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口古老的井和我
聽了對方的話。
我很想哭!
卻哭不出來。
在這間堂屋內,瀰漫著悲傷的氣氛。
原來是這樣!
我已經死了。只剩下自己的意識被存儲在某個零件上。零件被插在一台電腦上。在某種程序的驅動下,我的意識正在電腦上運行着。
我正在看着花中淚。
花中淚也正在看着我。只見他的一雙眼睛裏正在流淌着眼淚。
我真的很想哭!
卻哭不出來。
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比之前增高了。
一秒鐘明暗五十下!
花中淚哭着說:“電腦已經出現比較嚴重的毛病了!電腦馬上就要完全壞掉了!這可一點兒也不好!真的很不好!”
我忍不住勸道:“你別哭了!哭有什麼用!哭得真讓人心煩!”
“我想哭!怎麼還不能哭了!”花中淚哭着說。
“電腦完全壞掉,對我們來說,會怎麼樣?”我問。
“電腦完全壞掉。就不通電了。而承載着我們意識的某個零件,不是正插在電腦上嗎?它就不工作啦!所以,我們的意識就不再運行了。
沒辦法,就當這是一場沉眠吧!”花中淚哭着說。
我不再吭聲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越來越高。
一秒鐘六十下了。
天上正在下着綿綿細雨。
“當明暗的頻率高達一百下每秒的時候。電腦就撐不住了,就會完全壞掉!會斷電的!”花中淚哭着說。
我很想哭。
卻哭不出來。
接下來。
花中淚走到了一堵牆邊。抬頭觀察着牆上正掛着的一幅畫。
我也走過去,也抬頭觀察着牆上正掛着的一幅畫。
只見畫上畫的是一片碧綠的大草原。
草原上方的天空陰鬱郁的,正在下着綿綿細雨。
在草原的中間有一條路。
路是南北路。
在路的兩旁,各有一間屋子。一間是東屋。一間是西屋。
“這是一幅什麼畫?”花中淚問。
“這是一幅神奇的畫!”我說。
“是誰畫的?”花中淚又問。
“是你畫的!”我說。
“你說它是一幅神奇的畫,它有什麼神奇之處?”花中淚又問。
“畫外的環境中是什麼天氣。畫上的天空便是什麼天氣。譬如現在,屋外的天上正在下着綿綿細雨。你看,這畫上的天空不也是正在下着綿綿細雨嗎!”我說。
“你看,屋外的天地間正作得忽明忽暗不已。可這幅畫上的環境卻不是忽明忽暗的。說明了什麼?說明畫外和畫上的環境並非絕對的同步!”花中淚說。
我不再吭聲了。只是看着牆上的一幅畫。
接下來。
花中淚伸出一根手指頭,觸碰上了牆上的一幅畫的畫面。正是綠色的大草原的位置上。他將手指頭縮回來。只見他的手指頭上染上了一抹綠色。
“掉漆!”他說。
“又不是新作的畫。怎麼會掉漆?”我問。
“說明有人在這幅畫上做了手腳。”花中淚說。
“動了什麼手腳?”我問。
“在這幅畫上塗刷了不幹漆!不幹漆是綠色的!”花中淚說。
“是誰幹的?他為什麼要在這幅畫上塗刷綠色的不幹漆?”我問。
“他在這幅畫上塗刷綠色的不幹漆,有兩個原因!”花中淚說。
“哪兩個原因?”我問。
“第一,他是為了將這一幅畫上的大草原刷成綠色。第二,他故意在畫上刷了綠色的不幹漆,是為了暗示我們。
這種綠漆永久性的不幹。也就是提示我們說,無論我們什麼時候發現了有人在這幅畫上動了手腳,都為時還不晚!”花中淚說。
“他到底是誰?到底在暗示我們什麼?”我問。
花中淚沒有再回答我。而是往牆上伸過去一隻手。用指甲將畫上塗刷的綠漆一點兒一點兒地刮擦下來了。
畫上的大草原露出了真面目。原來並不是綠色的大草原。而是一片枯黃的大草原。
不知道是誰在這幅畫上塗刷了一層綠漆。
也不知道他用一種永久性不幹的綠漆刷綠了畫上的乾枯大草原,在暗示着我們什麼。
“唉!”聞得花中淚發出一聲悵悵的嘆息。
他扭過頭來,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他的一雙眼睛裏仍然在流淌着眼淚。
他整個人充滿了濃濃的悲傷氣息。
“唉!”我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
我很想哭。卻哭不出來。
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又加劇了。
一秒鐘明暗八十次。
“杜衛城,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卻還藏着掖着,真有你的!有什麼意思嗎?”花中淚哭着說。
“我藏着掖着什麼了?”我說。
“你別再裝了!再裝下去,真的沒有什麼意義!”花中淚哭着說。
“我裝什麼了?”我說。
只見花中淚伸手一指地上。正是指住了地上的一口井。
井是他的井。井隨他移動。井乃植物生機的源泉。他已經運用終結大道將自己終結了。
“在這口井內,藏着什麼?”花中淚問。
“我就是從這口井內鑽出來的。在我沒有鑽出來這口井之前,井內藏着我!”我說。
“杜衛城,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我問你,你從這口井內鑽出來之後,在這口井內,還藏着其它的什麼東西?”花中淚說。
“如果我說,在這口井內除了我自己之外,沒有藏着其它的東西!你相信嗎?”我說。
花中淚搖了搖頭,說:“我不相信!”
“不相信的話,那你就自己鑽入井內看一看吧!我又不阻攔你!”我說。
“你以為我不敢鑽它?”花中淚說。
“你不敢!”我說。
接下來。
堂屋內的氣氛變得沉默了。
誰也不再說話了。
花中淚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兩個人的互相注視,好像是兩個人的無聲對峙。
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已達到非常高。
一秒鐘明暗九十次!
時間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又過去了一會兒。
“好!我讓你親眼看着我,我現在就鑽入這口井!”花中淚說。
“我不相信你敢鑽入它!”我說。
只見花中淚冷笑一聲。從牆上摘下來那一幅畫,迅速將它捲起來。身形一晃,到了那口井的旁邊。縱身一躍,跳入了井中。
在我的親眼目睹下,地上的一口井慢慢地癒合,直至從地上消失不見了。
接下來。
我走過去,在一條破舊的沙發上坐着。
在這間堂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我坐在一條破舊的沙發上,身體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屋外。
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較之前更高了。
達到了一秒鐘明暗九十五次。
天上正在下着濛濛細雨。
“唉!”一聲充滿哀愁的嘆息聲傳了過來。
來自於沙發的後面。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扭頭往後看。
只見在沙發上的後面正放置着一隻四方柜子。
我聽得出來,剛才的那一聲嘆息就是從四方柜子下面傳出來的。
於是,我將沙發挪開。又將四方柜子挪開。
原來四方柜子下面壓着一口井。
一口看起來十分古老的井。
無疑,嘆息聲就是從這一口古老的井內傳出來的。
只見井內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道這口井有多深。
我守着井口等了一會兒。
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又增加了。
達到了一秒鐘明暗九十八次。
從井內鑽出來了一個人。
他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對方是一個長相十分英俊的男人。我對他這樣的一副容貌並不感到陌生。
因為他和花中淚的自畫像長得一模一樣。
只見他看着我的一雙眼神做得十分複雜。
“怎麼了?”我忍不住問。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叫杜衛城!你呢?”我說。
“我一共有三個名字!”對方說。
“哪三個名字?”我問。
“金拾,丁喜虎,花中淚!這三個都是我的名字!”對方說。
我感到一頭的霧水。