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二重身(58)

第 186 章 二重身(58)

秋禮英是在一場宴會上第一次見到駱十繁的。

永生園坑新人的「習俗」,在幾年前系統沒有出台新人保護措施前非常盛行,那時的新人玩家光是活着都十分艱難,更別說像秋禮英這樣年紀小的新人,一不留神就要被變着花樣坑害壓榨。

屆時秋禮英十三歲,個子不高長着一張漂亮小臉蛋,衣着打扮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純純的初中生,滿臉都寫着「天真」二字。

秋禮英倒也不是特別傻,現實世界裏複雜的經歷,以及強烈的警戒心在初期起到了點作用,初來乍到的他沒有貿然去接觸永生園世界裏的人群或事物,他決定先獨自一人慢慢探索。

這時的秋禮英打副本只打單人本,副本刷再慢也要自己一人笨拙地磨。

就這樣,雖然一人本過得非常慢,但安全這個好處讓秋禮英默默堅持下來。

然而這種蹉跎的日子並不長久,秋禮英緩慢增長的等級來到二十級左右,他此時意外接到一個系統任務,叫他必須組隊攻略一個雙人副本,這個任務如果不做,就要扣除他根本承擔不起的巨額積分。

無計可施的秋禮英不能再繼續打單人本了,不得不硬着頭皮去論壇發帖尋找隊友,他找到的這個隊友,也是他在永生園裏不幸的開端。

秋禮英找到的隊友是個六十級左右的玩家,這名玩家當然不安好心。

六十級隊友先是帶着秋禮英順利度過副本,在副本里經歷一些小小的「顛簸」,有了類似生死之交的經歷,就能取得秋禮英初步信任,讓秋禮英以為自己找的這個人沒問題,是勉強可以信任的人。

但是副本過後,隊友立刻暴露自己豺狼虎豹的身份,開始忽悠秋禮英這個十三歲的小朋友。

六十級隊友告訴秋禮英,他說他可以幫秋禮英這樣的小玩家找一個「師父」帶一帶。

師父?

秋禮英當時很不解,而那個隊友卻說:「你不知道嗎?就跟很多網絡遊戲一樣啊!你玩過那種遊戲吧?尤其是仙俠類網游,通常都是有師徒系統的。」

秋禮英沒玩過網游,他家境不好,父親是個渣男酒鬼,他能上學都不錯了,哪有機會玩遊戲?但上學時班上的很多男同學的確會玩,他們還會扎堆一起討論遊戲,秋禮英聽他們討論過,知道一些。

於是秋禮英說:「這個遊戲也有師徒系統嗎?」

六十級隊友眯着眼睛笑:「這倒是沒有,但的確有人會收養你這樣的小玩家,收作徒弟什麼的,那些大公會都是這麼培養新成員的。」

「我有點門路,我可以帶你去參加一個玩家宴會,去見識見識高等級的大佬玩家,萬一有人願意收你呢?有人照顧也挺好的,怎麼樣?要去試試嗎?」

秋禮英最初有點猶豫,他沒聽說過這種事,也不覺得這種猶如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會落在他頭上。

那個隊友見秋禮英有退縮的意思,他深諳秋禮英的心理,以退為進說:「你可別想太好,我可以帶你去見見大人物,但那些大佬能不能看上你就另說了,多的是無功而返的。」

「可是……」秋禮英還是不太相信,警戒心在他地腦海里發出警報。

「你怕什麼?難道還怕別人貪圖你啥的嗎?」隊友卻在此時此刻、適時地對秋禮英拋出一份逼真的嘲諷。

他譏笑秋禮英的擔憂和恐懼,他說:「在這樣殘酷的遊戲世界裏,只要有積分,什麼願望不能實現?」

「只要有積分就能擁有一切,所以那些大佬的最終目的都是賺積分,可你兜里有幾個積分能讓他們拿的?你一窮二白,給人當苦力都沒人願意要。」

隊友還說:「反倒是他們那些大佬,他們願意出血收徒、培養你這種新人,那可都是在做真慈善啊!」

「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嗎?」秋禮英疑惑。

六十級隊友思來想去,說:「你不懂,把你這樣的新人培養成大佬,以後你出息了,你就能幫師父做很多事情了!」

「端茶倒水都是些小事,比如說……對了,師徒組隊一起打傳說中的終極副本!」

「你大概知道吧?這遊戲從d級副本往上排,最頂級的是一個叫做終極副本的副本,據說非常可怕,即使是滿級玩家一個人也是搞不定的,要組很多人才行。」

「可有些玩家就是不信任陌生人來當隊友,所以才要培養你這種新人,培養手把手養起來的搭檔,才能免除遭受背叛的擔憂嘛!」

「而且你確定要錯過這次機會嗎?這次有我幫你度過雙人副本,那下次呢?你又要靠誰?我可沒法一直幫你,但你年紀又這麼小,過副本困難,要是沒人搭把手,指不定明天就要死在某個副本里了。」

隊友的說法聽着越來越有道理,他循循善誘、娓娓道來,又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最後成功把秋禮英說動了。

秋禮英也確實害怕,永生園遊戲他自己過副本過得雲裏霧裏的,好幾次都是驚險地擦着及格線過關,他體能太弱不會戰鬥,又不善言辭,沒辦法巧舌如簧的和n周旋請求幫助。

他只能找個安全的地方貓着苟活,但這樣苟活,總有一天是要翻陰溝里的。

隊友說的對,他應該抓住機會,試着找個合適的人幫一幫自己,萬一他真的有這份幸運呢?

這一刻,秋禮英相信了隊友的說辭,真以為隊友所說的宴會,是大佬選新人收徒弟的交流會,於是他鼓起勇氣跟着隊友去了。

現在的秋禮英想來,他這個坑逼隊友某種意義上還真沒欺騙秋禮英,這個宴會的確是可以收人的宴會,只是這個「收人」,並不是收徒的意思。

一進宴會秋禮英就知道自己掉坑裏了,這個宴會的氣氛跟秋禮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最主要的是,當秋禮英跟着隊友進了宴會場地后,系統第一時間在他耳邊提示了一句:

系統提示:您已進入系統無法監管的區域,武力限制已解除,請提高警惕保護好自己的人身安全,請謹慎交易防止經濟詐騙。

是的,光聽這一句系統提示,秋禮英就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這個莫名其妙的宴會場地,居然不受系統監管!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在這個地方,他一個二十幾級的小玩家,沒有系統監管就等於沒有系統保護……不就形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嗎?

秋禮英頓時慌了,想都不想試圖轉身離開這個宴會,但那個坑逼隊友是用「邀請函」把他帶進來的,邀請函是一個傳送裝置,一傳把人直接傳送到場地中央,秋禮英壓根不知道出口在哪兒。

而且他們一進來就在人堆里,淡藍色的傳送光效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而秋禮英那個六十級隊友當即把秋禮英往前一推,簡直像是把小白兔扔進了狼群里。

秋禮英後來知道,他那個坑逼隊友貌似是這宴會的介紹人之一,他們這種介紹人,專門撿像秋禮英這樣的小玩家來忽悠,然後帶到宴會裏面,把人像商品一樣販賣,而介紹人則收取宴會主持人給的傭金。

這是一個專門用來進行各種不良交易的地下宴會,宴會主持人不知道使了什麼辦法搞到了一片不受系統監管的空間區域,所以就把這片區域利用起來,邀請各類玩家,在這裏進行他們需求的各種活動。

因為是不受系統監管的區域,所以在這裏產生的交易,每一筆賬都不會被系統檢測到。

什麼意思呢?意思是在這裏交易,交易拿到的物品、道具、積分,在系統那裏統統都是「不記錄在案」的東西,玩家可以肆意把這些不被記錄的灰色財產帶去任何副本任何角落。

在某些高級副本裏面,系統會針對玩家背包里擁有的特殊裝備道具武器進行限制,像凌衣的小烏鴉,一進副本就被系統套個虛弱光環,這便是系統限制玩家的手段之一。

但如果是不被系統監管記錄的道具物品,那就無論如何都不會被「限制」。

當然,系統也不會保護這些「灰色財產」,灰色財產無法鎖定綁定,無法放進系統保險箱。玩家死亡后,這類灰色財產將全部從背包里爆出,其他所有玩家都可以去撿。

凌衣從路雲哲手裏拿到的主神之力碎片,也屬於「灰色財產」。

灰色財產可以通過系統見證的交易方式,重新變成受系統監管的財產。

估計永生園系統對玩家這些變着花樣的暗線交易肯定是知情的,但系統似乎沒有要打壓這些行為的意思,它默許了玩家的微妙越線。

也就是在這裏,在這個灰色宴會裏,秋禮英第一次碰見駱十繁。

坑逼隊友把秋禮英推搡着推到了宴會場地的中央,開始向等候多時的玩家們介紹自己這次帶來的商品。

他們這些介紹人傳送到宴會的位置都是固定的,這個圓形的矮平台就是固定「賣人」位置,所以想買人的玩家都會在這片區域蹲着等商品。

坑逼隊友在秋禮英混亂和錯愕之際,伸手掐住了秋禮英的下巴,眾目睽睽下向別人展示秋禮英的臉蛋。

這混蛋還高聲調笑道:「大家好!這回我帶來一個長得特漂亮的小玩意兒!有興趣的大佬們,要不要把他帶走啊?基礎價兩萬積分,競拍價高者得!」

然後人群就轟動起來,很多人上前圍住秋禮英對他肆無忌憚動手動腳,秋禮英嚇得臉色煞白,掙扎着推開他人的手,連忙拽住身邊帶自己過來的坑逼隊友,問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隊友理所當然說,「找個能照顧你的人啊,怎麼?你自己也同意了,不是嗎?」

隊友隨後還伸手按住秋禮英的腦袋,笑道:「我勸你老實點,這地方沒有系統監管和保護,雖然宴會的主人有安排安保人員,但如果有人硬要動手的話,你會死得非常快。」

秋禮英哪裏見過這種仗勢,他嚇得手足無措,呆立在原地不敢動,聽着周圍人開始報價買賣他。

這場離譜的拍賣進行得非常快,很快就有人花幾十萬的積分把他買下來,這個人就是駱十繁。

拍賣成功了,這個高大的蒙面男人順理成章上來取走他的商品,把秋禮英從競價的人堆里拎了出來,帶出人群帶去一邊的角落,然後用充滿不耐煩的語氣對他說了一句話:「小子,買了你以後,今後你就是我的人,老實點給我簽了這契約,」

說完,駱十繁遞給秋禮英一份紙質契約書。

雖說當時的秋禮英年紀尚小,卻也看懂了契約書上的內容,這是一份的賣丨身合同。

上面甚至詳細寫了秋禮英需要提供的「具體服務內容」,都詳細到該有什麼姿勢什麼道具了,秋禮英當然知道這是一份靠出賣自己來獲得保護和資源的合同。

在這樣的遊戲裏,這看起來似乎都是很自然的事,甚至有不少沒皮沒臉的玩家還會想方設法主動找大佬簽訂這樣的契約。

因為僅僅只是付出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獲得一個滿級玩家提供的資源和保護,不用去副本里累死累活並冒着死亡風險過關斬將,這在不少人看來,簡直是佔盡便宜的好事。

可秋禮英才十三歲,他哪裏懂這些,他只是很害怕,周圍全是神頭鬼臉的陌生人,有一個欺騙背叛他的隊友,還有眼前這個拿着下流契約書要求他簽約的變態!

秋禮英被嚇壞了,嚇得他像只刺蝟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刺,他把契約書丟還給駱十繁,一個勁的搖頭,慌張又結巴地拒絕:「我不簽,我不簽!你、你走開!」

秋禮英聲音還挺大,宴會裏不少人都被他的故作兇狠吸引了目光,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時不時投來窺視的目光,駱十繁注意到這些,煩躁地皺起眉頭。

駱十繁伸手掐住秋禮英的臉頰,防止這小孩繼續說胡話,壓低聲音對他說:「小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到這裏來的,但你到了這地方,就該知道自己的處境。」

「你就是過來賣的,不是賣給別人就是賣給我,你沒得選擇,懂嗎?」

秋禮英不懂,駱十繁掐着他的臉頰,掐得他難受,於是忍不住在駱十繁的手心裏拚命掙扎。

可駱十繁似乎也不耐煩了,改手乾脆掐住了秋禮英的喉嚨,掐着小孩的脖子,把人整個提起來,他打算給秋禮英一點教訓。

這樣提着,秋禮英自然很快窒息,肺部抽搐的疼痛感讓秋禮英翻白眼,徒勞的掙扎也變得微弱起來,他大腦里像有汽笛在轟鳴,死亡的悲傷和痛苦環繞他的全身。

縱使秋禮英年紀尚小,卻也在這一刻體會到自己的悲慘,他短暫的人生似乎和幸運兩個字扯不上邊,他在現實世界裏從沒遇到過好人,父親親戚、老師同學,不是奚落嘲笑就是漠視無視,沒有人願意幫助他。

到了這個世界也一樣,哪怕他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安分守己,也註定是這樣。

所以秋禮英最後妥協了。

駱十繁沒想殺他,只是給個小教訓想讓小孩聽話一點,但這個教訓卻讓秋禮英從此以後萬分痛恨駱十繁、恨得要命。

但秋禮英還是對駱十繁妥協了,也對自己悲劇般可笑的人生妥協了。

駱十繁把他鬆開以後,秋禮英揉着紫青的喉嚨,擦了擦眼角生理性的眼淚,默不作聲地簽下了駱十繁給的契約。

他低頭沉默,跟着駱十繁離開那個糟糕的宴會,成為了駱十繁的身邊人。

只是叫秋禮英有點意外的是,駱十繁並沒有碰過他,雖然駱十繁叫他簽了一個變態契約,但實際上駱十繁對秋禮英這種小不點一點興趣沒有,他貌似更喜歡永生園玩家大廳街道上時不時路過的妖嬈美女玩家。

而且駱十繁也不是秋禮英想像中的那種變態中年大叔。在朝夕相處中,儘管駱十繁始終沒有摘下臉上的面具,但秋禮英察覺到駱十繁似乎很年輕。

根據一些行為習慣和隻字片語,秋禮英大概知曉了駱十繁的年齡,只比當時十三歲的秋禮英大個五六歲的樣子,頂多十九歲,當年駱十繁貌似也是頂着未成年的姿態,十五歲左右進入的永生園。

除此之外,秋禮英還發現駱十繁文化水平不高,比他一個只接受過初中教育的還差勁一些,會認字但稍微複雜點的字就不認識了,面對涉及學術的問題還會迴避,過副本也採取的純暴力方式。

看得出駱十繁大概是小混混的出身,言語中帶點不學無術、市井流氓的氣質。

也因此,駱十繁的素質不高,他給了秋禮英足夠的保護,但是很沒耐心,送給秋禮英各種道具裝備時態度形同施捨,動不動就對秋禮英譏諷嘲笑,他對秋禮英的教育方式就是「我不是你爹媽,沒必要慣着你」。

秋禮英挺感謝他這副噁心人的態度,這讓秋禮英從始至終都沒有對駱十繁這個人累積多少好感。

但後來,秋禮英還是在朝夕相處中對駱十繁有了一些改觀。

主要還是駱十繁給的保護太周到了,他會帶着秋禮英打副本,在戰鬥環節時一改之前沒耐心的特性,變得認真而仔細,一個個步驟的教導秋禮英學習和適應副本的戰鬥節奏。

遇到致命危險時,也不老是調笑欺負秋禮英了,緊緊牽着秋禮英的手把他帶出絕境。

這樣的事情反覆上演幾次,秋禮英才意識到駱十繁這個人的兩幅面孔。

他表面上挺討人厭的,但內里竟然也有柔軟的一面。發現這一點的秋禮英一掃心中對駱十繁的所有厭惡和痛恨,竟然覺得駱十繁這人也挺好的。

這可能是個誤會。

那時候的秋禮英心想,駱十繁也許是個好人,自己把人想得太壞了,駱十繁把他從那個可怕的宴會上帶了出來,教導他、給予他,雖然駱十繁說話很氣人,但這也是個人性格導致的。

在秋禮英面前,駱十繁的確扮演了一個不算完美但合格的亦師亦友身份,他幫助了他,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幫助秋禮英,秋禮英應該感謝對方才是。

這份感激的情緒在秋禮英心中持續了很久,他第一次有了努力的動力,竟想快點成長起來,只要駱十繁願意改改他那嘴臭的毛病,秋禮英認為自己也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可惜後來,秋禮英發現自己又誤會了。

他以為駱十繁是個好人,這就是秋禮英的誤會。

要發現這個誤會也很簡單,秋禮英有一次看到了駱十繁系統面板里顯示的好友界面,裏面有個名字他很熟悉,正是當初那個坑害秋禮英、帶秋禮英去宴會拍賣的六十級隊友。

這位「好隊友」的名字赫然在駱十繁的好友列表前列,而且現在已經升級到八十級了。

這似乎也沒什麼,畢竟秋禮英和駱十繁初次見面時,就是在那個宴會裏面,駱十繁是個差不多快滿級的玩家,出入一些能進行各種交易的場所也很正常,就算認識這個坑逼隊友,貌似也沒啥大不了。

不過,看到這個坑逼隊友的名字后,秋禮英突然心血來潮,想再次會一會這個混蛋,正好秋禮英的好友列表中也一直沒有把這人刪除,於是秋禮英就聯繫了對方,向這人發了個信息。

對方也出乎意料的回復了。

ki:你居然還活着啊?繁哥還沒把你整死?

ki:哦,也是,你等級還不夠,得再養養。

對方的回復讓秋禮英感到莫名其妙,同時還不由一陣心悸,竟徒然遍體生寒起來。

秋禮英反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死?

ki:哈哈,傻子……這樣吧,我好心提點你幾句,免得到時候你死不瞑目。

ki:這遊戲有對賭任務的,你知道吧?系統會不定期面向高等級玩家發佈各種高難度對賭任務,玩家要是接受且完成了系統的對賭任務,就能獲得超級超級豐厚的積分獎勵。反之,接了任務卻完不成的話,就會被扣除相應的巨額積分。

ki:就我知道的,前陣子系統發佈了一個特殊對賭任務,任務內容挺有意思的,要求對賭玩家攜帶一名等級超過一百級的隊友,向系統共同申請進入一個名為「神龕」的雙人副本,並在副本里,對賭玩家只要把超過百級的隊友獻祭給神龕,即任務達成。

ki:對賭任務都很難,難如登天,但是這個神龕任務反而當前所有對賭任務里最簡單的了,而且任務時間給的很寬限,只要在一年之內完成就行。

ki:就是比較損,獻祭是真獻祭,必死無疑的那種。不過獎勵也是真豐厚,上億的積分獎勵!誰看了不心動呀?就是這任務是限時接取,而且限定了名額,據我所知只有十名高級玩家搶到了這個任務,繁哥就是其中之一哦。

ki:我跟繁哥還蠻熟的,他接到任務后就問我能不能幫他搞個低等級的玩家過來,拿來養着當祭品,他讓你簽的那份契約書也是我幫他準備的,是我從其他特殊癖好的高級玩家那裏複印過來的契約書。

某一刻,秋禮英深深懷疑是自己眼睛出問題了,對方發過來的這些信息,每個字每個標點符號他都認識,怎麼連起來就看不懂了呢?

不僅如此,秋禮英還突然覺得呼吸急促、渾身發冷,他捂住口鼻,他努力勉強自己勉強了好久,才堪堪穩住了紊亂的呼吸。

祭品……只是個祭品?駱十繁把我買下來,就是為了完成他的對賭任務嗎?

對話框的那頭,ki還在發信息:怎麼不回話?怕了?

ki:哎呀,其實我也覺得、稍微有點對不起你,這才跟你說這些的,你要是難受,哥哥我提前跟你說句抱歉。

ki:就這樣,不說了。

ki的名字灰了下去,玩家的好友列表一般不會灰名,灰名意味着這個玩家死了,或者這個玩家單方面把你刪除了,這樣對方就會在秋禮英的界面里顯示灰名。

但是,這算什麼呢?

為什麼會這樣?這麼輕描淡寫的、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抱歉,然後把人刪除,就能萬事大吉,把所有事情揭過?當做沒發生過?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秋禮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震驚到瞳孔和大腦都在震顫,為什麼對方可以如此輕易地說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卻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

一點良知都沒有嗎?不……也許這句抱歉就是他最後的良知吧?

真可怕。

這個世界裏遍地都是人渣和惡魔,比秋禮英在現實世界裏遭遇的那些還要更甚,可怕到秋禮英當時就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怎麼也站不起來。

他在自己的安全屋裏面呆坐了好久,直到駱十繁完成一個副本,回到秋禮英的屋子裏來。

相處了這麼久,駱十繁對秋禮英的態度比初見時好很多,回來后立刻叫了一聲秋禮英的名字,他還走過來,伸手摸了摸秋禮英的腦袋,像安撫一條愚蠢狼狽的狗。

駱十繁還溫和地問他:「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裏不動?」

秋禮英答不出話,抬起頭看着駱十繁,他發現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憎恨過一個人。

他與駱十繁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無數回憶湧上心頭,最後秋禮英發現,只有最初和駱十繁相遇時,秋禮英對他的那份單純的痛恨,才是兩人之間最真實的情感。

很久以後,秋禮英想起自己最初進入永生園世界時,一直懷抱着的一個夢想。

他希望自己能變得很強很強,叫那些貶低他輕視他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叫那些對不起自己的人都罪有應得。

或者說得簡單直白一點,秋禮英希望那些做錯事情的人能得到懲罰、能學會懺悔,這就是他的願望。

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家暴打人的父親,猥褻傷害孩子的叔伯,搞霸凌的同學和視而不見的老師,這些人為什麼可以在犯了那麼多錯事後,還整天逍遙自在地活在世上?他們沒有任何反思,甚至對受害者擺出嘲笑的姿態。

秋禮英一直覺得是自己不夠強,所以才讓那些人肆無忌憚的囂張。

現在秋禮英卻發現,人性如此,這世界上總是不乏這樣的人,他們多的很,像蝗蟲一樣扎堆一波又一波,想殺都殺不完。

秋禮英沒能讓駱十繁順利完成他神龕副本的對賭任務,秋禮英略施詭計,讓駱十繁自己把自己送進懲罰副本獻祭了,而且秋禮英還搶走了對方的「遺產」。

拿着這些東西,秋禮英開始獨自一人慢慢升級,他在這段路程中逐漸變得有點瘋狂。

他扒了駱十繁的好友列表,開始由低級往上,一個個想方設法地追殺駱十繁好友列表裏的玩家,在殺夠了不少人後他得到了紅色稱號,然後示威般頂在自己腦門上。

他確實是瘋了,秋禮英也不否認這點,從和駱十繁決裂開始,從背叛駱十繁開始,那個將秋禮英心中小小世界支撐起來的信仰,就隨着某些事物的崩塌而崩塌了。

秋禮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總有一股可怕的痛楚在折磨他,讓他精神衰弱理智失常。

秋禮英也無法形容這究竟是怎樣的痛苦折磨,只知道這份痛苦持續了好久好久。

時至今日,直到凌衣大方地伸手,握住秋禮英手的這個瞬間,這份痛楚才總算慢慢消退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老人病沒全好但還是出院了,也算鬆了口氣,爬回來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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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永生園(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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