星座。
而後是凡人的年代，或者說是混沌的年代。
舊曆在最後一位聖者消逝的那一年截止，隨後是新曆——紀元歷。
理查德生於紀元前一十六年，聖者之戰爆發的前五年。他的幼年時期就是在一場場戰亂中度過的。經歷過顛沛流離、至親死別，成年後的理查德義無反顧的舉起了手中的劍，希望以一己之力，儘快結束這場戰亂。
以駐守塞拉迪亞城的騎士團為核心，輔以城鎮守衛和民兵，理查德所屬的塞拉迪亞軍團收復了舊亞特羅帕提王國大部分的領土。理查德也在一場場戰鬥中成長，逐漸嶄露頭角。
塞拉迪亞是以駐軍為主的要塞城市，居住的大多是軍功貴族。軍功貴族尚武，帶動了整個城市習武的風氣。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之人通常逞勇好鬥，如何約束他們的行為是塞拉迪亞日常管理的難題。而這個難題的解決方案就是民兵。
塞拉迪亞以老兵為骨幹，按照區域進行劃分，建立起一個個民兵組織。閑時農耕訓練，戰時武裝為兵。完善的民兵組織是塞拉迪亞維持軍隊戰力的重要支撐，民兵——城鎮守衛——正規軍——騎士團，這條明確的升遷路線則是塞拉迪亞賴以生存的根本。
如何訓練民兵，如何訓練好民兵，是塞拉迪亞軍方最為關注的。每年都會有大量的資源投入到民兵的訓練中。
經過近三十多年的東征西討，塞拉迪亞終於完全平息了舊亞特羅帕提王國的戰火，並建立起統一的王權統治國家——卡爾薩斯。理查德·奧洛西卡·馮·卡爾薩斯以無比的功績和聲望成為卡爾薩斯建國后的第一任國王。
卡爾薩斯建國后，為了確保王國的軍隊能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也為了尚武的精神不至於被時間磨滅。理查德一世徵調了大批退伍的老兵，將他們分別安置到王國的各個地區，希望能培養各地尚武的民風，並隨之頒佈諸如減稅、官員升遷等一系列政令。
這些舉措在百廢待興的建國之初效果顯著。卡爾薩斯也一舉踏入了一流強國之列。
不過時隔三百多年，如今的卡爾薩斯雖然沒有改變理查德一世定下的國策，但在執行的力度上已大不如前。至少在薄霧湖地區，民兵的組織和訓練已經流於形式。不然霧夕騎兵的組建不會如此困難，規模也不會僅僅維持在三百人左右。
方秋靈準備拜訪的老兵就是湖泉鎮民兵教官之一。名字是湯姆·哈德拿，三等軍士長，參加過暮月戰爭的老兵。玩家有時候親切的稱其為湯姆老爹，或者是老湯姆。
老湯姆早年在戰場上受過重傷，養傷期間因為頂撞上官而被逐出了軍營。逐出軍營時他的傷還沒好，缺醫少葯的情況下留下了病根。癒合的傷口每到季節變化、陰雨、降溫，都會酸痛不已。只好用烈酒灌醉了自己，以減少痛苦，久而久之也就變成了酒鬼。所以去見湯姆老爹肯定不能空着手，帶上兩瓶酒是最低的要求。
酒……倒是有很多，無盡酒杯每天能提供兩升，但盛酒的容器沒有。總不能直接把無盡酒杯當做禮物送出去把？要知道這東西雖然被玩家鄙視為玩具，但不過怎麼說這都是魔法道具，就算當做廢品直接丟商店也能換到三十個金幣！三十個金幣目前可是一筆巨款！
在木床上躺了一夜的方秋靈毫無睡意，天蒙蒙亮就頂着黑眼圈去一樓找服務員幫忙。當然了，走出房間前沒忘記把偽裝斗篷披上。
一樓大廳此刻非常凌亂，有幾個服務員正忙忙碌碌的在收拾整理。雖然沒有躺了一地的醉漢，不過橫七豎八的桌椅、滿地亂滾的酒杯卻也不少。昨晚那位擁有巨人血統的女服務員也在，不過她此刻正趴在櫃枱上呼呼大睡，時不時還有呼嚕聲傳出來。
方秋靈隨意找了位女服務員，花幾個銅幣從她那裏拿到了一個空了的小橡木桶。小橡木桶之前是用來盛麥酒的，考慮到木桶里多少會有點酒液的殘留，所以往裏灌的酒也用麥酒好了。
回到房間用無盡酒杯把小橡木桶灌滿，隨後塞進儲物袋。方秋靈吃了份香草味的雪糕當早餐就出門了。
天才蒙蒙亮，小鎮裏已有不少人開始了一天的勞作。方秋靈拉起斗篷上的兜帽，直奔鎮子南門。
鎮子南門臨近貿易廣場。越往前走，忙碌的人也越多。駕駛馬車匆匆而過的商人，扛着漁網漁具的漁民，提着斧頭外出砍柴的樵夫……
方秋靈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湯姆老爹的破柴屋。
屋子在一條很偏的小巷中。屋子本身不大，但屋外的院落很大。院落中最多的是木料、木柴，它們凌亂的堆積在一起，高度甚至超過了屋子。
推開院落的木門，木門發出了刺耳的聲響。似乎被木門的聲響吵到了，柴屋裏傳來了粗聲的喝罵：“誰！那麼早，尋死啊！”
伴隨着喝罵聲，身材高大、滿頭白髮的老人打開房門，惡狠狠的走出柴屋。
在遊戲裏方秋靈沒與這位老兵打過交道。因為他用的都是女性角色，而這位老兵不教女性。女性角色也有類似的教官，只不過不在這裏罷了。不過遊戲論壇上關於湯姆老爹的信息極為詳細，聲望的攻略能打滿十頁A4紙！他傳授的幾個技能極為實用，而且花費不高，習得條件也低。每一個新手攻略都不可避免的要提及他，推薦度極高。
方秋靈褪下兜帽，略微整理儀錶后立正，隨後右手握拳置於左胸，捶胸為禮。
“您好！哈德拿教官！修利克·維·諾恩，向您報到！”
卡爾薩斯的民兵雖然沒有正式的編製，但民兵內部的制度、軍銜、條例都與王國騎士團一致。右手握拳置於左胸、捶胸為禮，是下級騎士覲見上級騎士的軍禮。
正式的軍禮讓氣勢洶洶的白髮老人愣了一下，佈滿血絲的眼睛也微微眯了一下。
“諾恩？哪來的野小子？”
“在下來自塞拉迪亞，以先賢聖·埃文為榜樣，希望能得到您的教導！”
聖·埃文是中古時期的聖者，傑出的詩人、音樂家和劇作家。在整理了大量太古時期的詩歌、傳說后，他憑藉自身的積累和知識開創了全新的力量體系——以音樂、詩歌的方式與無處不在的瑪納進行共鳴，進而產生類似魔法的效果。吟遊詩人的職業自此方才確立。
“會唱歌的戲子？哈，哼！很好！”
老湯姆順手從雜物堆里抽了根木棍出來，一邊拍打着手掌，一邊向方秋靈走來。
從老湯姆一臉兇惡的表情來看，一頓暴揍是免不了的。若是周圍的的混混，看到這場景應該直接就被嚇跑了。老爹手裏的木棍足有碗口粗細，上面的樹杈和樹枝都沒出去乾淨，挨上一下皮開肉綻是最輕的！
雖然不能說是生長在溫室里，但從小到大方秋靈都是乖寶寶、好學生。打架什麼的都屈指可數，眼前這種惡意滿滿的場景更是沒經歷過。
平時受到的教育、日常所處的環境、以及周圍人的行為，都強調遵紀守法。普通人對打架鬥毆最大的障礙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心理。不是不能動手，而是不敢動手。避免衝突實際上已經是一種本能。
——逃啊！
方秋靈本能想要轉身就跑。
這次是跑了，但以後呢？終究有一天是需要直面危險的。今天只不過是一頓暴揍，以後那可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隨隨便便的混日子，最終老死異鄉……人固有一死，要死也應該死在家裏的床上，死在電腦前，死在自己的故鄉！
濃重的酒味夾帶着體臭撲面而來。強忍着心中的害怕，方秋靈屏住呼吸、咬緊牙關一動不動的站着。
“哈！膽小鬼！”
老湯姆滿意的看到眼前的小兔崽子腿在發抖——再加把勁，把這小子嚇尿了，然後丟出去！
“來，小鬼，再說一遍。你是誰？向誰報到？”
老湯姆一把抓住方秋靈的領口，單手把方秋靈拎了起來。方秋靈身高剛剛超過一米七，而眼前的老湯姆足足比方秋靈高了一個頭。一手拎起方秋靈的動作似乎與拎小雞沒什麼區別。
“修、修利克·維·諾恩……向、向湯姆·哈德拿，三級軍士長報到！”
方秋靈的聲音磕磕絆絆，而且帶上了幾分哭腔。
“哈，小鬼！知道的不少嘛！”
三級軍士長——老湯姆對這個軍銜既熟悉又陌生。是二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前的稱呼？年輕氣盛的他也曾經是前途無量的騎士！
“呸！”
老湯姆吐了口唾沫，手一松，有些不情願的把方秋靈放了下來。
湖泉鎮知道老湯姆根底的人不多，眼前這個膽小鬼不知是哪個多事的傢伙派來找麻煩的。嚇唬嚇唬沒問題，真下手揍一頓，老湯姆還擔心後頭有人找上門來呢！
“說！找我什麼事？”
老湯姆的忽然放手讓方秋靈不由踉蹌了一下，好在沒摔到。他喘了幾口氣，立刻又恢復右手握拳置於左胸的站姿。
“在下希望能接受您的教導。”
“教導？”
老湯姆轉身，把手中的木棍隨手一丟。木棍帶着呼嘯聲飛了出去，“碰”的一聲砸在木料堆上斷成三節。
“我只不過是個老頭，沒什麼可教你的。快滾！”
老湯姆回過身，打算把這麻煩的小鬼直接趕走……也就一個轉身的時候，這小鬼手裏怎麼多了一個木桶？
“這是給您的補給，請務必收下！”
木桶不大，方秋靈要用兩隻手捧着，而老湯姆只用一隻手就把木桶接抓了起來。
“補給？”
木桶中的液體呈金黃色，散發著濃郁的酒香。明明是酒！
老湯姆咧了咧嘴，似乎笑了一笑。不過他的笑容完全隱沒在鬍子下，完全看不到：“補給就補給吧！”
他仰頭喝了一口——唔，非常純正的麥酒，好喝！
“每天一桶，老子就教你點本事！怎麼樣，能不能行？”
麥酒是用發酵的麥芽釀製而成的酒類飲料，酒體豐滿、帶有微微的苦味。手裏這種大小的酒桶，一桶的價格差不多要十枚銀幣。而十枚銀幣，足以雇傭一個成年男子勞作五到六天了。
一天就要十枚銀幣的學費，毫無疑問的是相當的貴。
老湯姆雖然粗俗，但卻也有着精明的一面——獅子大開口，直接把小鬼嚇跑得了。以後說起來也怪不到他頭上。不是他不願意教，而是小鬼沒錢！
不過令老湯姆沒想到的是，這煩的小鬼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沒問題！”
——反正有無盡酒杯，完全沒問題！
“哈？”
——小鬼，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