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二重身(62)

第 190 章 二重身(62)

凌衣帶着他的鳥,加上秋禮英,兩人一鳥跑去追蹤雪人去了。

而石灼則根據凌衣最後的命令,前去魏璟的方位,不僅是為了保護魏璟,還得看看魏璟此前突然從通訊中失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石灼剛一抵達魏璟的所在地,就被眼前一幕震驚了一瞬。

如凌衣所猜測的那樣,出現在魏璟這邊的不速之客,不是雪人,而是魏豪。

但也不止是魏豪,他旁邊竟然還有個路雲哲!

本來凌衣認為路雲哲是不可能出現在森林裏的,他覺得依路雲哲那膽小謹慎的個性,不可能隨着魏豪一起行動,現在肯定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才是。

但世事無常,凌衣也有誤判的時候,路雲哲沒有躲起來,他竟也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片偌大的雪山森林中。

而且此時此刻的路雲哲,明顯和魏豪處於一個勢不兩立的對峙狀態。

路雲哲拿着他的武器一把名字叫「鯊魚角」的魚叉槍,能射出帶小爆炸效果的魚叉箭。

魏豪也拿着他的獵丨槍,平平無奇的獵丨槍。

他們沒有廝殺得你死我活的模樣,只是互相用槍瞄着對方,石灼隨後還注意到,他的保護對象魏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副生死不明的樣子。

魏豪是受傷狀態,身上帶有很多血跡,他之前被雪人一巴掌差點拍成腦震蕩,之後似乎又和路雲哲短暫交過手。

因為周圍有路雲哲魚叉箭爆炸的痕迹,附近的樹木和草叢處於燒焦的狀態,有些還燃着小火苗,但寒冷的天氣和雪花阻礙,火苗蔓延不起來。

魏豪握槍的手微微顫抖,他此刻正對路雲哲喊道:「你這個偷東西的小人!之前碰到雪人危急關頭,你居然拿了我的萬能房卡轉身就跑了!快把房卡還我!」

而路雲哲一副不屑的神情地瞪着這個n:「什麼叫我偷東西?那張卡是你自己丟給我的,既然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東西,憑什麼還你?」

討要房卡無果,魏豪乾脆抬起自己的獵丨槍,毫不猶豫對準路雲哲開了一發,但路雲哲抬手使了個護盾技能。

魏豪的子彈射出去,飛到路雲哲跟前時,被一道淡金色半透明的無形之盾擋住,子彈紛紛失去動能,掉落在地上。

只要護盾沒有碎,路雲哲的護盾是可以隨時開啟或關閉的,不過他開護盾時有個小小的抬手動作,並不是瞬發,要提前放。

而且護盾是半圓狀,只能擋住來自前方的攻擊,身後的就不行了。

縱使護盾這個技能在路雲哲看來是個非常雞肋的技能,永生園有很多玩家都擁有即炫酷又實用的技能,但路雲哲運氣不好,從沒拿過什麼好的技能卡,只有這個護盾勉強還能用一用。

只是這樣的技能,在魏豪這等n看來,都屬實是「魔幻」的範疇了。

攻擊無效,魏豪放下槍,對路雲哲道:「果然你和凌衣是一類人,對吧?你們都擁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力量。」

「凌衣?」路雲哲聽到這個名字就被戳了痛腳,他露出扭曲的神情,無比憤恨說:「凌衣只是個註定要死在我手上的臭蟲罷了。」

說罷,路雲哲又對着魏豪笑了起來:「你也一樣,臭蟲,反正這副本的任務我也不打算做了,先把你們這些n都殺光好了,只要劇情越混亂,情況就越是對我有利。」

魏豪沒聽懂他這句話整體的意思,但路雲哲說要殺他,魏豪懂了。

隨後,魏豪就瞧見路雲哲抬起了他的魚叉槍。

路雲哲的魚叉槍,其威力魏豪剛才見過一次。

不久前,魏豪為了追蹤雪人一路跟到了森林當中,但是那雪人似乎察覺到魏豪的跟蹤,仗着自己對地形的熟悉以及跑得快的特點,沒一會兒就把魏豪給甩掉了。

丟失目標的魏豪不得已,在森林裏焦慮又迷茫地逛了一圈。

擔憂着何婉的安危,魏豪越逛越急,但着急也沒用,他只能繼續尋找,試圖抓住那渺茫的能救出何婉的機會。

逛到最後,魏豪居然在森林裏、遇到了之前搶走他萬能房卡並且逃之夭夭的路雲哲!

和路雲哲一見面,路雲哲便對着魏豪來了一發爆炸魚叉箭!但魏豪反應敏銳身手矯健,第一發被它成功躲過去了,那發魚叉箭沒能打到魏豪,只打到了一棵樹上。

魚叉箭威力驚人,大樹就這麼倒了,而且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倒塌的樹梢上,還掉下來一個人!

掉下來的那人就是此刻躺在魏豪腳旁邊的魏璟。

魏豪不認識魏璟。

十幾年過去,在魏豪心中,他父親早就已經死掉了。

因此魏璟從樹上掉下來時,魏豪根本沒想過這個看起來頭髮花白面容衰老的老人是自己的父親。

不過魏璟的身體倒也結實,從樹上掉下來也毫無大礙,他這具軀殼得到了鏡妖的部分能力,素質比常人優秀太多。

雖說魏璟被鏡妖囚禁驅使的這些年,身體曾一度遭到鏡妖、以及鏡世界的腐蝕,身體外貌變得異常衰老,但還是比正常老頭要強。

魏璟受到了爆炸箭的波及,衣服和頭髮都出現了被燒焦的痕迹,震蕩的餘波也讓他嘴角滲出了血跡,他晃晃發昏的腦袋,在地上躺了一陣,然後勉強自己爬起身來。

他剛要起身,就看見對面路雲哲抬起魚叉槍,又是一發魚叉爆炸箭!

同時魏豪瞥見路雲哲動作,那瞬間也意識到要躲開,但他瞄一眼身邊這個搖晃着的莫名從樹上掉下來的老人,心中風馳電掣般一陣思量,自己到底應不應該救他?

他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來不及疑惑這老人打哪兒來的?為什麼會蹲樹上?

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而魏豪的身體比思想動得更快,心中還未得出結論,魏豪便提前一步跨上前去,一把揪住老人胳膊,扯着對方往旁邊撲,試圖逃出路雲哲的射程範圍。

但無論是魏豪還是魏璟,都只是這舞台上渺小又深陷其中的n罷了,又怎麼比得過路雲哲身為玩家的強大呢?

速度和力量都慢了一截,魏豪行動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躲不開這發魚叉箭了。

於是他只好俯身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人掩護在身下,自己則閉上眼睛等死。

沒能救出何婉,自己就要在這裏死掉,他真是沒用啊。

隨後,魚叉箭爆炸的聲音響起,熱浪一波波從魏豪身邊掃過。

閉眼等死的魏豪驚覺自己完好無損,他愣了一下,猛然抬起頭一看,驚訝發現又冒出來一個人站在自己跟前,替他當下了魚叉箭。

是石灼,

石灼一到場就撲到魏豪跟前,全力控制着自己柳葉飛刀,將路雲哲射來的魚叉箭擊打併使其偏離軌道。

魚叉箭被打歪了,擊中了旁邊的草叢,在地上炸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那邊的路雲哲也被這突然的各種變故驚得一愣一愣的,他放下魚叉槍,掃了一眼煙霧瀰漫的戰場,現在場上已經有四個人了。

路雲哲很快認出了前來救場的石灼,他驚愕喊道:「石灼?」

石灼沒有理會路雲哲,而是第一時間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魏豪以及魏璟,嗯……都完好無損,看來石灼沒有辜負凌衣下達的保護n任務。

「石灼!」那邊的路雲哲見石灼對他不理不睬,又高聲喊了下石灼的名字,並且惱怒地噴臟道:「你他媽的到底在幹什麼!?」

石灼還是沒有理會路雲哲,事情走到這一步,石灼似乎沒什麼必要把雪山公會的這些畜牲們放在眼裏了。

有了可以追隨和崇敬的「神」,路雲哲和肖與,這些先前一直控制着石灼的人,此刻都在他腦海里被逐漸淡去。

石灼不回話,路雲哲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轉而瞪向被石灼護在身後的魏豪、魏璟二人。

魏豪現在也是一臉懵逼,他認得出這個突然跑來救他的人是石灼,不過在魏豪的印象里,路雲哲和石灼應該是一伙人才對。

而且這個石灼一直以來都表現得一副腦子有問題的智障模樣,怎麼突然之間……智障就反水了?鬧內訌了嗎?

更讓魏豪驚訝的是,石灼非常強!能把那種威力的魚叉爆炸箭用薄薄的飛刀擋下來,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反倒是魏璟對此知情更多,見到石灼也不奇怪,甚至立刻喊一聲石灼名字:「石灼。」

石灼對魏璟也有反應,又轉頭看了眼自己的保護對象,然後石灼想了下,似乎認為自己有必要交代情況,就輕聲對魏璟說:「凌衣,叫我,過來,保護你。」

魏璟起身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鬆了口氣后對石灼笑:「謝謝!辛苦你了。」

「怎麼回事?」魏豪眼看着這個從樹上掉下來的老人無比流暢地和石灼對話,心裏更加懵逼,忍不住問老頭:「你是誰?」

魏璟其實稍微有點緊張的,他下意識搓搓手,轉頭看向身邊的兒子。

剛剛他們父子在匆忙的狀況下相見,魏豪明明不認識他卻還選擇撲上來救他,甚至願意用身體把魏璟蓋在身下保護,這簡直……

孩子變成一個可靠的大人了!

魏璟欣慰的同時又覺得難過,他沒能在兒子的人生中參與更多,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這樣的我真的可以和孩子相認嗎?

魏璟那瞬間決定不再思考那麼多,伸手拍了拍魏豪的肩膀,意圖用輕鬆的話語來紀念他們的重逢:「好久不見,你長大了,小豪。」

彷彿還是昨天,魏璟記憶里的兒子還只是個個頭不到他肩膀的小不點,以前經常被魏璟帶着去附近的山林里挖野菜采蘑菇,在山腳下的田渠里捉泥鰍,還滾得一身都是泥。

魏豪也愣住了,小豪是魏豪的昵稱,他印象中只有父母才這麼叫過他。

「你……」盯着這個老頭看了半天,魏豪疑惑不解,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到些熟悉的痕迹。

「你們他媽嘰嘰喳喳在廢話些什麼呢!?」但那邊路雲哲卻沒有給這對父子更多的談話機會。

路雲哲意識到這幾個人背着他在小聲咕噥着什麼,他沒聽清這些人在說什麼,而且被無視的感覺讓也令路雲哲十分惱怒,他大聲怒吼打斷這幾人的對話。

路雲哲重新抬起自己的魚叉槍,這回槍口卻對準了石灼。

他對石灼大聲喊道:「不管你之前如何如何,只有現在……石灼!聽我的命令,回到我身邊來!」

路雲哲的命令聲勢浩大,但對此石灼只是歪了下腦袋,沒有動,反而用類似審視的目光盯着路雲哲看。

見到石灼的表現,就算是傻子也該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更何況路雲哲並不算太蠢,在對石灼下命令卻沒得到回應的這一刻,路雲哲徹底明白了,不僅副本狀況脫離了他的掌控,連工具人石灼也脫離了他的掌控!

「艹!艹!!」所有的一切都崩盤了!

路雲哲頓時按耐不住了,他開始髒話連篇,口不擇言地謾罵了起來:「艹他媽的肖與,連個半使者都管不住!」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到底是在哪一步走向失控的?

發現石灼反水的這一刻,路雲哲忙不迭地從兜里迅速掏東西。

肖與把石灼這個工具人交給路雲哲時曾說過,石灼是被肖與用特殊符咒洗腦控制的半使者化玩家,半使者化的玩家的狀態都很不穩定,脫離掌控的情況是極有可能出現的。

而且在石灼之前,肖與也曾在另外一個半使者化玩家身上試驗他的符咒,結果那個叫柳華的玩家,在某天莫名脫離掌控后,就失蹤了。

雖然預想過石灼也有會失控的一天,但在今天之前,石灼一直很穩定,穩定地聽從命令,穩定地完成任務,他一直是個無比完美的工具人。

路雲哲深知,在當前這個副本里,他可以不做任務,他可以失去一切,但他絕對不能失去石灼。

石灼是他能活着走出這個副本的唯一後路,無論如何,路雲哲都得拿回石灼的控制權。

那現在石灼脫離掌控了該怎麼辦呢?沒關係,路雲哲還有一張王牌。

肖與曾在很久以前就預防性地交給路雲哲一張控制令。

畢竟豢養使者是一項非常大膽且危險的行徑,這和養虎為患沒什麼區別,所以為了保證自己養的「老虎」不會失控且反咬主人一口,肖與特意採取了一些預防措施。

肖與給自己和路雲哲都上了一層保險。

控制令就是這道保險,肖與依靠主神之力製作了好幾張控制令,其中一張給了路雲哲,控制令是專門用來緊急控制像石灼這樣的半使者的工具,對真使者也有不錯的效果。

例如肖與送給路雲哲養的那條「使者狗」,也可以用控制令來馴服。

控制令一直被路雲哲壓箱底,被放在系統背包的最底層。

路雲哲此刻又急又慌,在發現石灼不受控制后,他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因為石灼的實力毋庸置疑比路雲哲強,別看路雲哲98級,石灼才90級,石灼只是單純因為腦子不好才升級慢,論武力,他能吊打路雲哲一條街。

一旦他不受控制且報復性地對路雲哲發動攻擊,路雲哲是挺不了多久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石灼真的不受控制了,那就代表肖與刻在石灼身上的符咒失效了,那張符咒除了洗腦控制石灼以外,也是用來阻擋石灼徹底使者化的關鍵道具。

一旦那符咒失效,那麼石灼隨時隨地都可能變成真正的使者。

這副本里要是出現了一個真使者,那就完蛋了。

因此路雲哲急匆匆地從兜里摸出控制令,這是一個木質令牌狀的道具,木牌上纏繞着不知名材料編製的黑色麻繩,牌面上寫着一個「魂」字。

石灼的身體上刻有肖與寫下的符咒,而持有控制令的人,可以使石灼身上的符咒強制響應,恢復效力。

拿着控制令,路雲哲信心倍增,他迅速咬破手指用血液將控制令激活,然後不懷好意地盯着石灼,重複之前的話:「現在聽我的命令,石灼!回到我身邊來!」

與此同時,石灼眼瞅着路雲哲掏出一個奇怪牌子之際,瞬間,他心裏預感到路雲哲要作妖了。

曾經的石灼在路雲哲和肖與身邊時,腦子是非常混沌的。

他被使者的魔力侵蝕,又被肖與寫的符咒約束,意識受損嚴重,長期的渾渾噩噩,令石灼猶如一個破損嚴重的提線木偶,別人揚一揚線,他才能動一下。

那種彷彿深陷無底泥潭,無力掙扎慢慢嵌入絕望的感覺,像一個火烙的傷疤刻在石灼的心臟上。

雖然和凌衣接觸的時間很短暫,雖然凌衣好像也把石灼當工具人使喚,不過待在凌衣身邊時,石灼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究竟哪裏不一樣呢?

對了……

石灼突然驚訝的意識到,他可以正常且順暢的進行思考了……他現在就在思考。

以前他的思維是很混亂的,很難對周遭事物進行深入判斷分析。

他可以進行思考但只能想一些簡單的問題,做一些簡單的行動,多數情況下都是身體本能和條件反射佔據了上風。

一旦石灼嘗試想些複雜的事物,思維就會在一片混亂中陷入停滯。

使者的魔力極具侵略破壞性,這些魔力叫人一直陷入深切的悲傷和恐懼中,所有的使者都是一個個移動的巨大負能量體,它們攻擊別人的最主要方式,就是用這些黑暗魔力使人精神崩潰。

魔力還會侵蝕和靈魂,將鮮活的生命轉化為黑暗陰影,這是使者的由來,也是石灼將要面臨的未來。

但和凌衣接觸后,石灼發現……不一樣了。

也許是凌衣身為魔神後裔能輕鬆控制魔力的原因?

之前在410號房間裏,凌衣為了能使用石灼的失衡術來關閉自己的各種感官,因此一直和石灼牽着手。

而牽手過程中,石灼感覺到自己身上屬於使者的那些混亂魔力,被凌衣身上泄露的魔力引導着,被微妙地進行梳理了。

現在,石灼的身體依然被魔力侵蝕着,他成為完整使者的那一刻隨時會到來,但石灼卻沒有先前那麼抗拒,他的精神被穩定了。

那些喧囂的魔力不再使他的思維步入無止境的混沌,他反而在可怕的黑暗中得以永恆的寧靜。

現在的石灼就處在這麼一個玄妙的狀態,而他竟然在這樣的狀態下,被拿着控制令的路雲哲嘗試重新操控。

控制令其實起效了。

肖與的符咒和控制令都是利用主神神力製作的,主神之力和魔神之力互斥,且主神的力量總是佔據上風。

肖與用主神之力、以及古老的神語來合成符咒,它們因此能夠束縛住狂躁的真使者,並將石灼這樣的半使者隨意驅使。

只是奈何,肖與其實完全讀不懂神語的具體含義,他靠生搬硬套外加一點湊巧的方式研究出來了神語符咒,這等劣質的符咒靠着主神之力才能勉強發揮它的作用。

石灼身上的符咒是很久以前刻上去的,大約在石灼只有二三十級時,還只是個萌新小玩家階段,他就不幸被變成了半使者化的可憐工具人。

他身上符咒的效力在時間流逝下已經逐漸減弱。

路雲哲拿出來的控制令的確有效果,它使石灼身上刻着符咒的部位像火燒一般灼痛。

但這種痛苦……也太不值一提了。

被使者混沌魔力侵蝕的感覺才叫真正的痛苦,被一瞬間擊潰心靈,直接墜入絕望的地獄深淵,那種痛苦絕望……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可怕也更迷人的恐怖了。

儘管路雲哲控制令的效果對石灼來說微乎其微,但石灼並沒有第一時間嘗試去掙脫它,而是採取了順從的姿態。

他維持着面無表情的神情,聽了命令,走向路雲哲。

「停!」路雲哲也沒有輕易相信控制令的效果,沒有讓石灼隨便靠近,而是在石灼向他走了幾步后讓其停下,藉此觀察石灼的狀態。

隨後路雲哲看向手裏的令牌,牌面上的魂字被路雲哲的血液浸染,也變成了紅色,還微微泛着光,看來令牌確實在正常工作。

路雲哲的心微微放鬆了一些,但保險起見,他還是說道:「石灼,跪下!」

當了這麼久的工具人,早已沒有自尊廉恥心的石灼,立馬當著路雲哲的面跪下,絲毫不帶停頓的。

旁邊的魏豪和魏璟眼瞅着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剛剛保護過他們的石灼突然又開始聽那個路雲哲的話了,這兩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魏豪略微有點不甘心,躍躍欲試想上去做點什麼,但魏璟按住了他的肩膀。

路雲哲卻覺得石灼聽話地跪下,是石灼重新回歸他掌控的徵兆,看來肖與給的控制令還是有點靠譜的,畢竟這是最後的保險。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搞清楚,因此路雲哲對石灼發問道:「回答我,石灼,我們分開后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不聽我命令?」

石灼不着痕迹地停頓了一下,回答說:「我在……聽從命令,收集血液。」

石灼一番話說得語焉不詳,但他說話一直是這樣,路雲哲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有啥異樣,而且路雲哲從他簡短的話語裏聽明白了一件事,路雲哲驚喜問道:「你拿到凌衣血液了?」

石灼又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拿到了。」

路雲哲焦急着要血,對石灼的異樣渾然不覺,只顧着向他伸手:「血給我。」

石灼就低頭從自己兜里掏出那個專門用來采血的道具「嗜血蜂巢」。

之前路雲哲命令石灼用這個道具去採集凌衣的血液,拿到血以後,他再用詛咒用的「月石祭品刀」,就可以把凌衣悄無聲息地暗殺掉了。

現在,石灼說他已經成功採到了凌衣的血,路雲哲立刻意識到,他刺殺凌衣的任務將要完成了。

這是他進副本的唯一目的。

他已經受夠了!天知道路雲哲有多想把這該死的暗殺任務完成,快點離開這個副本,好結束這見鬼的一切!

而此時此刻,代表「結束」的關鍵就在石灼手中,石灼拿出一個用絲狀物編織而成的球形蜂巢,凌衣的血就儲存在這小小的巢穴中。

石灼低頭跪在地上,把蜂巢呈舉起來,而路雲哲下意識走上前想伸手去拿,可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間,石灼突然抬起頭,半起身一把抓住了路雲哲的手腕。

「你……」路雲哲一聲驚呼卡殼在嗓子眼,他在被石灼抓住手腕后,瞬間變得一動不動,僵直在原地。

同時石灼也沒有動,維持着半跪的姿勢,一手握着蜂巢,一手掐着路雲哲的手腕。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大約半分鐘,旁邊的魏璟和魏豪頓時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魏豪滿腦子問號,他走上前去靠近這兩個人,隨後發現路雲哲似乎是失去意識了,路雲哲雖然睜着眼睛,但雙眼無神、表情獃滯,僵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石灼倒是意識清明,甚至在魏豪靠近過來時轉頭看了一眼魏豪,並開口警告道:「我控制住他了,別碰我們。」

魏璟也靠了過來,問石灼道:「需要我們幫忙嗎?」

石灼思索了片刻,對魏璟說:「你帶着魏豪……去獵人小屋,我解決路雲哲后……再來找你們。」

「以及……你們和凌衣……重新聯繫上,有問題,問凌衣。」

魏璟聽懂了,應了一聲后抓住魏豪的手,毫不猶豫拉着魏豪轉身就往獵人小屋方向走。

魏豪一頭霧水地被魏璟拖着走了。

而石灼和路雲哲則留在原地。

沒了旁人騷擾,現在……石灼可以開始自己的表演了。

石灼首先查看了一番路雲哲另外一隻手中拿着的控制令令牌,那個令牌在石灼開始反抗符咒的瞬間,就出現了一道裂痕。

而在石灼反轉局勢反而控制住路雲哲的階段,令牌就四分五裂了,牌面上寫着的魂字被分割成五分,在路雲哲手中碎裂開來,然後碎片紛紛掉落在地上。

劣質的符咒和劣質的控制令,被此刻幾乎完全趨於使者化的石灼擊碎。

關於石灼是如何控制住路雲哲的?其實很簡單。

那瞬間,石灼在路雲哲放鬆警惕並靠近自己的那瞬間,伸手抓住路雲哲的手腕,然後用自己技能「失衡術」的感官操控,對路雲哲發起了一次精神攻擊。

石灼用失衡術將路雲哲的所有感官進行了一次「擴音」,即放大了路雲哲的所有感知能力,讓他的大腦在一瞬間接收到海量信息,他的大腦處理不了如此大量的信息,瞬間短路並昏厥了。

石灼也因此實現了將路雲哲「控制在原地」的情況,

石灼抓着他的手讓路雲哲持續遭受巨額信息的攻擊,可以讓他昏迷的時間更久。

不過,石灼不僅要讓路雲哲昏迷,還得想辦法殺掉路雲哲才行。

和凌衣不一樣,石灼可一點也不心軟,他在意識逐漸清醒、思維回歸自身掌控后,就一心一意想着要把路雲哲搞死。

被當做工具人的這段時間裏,石灼也被肖與驅使着殺了不少玩家,其中大部分都是間接殺害的,例如把人搞成半殘然後扔進怪物堆里,這樣就不用開紅名。

玩家在副本里殺人,只要不是親自動手拿的人頭,是不會被系統計算擊殺的,也不會拿到紅色稱號。

但如果把這些間接殺害的都算上,估計石灼也可以頭頂一個紅色屠戮者稱號吧。

雖然殺人都是無奈之舉,是被當做工具驅使造成的,可是當自身變成刀子的那一刻,石灼的心也和刀子沒什麼區別了。

而現在是個機會,石灼只要在這裏殺掉路雲哲,就可以脫離一直以來的傀儡身份,脫離雪山工會這群人的掌控,重歸自由之身。

然而問題是,路雲哲和石灼是組隊狀態。

他們之間有個「友傷保護」機制,即石灼無法對路雲哲造成致命傷害,他可以攻擊路雲哲造成一定量微弱的傷害,但超過界限后,傷害就會歸零。

其實友傷保護並不是大問題,石灼大可以像以前坑害別人一樣,把昏迷的路雲哲扔進怪物堆里,讓怪物替自己動手,間接弄死路雲哲。

不過這附近並沒有怪物,唯一的怪物雪人還被凌衣等人追着跑了。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叫魏璟和魏豪兩個n幫忙動手,石灼傷害不了路雲哲,但n絕對可以。

只是石灼擔心這麼做會對凌衣的副本劇情造成影響,魏璟和魏豪是兩個重要n,石灼不想他們出差錯,因此還是叫他們倆迴避了。

現在,該怎麼把路雲哲弄死呢?

石灼發覺自己另外一隻手中還拿着那個采血道具「嗜血蜂巢」。

剛剛石灼騙了路雲哲,嗜血蜂巢里其實根本沒有血,石灼壓根沒採過凌衣的血,之前他和凌衣待在一起后,石灼一心一意想着幫助凌衣,路雲哲給的采血的任務早就被他遺忘了。

但是現在,或許可以拿來采采路雲哲的血。

想到就做,石灼捏了捏蜂巢,把裏面的采血蜂放了出來,把目標設定為路雲哲,那幾隻血蜂立馬貼到路雲哲的皮膚上,兩秒不到便吸得飽飽的。

隨後血蜂又迅速回歸,這些可怕的血蜂回巢后,原本白色的蜂巢裏面隱隱透出一抹鮮紅。

採好血后,接下來就是想法子讓路雲哲自己主動把背包里的「月石祭品刀」拿出來。

這個也不難,因為石灼的能力是操控別人的感官……也就是說,他其實可以利用這些感官,像鏡世界裏的那幾隻怪物一樣,給別人製造幻覺。

但石灼只能製造部分幻覺,他沒辦法給路雲哲造一個身臨其境的全景,因此他仍然需要自己親自參演。

石灼在腦海里構思好劇本,做好一些簡單準備加上心理準備,然後開始演戲了。

路雲哲眨了眨眼睛,從莫名的混沌中逐漸回過神來,不知為何,他發覺自己剛才似乎走神了。

有一種莫名的錯覺席捲了路雲哲的大腦,他感覺自己腦子裏嗡嗡作響,整個人猶如沉浸在苦澀的深水中,不斷下沉,所有呼喊和掙扎都抵達不了地面。

但這種讓人痛苦的錯覺似乎只持續了一秒不到,世界就恢復清明。

路雲哲晃了晃腦袋,把注意力放回外界,他發現周遭的場景並未改變,石灼還是原樣跪在他跟前,手裏捧着那個采血道具嗜血蜂巢,不遠處魏璟和魏豪仍然低頭站着一動不動。

奇怪,剛剛我真的走神了嗎?

路雲哲心裏冒出這樣的疑惑,但這個想法沒能持續太久,因為他渾身輕飄飄的,思考這件事似乎也變得麻煩而疲累起來。

路雲哲拿過石灼手中的蜂巢,看着白里泛紅的絲狀巢穴,情不自禁皺起眉頭。

吸了血的蜂巢是飽滿且泛紅的,但它之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路雲哲。」有人叫了一聲路雲哲的名字,路雲哲循聲下意識抬頭,看向石灼,他發現石灼不知何時也正在盯着路雲哲看,石灼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石灼是個相貌看着挺普通的人,平平無奇的黑髮黑瞳,頭髮有點微弱的天然卷,五官略顯稚嫩帶點學生氣息,存在感很弱,是能輕易泯然眾人的人物。

路雲哲盯着這樣的石灼看,這是路雲哲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專註的盯着某個人看,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發現不對勁了,他發現石灼的眼睛……那本應黑色的虹膜此刻卻透着血一樣的鮮紅色。

和凌衣一樣,和使者一樣,甚至和路雲哲手裏的蜂巢一樣,一樣的透着紅色。

「你……」路雲哲想開口說點什麼,但張嘴的那瞬間,遲鈍的思維就令他忘卻了自己想說的話。

石灼卻非常流暢地和路雲哲對話,他說:「血,採到了。接下來就是殺死凌衣了。」

他一番話彷彿點醒了路雲哲,路雲哲捧着蜂巢愣了一下,然後說:「對,殺了凌衣……我要……殺了凌衣。」

為了殺凌衣,需要那把詛咒用武器……月石祭品刀。

路雲哲恍惚着從背包里掏出那把祭品刀,一把淡藍色半透明玻璃材質製作的刀刃,精緻漂亮如夢似幻,也脆弱易碎不堪一擊。

「滴血吧。」石灼繼續道。

路雲哲非常聽話,遲鈍地開始操作,他捏着蜂巢擠血,蜂巢里儲存的血液一滴滴滲出,落在祭品刀的刀身上。

這把祭品刀也有會吸血的特性,血液落在上面就被刀身吸收了,淡藍色的刀刃開始泛着血液的紅。

不對,不對……

路雲哲心裏有微弱的聲音在呼喊,那個聲音在報警,它說這樣很危險,不能再繼續了。

可是這個微弱的聲音輕易就被石灼低沉且冷靜的言語蓋過,石灼對路雲哲輕聲細語道:「沒錯,凌衣很快就要死了,你的任務即將完成了。」

「你會在這地獄一般的世界裏得以解脫。」

「沒有人能繼續束縛你,你可以就此忘記所有煩惱、悲傷和恐懼。」

「你會獲得自由。」

「……對不起。」

月石祭品刀在鮮血的澆灌下逐漸變得通體全紅,最後它紅得渾身發亮,它完成了詛咒的使命。

石灼從跪地狀態站起身來,伸手掐住了路雲哲拿着祭品刀的手腕,稍微一個用力,路雲哲便手一抖,祭品刀從他手中滑落,直接掉落在地上。

這把刀在被鮮血澆灌後會變得無比脆弱,稍微有點外力衝擊都會讓它頃刻間粉碎,從路雲哲手裏掉出去后,更是碎成了無數片紅色的玻璃渣渣。

路雲哲也在這一刻同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有一種仿若墜落的錯覺。

但在這股錯覺之後,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路雲哲死了。

利用月石祭品刀和自己的感官操控,石灼誘導路雲哲完成了一次「自弒」,在祭品刀粉碎的那一刻,路雲哲躺倒在地,身上出現了無數條斑駁交錯奇怪的紅色紋路。

他的血條歸零,系統也緊接着提示石灼隊友死亡的消息。

對方臨死前,石灼向他道歉了。

或許根本不需要道歉的,因為路雲哲根本不是什麼好人,簡直是死有餘辜。

石灼在雪山工會裏呆了這麼久,除肖與以外,和路雲哲接觸的時間是最長的,路雲哲還經常拉着石灼一起組隊過副本。

雖說路雲哲就是單純的想利用石灼的戰力給自己打工,但攜手過副本來來回回這麼多次,他們之間也可以稱得上是「老搭檔」了,因此石灼非常了解這個人。

路雲哲同樣算是被肖與威逼利誘變相挾持壓迫的一號人,其在永生園的經歷頗有點一步錯步步錯的趨勢,深陷泥沼無力自拔,再加上自身性格使然,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石灼因此向他道歉,歉意自己背叛了彼此共同走過的這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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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永生園(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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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0 章 二重身(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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